门响多声,仍未叫醒房内居客,肖啸林浓眉一皱,才待重重叩击,灯火自身后闪过有人问道:“你找我”?
肖啸林心头一懔,突地旋身回转,果然,正是适才所见那灰衫之人!
肖啸林退后半步,道:“在下有事拜候,未料尊驾未在房中。”
灰衣人道:“被莽汉吵醒,适正内急,有失迎接,里面请。”
肖啸林道:“深夜相扰,请恕冒造,尊驾先请。”
灰衣人道:“虽居客店,亦当礼存宾主,阁下请吧。”
肖啸林不再客气,推门而进。
灰衣人随之而入,将手中烛火插放桌上,道:“夜深茶水已凉,请恕简慢。”
肖啸林道:“在下居于对面五号房,茶水是现成之物。”
灰衣人一笑,道:“请坐吧,屋小,只有一把椅子,我床上坐了。”
双方坐定,肖啸林方始注意灰衣人,发觉可能是认错了人啦,这人年纪二十五、六岁,白净的一张脸,不似武林高手。
灰衣人这时却已开口道:“阁下贵姓,有何见教?”
肖啸林适才只顾心念敌踪,认定不致有错,也曾想过询问的话语,但是现在却为了难,不知怎样开口才是。
灰衣人即时又叮问一句,肖啸林只好一笑道:“在下姓肖,字啸林,尊驾贵姓?”
灰衣人道:“我姓乔,字鹏飞,肖兄有何事见询?”
肖啸林决定开门见山,遂一笑道:“十数日前,在下夜里经鸡公山头,曾见一灰衣朋友立于一座坟前,当在下到时,那人已去,地上……”
乔鹏飞不待肖啸林话罢,接口道:“那人遗落了东西?”
肖啸林道:“正是。”
乔鹏飞一笑道:“肖兄今见我身着灰衣,当成那人了?”
肖啸林也一笑道:“明知可能有误,却忍不住拜问一声。”
乔鹏飞道:“肖兄确实是认错人了,我十天前还在故乡。”
肖啸林又是一笑,道:“说来在下是太冒失了,当时又未看清那人相貌,单凭灰衣怎不失误,乔兄莫罪,乔兄仙乡何处?”
乔鹏飞道:“洛阳!”
肖啸林道:“古帝王都,好地方!”
乔鹏飞道:“山川灵气已尽,寒家在洛阳城外的白石乡。”
肖啸林哦了一声,当时并没有多想道:“在下不再烦扰,冒昧处尚请多原谅,告辞。”
乔鹏飞起身相送,拱手而别。
但是乔鹏飞将房门关闭,肖啸林步临院中的时候,肖啸林突然步止,自言自语地重复道:“白石乡!白石乡!对!对!
是白石乡!”
龙腾云却悄然自院中另一角落转出,疾步到了啸林身旁,正好听到肖啸林的自语声,不由问道:“是他?”
肖啸林下意识地道:“一定是!”
龙腾云道:“既是此人,不应放过…”
肖啸林这才知道答错了话,道:“二弟,咱们房里谈。”
龙腾云点着头,进屋之后,肖啸林一笑道:“二弟问我话的时候,我正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所以不自觉的就答错了话,此人不是我要找的。”
龙腾云道:“大哥声声说‘对’,是指着什么?”
肖啸林道:“这位灰衣朋友姓乔,叫…”
龙腾云一笑道:“不瞒大哥说,刚才小弟就在那间房的后窗外!”
肖啸林看了龙腾云一眼,道:“深感二弟关怀。”
龙腾云道:“小弟份所当然。”
肖啸林突然低下声调,道:“乔鹏飞虽不是我要找的人,却相遇有缘!”
龙腾云道:“此人文静多智,值得一交!”
肖啸林道:“二弟,既已听到一切,白石乡自也听清了?”
龙腾云道:“是这位乔朋友的家。”
肖啸林道:“可知白石乡出过一位奇客?”
龙腾云道:“什么人?”
肖啸林道:“十义侠中的乔旭!”
龙腾云恍然道:“莫非这乔鹏飞和乔旭是一家人?”
肖啸林道:“白石乡乔姓只有一家!”
龙腾云道:“那太好了,咱们再去。”
肖啸林道:“夜间岂不失礼,睡一下吧,天亮再去拜会不迟!”
龙腾云点点头,这才息灯安睡。
醒来,日近三竿,奇梅已起身多时,肖啸林和龙腾云顾不得首先洗脸,一步就跨到乔鹏飞所住的房外。
这时房门洞开,店小二拿着杂物走了出来,肖啸林和龙腾云傻了,互望一眼,肖啸林问小二道:“乔老爷呢?”
店小二打个躬身道:“肖爷,乔爷一大早就走了。”
肖啸林失望至极,道:“可知乔爷上哪儿?”
店小二道:“乔爷是到金陵,据说有通家好友寿辰,乔爷前往拜贺,还带着一盒很贵重的礼物呢。”
店小二却又道:“肖爷,你和姑娘的房饭店费,还有昨夜姑娘答应的那墙壁工木钱,乔爷今早都代给了。”
肖啸林浓眉一挑,龙腾云却一笑道:“英雄相惺惜,大哥,咱们追,快马加鞭!”
肖啸林点点头,匆匆洗了个脸,连点心都没有吃,兄妹立即登程,果如龙腾云所说,快马加鞭疾驰而奔!
奇梅一直莫名其妙,连个问话的机会也没有,胭脂宝骥马中龙,枣花红是千里驹,龙腾云所乘玉兔,追风赶电,一口气,百里路赶过,不远处正有镇店,遂下马打尖,并询问有人见否一个灰衣客过去。
消息令人高兴,灰衣的乔鹏飞,过去约有二十里路,奇梅这才知道追赶一个人,但仍不知为何追赶。
再登程,又是八十里路赶过,竟没追上乔鹏飞,三人停马道旁,前后观望,奇梅适时道:“不会走上两条路了吧?”
肖啸林摇头道:“这八十里路别无岔道。”
奇梅道:“那就是追过头了。”
肖啸林仍然摇头道:“不至干,沿途我都在注意。”
龙腾云道:“大哥可是注意穿灰衣服的?”
肖啸林哎哟了一声,道:“二弟提醒了我,万一乔鹏飞换了衣服…
奇梅道:“他既去金陵,就不怕追不到他,咱们江边等他!”
肖啸林认为这是上策,遂飞骑前行,沿途遇有乡镇,则下马拜问,但多无人知晓,只好一直前奔。
江口上,肖啸林坐候乔鹏飞,渡江船,都在此地,肖啸不怕乔鹏飞肩生双翼,飞过江去。
渡船处正对面,是家大顺店,肖啸林,龙腾云和奇梅姑娘,就住在大顺店内的八、七号房中。
肖啸林计算宝马脚程,至少比乔鹏飞早到一天,渡船口,问过了所有的船老大,咸皆摇头,证明乔鹏飞未到。
因此他自午间到达渡口之后,就坐守在渡船口旁,注意着过渡的任何男人,尤其留心身穿灰衣的少年。
但是自午后直到天黑,也没见他要等的人到,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过肖啸林因为心有专注,而没发觉。
他尚恐夜间有船过江,询问船家,船家的答复,使他放了心,从现在到明天天亮之间,再没有船往对岸了。
回到大顺店,龙腾云和奇梅已令店家送来饭菜,正好进餐,饭后,龙腾云借故外出,久久始归。
自午间肖啸林渡口等人起,龙腾云先时曾相陪甚久,但到了上半天,却突然离开再没有前去。
肖啸林若仔细想想,必然发现事不平常,因为龙腾云一向对肖啸林恭敬而从命,决不会中途无故而退!
可是肖啸林一心在找乔鹏飞,所以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些事,如今龙腾云借故外出甚久,方始引起肖啸林注意。
既然注意,肖啸林不由想起日间情形,顿觉事不平常,但因龙腾云似有心隐藏不言,肖啸林只好暂不询问。
初更过后,奇梅回到八号房中,肖啸林正想找个借口询问一番,不料龙腾云却皱着眉头说道:“小弟大概夜来受了凉突然不适。”
说着,很快地脱落衣衫,在靠外的一床卧下,肖啸林十分关怀,遂没有询问日间之事,立即熄灯并在里床睡卧。
二更鼓响,肖啸林早入梦乡,声言昨夜可能受凉的龙腾云,却悄然而起,很快地穿好了衣衫。
接着,自衣囊中取出一纸字束,轻轻压于桌上茶碗下,随即缓缓推开后窗,飘身疾射而出!
适时,八号后窗开启,奇梅姑娘劲衣背剑而出,正和龙腾云在后墙上相逢,龙腾云悄声道:“小妹你……”奇梅樱唇紧靠在龙腾云耳旁,吐气如兰,道:“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龙腾云道:“调皮!”
奇梅一笑道:“你有多鬼,哼!”
龙腾云道:“没想到瞒过了大哥,却没瞒得了你。”
奇梅笑一声,道:“你要我陪你在这儿喝风?”
龙腾云道:“此行十分危险,你要当心!”
奇梅瞟了龙腾云一眼,道:“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龙腾云剑眉一皱,正色道:“小妹,这玩笑开不得,假如你一定要跟着我去,必须事事听我的话,否则我宁可不去了!”
奇梅慌不迭地说道;“好好好,一定听。”
龙腾云道:“日间我发现有人暗中注意大哥,便随在那人身后,无心中发觉了些极不平常的事,为求内情…”
奇梅道:“别说这么多,我听话就是,走吧!”
龙腾云道:“别忘了诺言,事事听命哟!”
奇梅一伸舌头,道:“你放心,天塌了有你在,我只看热闹。”
龙腾云不由被逗笑了,道:“瞧你这个调皮相,走吧。”
说走就走,身形展开,疾风般朝镇内飞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