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独家客庄的总店后楼之中。
司马奇骏和岳彪再度低首交谈。
陆地、高川肃立一侧!
岳彪脸上隐泛忧虑之色,低声道:“大哥,那……梅剑风怎会走了呢?”
司马奇骏道:“愚兄先还以为他一定要在此间等个水落石出,方会离开金陵,但怎知他竟会已然先行抽身而去呢?”岳彪道:“大哥,依你看,他会上哪儿去?”
司马奇骏摇头道:“这就太难说了……”
岳彪道:“大哥可是也没想到他的去向?”
司马奇骏道:“梅三弟而今已然无法调动独家客庄任何一处分庄的人手,因此他的行踪就无法捉摸了!”
岳彪道:“大哥可是说那梅剑风眼下已是孤孤单单,因而他要隐蔽行踪,就十分的容易,使人无法追索了?”
司马奇骏道:“愚兄正是这么想。”
岳彪道:“大哥,难道咱们就放弃了追踪了吗?”
司马奇骏道:“贤弟,愚兄认为这不是放弃的问题,而是咱们要找寻梅三弟,真如大海捞针一般的毫无把握……”
岳彪道:“大哥,小弟认为纵然是大海捞针,我们也得把他找到啊!”
司马奇骏道:“贤弟,愚兄的决心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必须将梅剑风找到……”
此时,陆地忽然一笑道:“司马大弟,兄弟想插一句话!”
司马奇骏笑道:“陆兄请讲!”
陆地道:“关于梅少爷之事,兄弟认为司马大弟不必亲自去跋涉寻找!”
司马奇骏笑道:“陆兄可是要兄弟邀请很多高手协助寻找么?”
陆地笑道:“司马大弟,兄弟认为司马大弟不必自己去找、也不必要发动任何人前去寻找!”
司马奇骏怔了一怔道:“陆兄,你……莫非陆兄已经知道那梅三弟的下落么?”
陆地摇头道:“司马大弟,兄弟不是此意!试想那梅少爷离去之时,兄弟乃是在这店中未曾外出,自是无法知晓他的下落了!”
司马奇骏道:“陆兄既然不知梅三弟下落,为何阻止兄弟寻找他呢?”
陆地笑道:“司马大弟,兄弟相信,那梅少爷一定会重回此间!”
岳彪笑道:“陆兄可是说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即可等到梅剑风么?”
陆地笑道:“兄弟相信那梅少爷一定会回来找司马大弟的!”
岳彪笑道:“那与守株待兔何异?”
陆地笑道:“岳少侠,那守株待兔,乃是一个不可预知的结果,但陆地的想法,梅小爷乃是必将回来此处!”
司马奇骏笑道:“陆兄的看法,兄弟知道不错!可是……”
话音倏然一顿,继而他摇摇头道:“这要等到何时呢?”
陆地笑道:“如果兄弟判断不错,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很够了!”
岳彪道:“太久了!”
司马奇骏也笑道:“果真是久了些,兄弟与岳贤弟尚得前往别处一行,如在此处等上一个月,那可就误事了!”
高川插口道:“司马大弟,以逸待劳,总比茫无头绪地寻找要好!”
司马奇骏笑道:“这…兄弟看来只好放弃追踪梅三弟的念头了!”
陆地道:“倘若司马大弟必欲早日找到梅小爷,不妨用上双管齐下之策!”
岳彪道:“怎么双管齐下?大哥不善分身之术……”
陆地笑道:“这倒不必司马大弟分身了!岳少侠尽可与司马大弟办自己的事,这金陵总店之中,有陆某在此,梅少爷如果来了,兄弟自会设法将其留下!”
高川道:“陆兄与兄弟坐镇此间,任那梅少爷如何改变,大概也瞒不过兄弟耳目了!”
司马奇骏笑道:“这倒不失上上之策!”
陆地道:“司马大弟,如果你不反对!兄弟尚想发动各处分店中人,注意梅少爷行踪……”
岳彪道:“那自然可以!”
高川道:“依高某愚见,只怕不出一月,也许可查出梅少爷下落!”
司马奇骏笑道:“但愿如此……不过,小弟却有件事非得跟两位说明白不可!”
陆地道:“盟主大弟请讲无妨!”
司马奇骏道:“不论在何情形之下,千万不许与梅三弟动手!”
高川笑道:“可是连出手阻止梅小爷离去也不可?”
司马奇骏道:“正是如此!”
陆地、高川肃然应道:“兄弟等记下就是!”
司马奇骏向岳彪一笑道:“贤弟,咱们何时起程?”
岳彪道:“随大哥的意思吧!小弟无时不可动身!”
司马奇骏道:“即刻动身如何?”
岳彪道:“小弟遵命!”
司马奇骏转头向陆地道:“陆兄,如果肖大哥来此,请他不要离开,兄弟一月之内,定可与岳贤弟返回金陵!”
陆地笑道:“大弟不必挂心,凡是十义侠后人,兄弟决不让他们离开就是!”
司马奇骏笑道:“有劳两位兄台了!”
泰山下一所极大的庄院之前,这天来了三骑骏马和一辆大车!
车抵庄院门前,立即有那庄中的家丁上前,自车中抬下一名看似重病的身躯肥胖的富商!
那三名骏马上的骑士,这时也翻身下马!
敢情不是别人,乃是欧阳德、黄一石和静安道长!
由此可知,那车中抬下来的富商不会是别人,一定是那位心性凶毒的华城魔贾贾万富了!
他们一路兼程急进,终于以六天的时间,赶抵这里!这所坐落泰山下的大宅院,正是欧阳家庄!
欧阳家庄的主人,是欧阳德的二叔父欧阳正中,武林之中人称乾坤神掌的一位隐侠!
这位欧阳正中与欧阳德、欧阳义的先父欧阳浩然乃是嫡亲兄弟,但他由于生性淡泊,故而出道不足五年,闯下乾坤神掌名号以后,就住在故居,闭门课子,弃武修文,不再过问武林中任何事件!
这次欧阳义被害之事,当欧阳德在三年前返回泰山寻到尸骨,安葬欧阳义之时,欧阳正中才又重披征衫,在外仆仆风尘,为了这位被害的侄儿,追查华城魔贾贾万富的下落!直到日前接获欧阳德快马传音,方始重回故居,静候欧阳德将那华城魔贾贾万富押来!
欧阳德等一行进庄后,欧阳正中已在大殿相侯!
欧阳德快步上前叩见,并为黄一石和静安介绍!
欧阳正中略作寒暄,立即决定,当夜二更,在祖茔坟山的欧阳义的墓前,将贾万富剖心活祭!
至于东城藏宝,则决定由欧阳正中具名向飞龙镖局递书,请其派人派车来此接运!
不过,欧阳正中并没说明镖货乃是何物!
由于欧阳正中数十年在此息隐林泉,而且他的两位公子,欧阳礼、欧阳仁俱已官拜三品京堂,是故他这一趟抵运的货物,在绿林道上看来,也只不过是一批中等货色而已!
何况,欧阳礼是刑部侍郎,欧阳仁是兵部侍郎,他们根本犯不着担那么大的风险,一个不好,就会惹起官兵的大举进剿,岂非得不偿失了么?
是的,欧阳正中的这一手掩人耳目运宝之计,确然是十分奇妙,也是十分的安全可靠!
当下计议决定,就由欧阳正中修书,派人快马赶赴省城飞龙镖局!
在一顿丰盛的晚宴之后,欧阳正中、欧阳德、黄一石、静安道长、押着被十名庄丁捆抬的贾万富,向城东的祖茔坟山而去!
一片岗陵起伏之中,在一处浅谷之中,一行人停了下来,眼前的一座青冢,石碑之上,是金刚指力所刻的“亡弟欧阳义之墓”七个大字!
黄一石与欧阳义虽是相交不久,但是坦诚相处,因此,在目光触及那石碑之时,不禁一跃而前,抚着石碑,痛哭失声!静安道长,则在一旁连连垂泪!
欧阳正中一手抚着石碑,一手也频频举袖擦泪!
倒是欧阳德奇怪的镇静!
他既未哭,也未落泪!
他严肃地向石碑一拜,然后大步向贾万富行去!
贾万富早已知道必死,因此,他从上了大车以后,就从来没有再说过半句话!
而且,也一直连眼不睁!
此刻,他当然更不会睁眼的了!
欧阳德走到他面前,伸手制住了他七处穴道!然后才亲手将捆住他的铁索解开,拖到亡弟坟前!
这时,黄一石已将那备好的香烛纸马烧起!
静安道长则自袖中取出一面铜铃,和一面招魂牌,缓步走到坟旁,闭目肃立,准备用道家招魂大法,为欧阳义招魂!欧阳正中垂手卓立,看到一切均已准备妥当,向欧阳德道:“把这姓贾的衣履剥掉,只留一件内裤!”
欧阳德应了一声“是”,抖手揭开贾万富的长衫!
黄一石大步赶来,一掌将贾万富掀翻在地,迅快地剥开了贾万富的中衣和上身贴身的汗衣!
在烛光之下,露出了贾万富的一身肥肉!
欧阳正中冷笑一声道:“这姓贾的倒蛮懂养生之道啊!德儿,你先试试他这身上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欧阳正中话音一落,欧阳德立即应声道:“侄儿遵命!”
抖袖抽出一把七寸长的锋利匕首,对准那贾万富左臂的肌肉狠狠的一刀砍下,深达五寸!
欧阳德脸上露出一派肃穆之色,右腕微一用力,匕首的刀尖在贾万富臂内之中一绞,碗大的一块足有半斤多重的红肉,血淋淋地跌落在那草地之上!
贾万富只疼得张口狂吼,额际汗如雨下!
但他穴道受制,根本没有办法挣扎滚动!
欧阳正中冷哼一声道:“德儿,解开他腿上的穴道,让他跪在义儿的坟前!”
欧阳德左手一抓,将贾万富拖到石碑之前,屈指一弹,解开了贾万富的两腿先前被制的穴道!
那贾万富顿时像只利箭般的跳了起来!
他右臂的鲜血,在他跳起来的刹那,暴雨般向四下里喷出!
欧阳德首当其冲脸上喷了几十滴之多!
黄一石适时一掌,将贾万富打得一头晕倒在地,欧阳德抢前一步,将贾万富抓了起来;右脚踢在贾万富的膝骨之下,硬将他迫得跪在那欧阳义的墓前!
欧阳正中干咳了一声,踏前两步,老泪纵横地望着欧阳义的坟墓,咬牙切齿地指着贾万富道:“姓贾的,这堆黄土之中,埋的就是你曾经义结金兰的兄弟,当日你们结义之日,一定有不求同日生,但愿同日死的誓言,而今义儿死去已有三年,你姓贾的多活了三年,今日一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了!”
话音一顿,对欧阳德道:“德儿,先剜其心!瞧瞧他是不是够黑……”
欧阳德匕首一挥,直往贾万富胸前刺去!
蓦地,那欧阳义的坟穴之中,闪电般击出一块巨石,将欧阳德的匕首,击得跌落三尺之外!
同时,一阵幽灵般的长笑,自坟墓中传出!
有鬼?
这人间如是有鬼,未免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说不定,接着就会是鬼出来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