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出城，嚎嚎就雀跃起来，他蹬着腿趴到车窗上，看着城外青绿的杨柳，他连声喊：“杨柳依依，小姑姑，杨柳依依。”
念念听得一笑：“那么多诗词教给你，你就记得一句杨柳依依了，要让爷爷知道，他得呕出一口血来。”
嚎嚎撅嘴：“我还会别的，我会…”
念念抬头，问：“你会什么？你把这首诗都背出来听听。”
嚎嚎一屁股坐回来，扭头梗着脖子说：“我不背，你都不相信我！”
念念伸手挠他的肉脖子，“你背，小姑姑可相信你了，你要背出来，小姑姑回去就问爷爷把小菜要过来给你玩儿。”
嚎嚎眼睛一亮，他侧眼瞄着小姑姑，“可是小菜和小花是一对。”
念念大方道：“你背，你背出来，小姑姑把小花也要过来，但是我不信，你肯定背不出来。”
嚎嚎抿嘴一笑，扯着小奶嗓就大声背：“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载，哦，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最后一句，嚎嚎重重一顿，又皱着小眉头装出一副可怜伤心的样子。
念念惊得一愣，“不错呀，嚎嚎，你还知道什么意思啊？”
嚎嚎收起哀伤，昂着头道：“那当然，爷爷说古时候打仗，好远好远，一去要好久，回来天气都变啦，路上又饿又渴，都没肉包子吃，可惨了。”
说到这儿，嚎嚎就不自觉想哭，“小姑姑，打仗为啥那么苦啊？我不想去当兵，好苦的。”
念念问：“谁让你去当兵了？”
嚎嚎可怜巴巴说：“爷爷说，不会读书的小孩要多去锻炼，他说，当兵就很好，可是都没包子吃，哼！爷爷坏。”
念念哈哈笑，又去挠小侄子，“哎呦！你敢说爷爷坏啊，我回去告诉爷爷，让他不给你做肉包子吃。这小没良心的，你就不能好好读书？都四岁了，你还不好好用功，就送你去打仗，没肉包子吃就惨啦？小命都可能没有。”
闵融抚着孩子脑袋，笑说：“别吓唬他了，小孩子贪玩常有的，才四岁，也会背诗了嘛，挺好。”
嚎嚎又昂起小脑袋，“哼！我会背诗，小姑姑，小菜和小花，你要问爷爷要，不然，我就说你是小狗！”
“你这小东西，”念念摁住小侄子一顿揉，“说！谁是小狗？”
嚎嚎咯咯笑：“小菜小花给我，就不是，咯咯咯，小姑姑，不挠！不挠了。我帅帅的衣服乱了。”
念念笑得停手，“你还帅帅的衣服，怎么比你爸还臭美。小菜小花我去要，但你要看好宝宝，不能让它吃了小菜小花，知道吗？”
嚎嚎靠在融叔叔怀里直点头：“知道！我给爸爸养，好高的，宝宝碰不到。”他侧过半身，又扒着小姑姑胳膊问：“是不是真的给我啊？”
念念皱眉：“那还能是假的？小姑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啦？回去就给你要，坐好，外面路不平。别摔着。”
万婉也是个能躲懒的，一看儿子跟了他小姑姑，她也乐得轻松，每天早上给送出去，一整天都能带着姐姐出去闲逛。
肖珩本来不乐意孩子总跟父母分开，可闵融都这岁数了，有个孩子让他带着也能提前做些观察。
于是，整个正月，嚎嚎就跟在小姑姑身后转，累了有融叔叔抱，饿了有融叔叔买吃的，还能找融叔叔要红包。
到了郊外，嚎嚎又要融叔叔带他去摘树上的榆钱，自从去年家里吃了回榆钱烙饼，他就喜欢上这味道了。
“融叔叔，我想自己摘。”
潼潼在远处听见，小声说：“融哥还跟小时候一样，对孩子总这么有耐心，我都嫌这孩子闹。”
小夏看着旁边拍照的妹妹，说：“他都准备当爸爸了，能对孩子没耐心嘛。哎？那是，宝儿姐？宝儿姐！”
刘宝儿听见转头，看是一个陌生男人在叫她，又去看其他人，顿时惊喜道：“呀，潼潼，万万。是你们呀。”
年近而立，刘宝儿的脸上已没有年少时的骄纵跋扈，取而代之的是热情大方，她快步走过来，这才惊道：“这是小夏吧？天啦，你都长这么高了？真帅，来，姐姐抱一下。”
小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宝儿紧紧抱住，到右脸被亲了一口，他愣愣地想：“这姐姐怎么这么大了还没改了张嘴就亲的毛病呢？”
刘宝儿在小夏脸上印下一个清晰的唇印，才笑着退开：“你比你爸都帅，刚才我还奇怪呢，什么时候我还在京城惹下这样的情债了？伤了这么可爱的弟弟，我真是不该。”
小夏难为情地蹭掉唇印，“我都能认出你，你倒认不出来我了。”
刘宝儿尴尬笑道：“是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可爱，长大了居然没长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从小美到大。”
潼潼跟万万对视一眼，这老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刘宝儿又问：“哎，我听说你订婚了？跟个老外？你口味这么重呢？”
潼潼没好气：“我找个老外怎么了？你在国外没交过外国男朋友？”
刘宝儿不以为然：“玩玩是玩玩，结婚可不能，我妈让我一定得找个”她抬手捏捏小夏的脸，“土生土长的才行。哎，万万，听说你都女强人了，怎么也有空在外面啊？”
万万反问：“你怎么也在这儿啊？你这大小姐也喜欢下地干活啊？”
刘宝儿眉头一皱：“我哪喜欢这个？是接了个活动，来这儿挑些特别的瓜果回去做装饰，你们来干嘛呀？不会是真来农家乐吧？”
潼潼笑问：“怎么？这不像我们会干的事吗？你家不是花城吗？怎么来京城接活动了？”
刘宝儿眼中一恼，她冲小夏摆手：“好弟弟，帮姐姐去泡壶茶来，我渴了。”
看人走远了，刘宝儿才气冲冲道：“你真会找话题，我还不是被我妈气得，非让我跟那什么，工商局的副局长，还是什么，结婚。重点！他又矮又胖又丑！”
潼潼忍不住一笑，又赶紧皱着脸说：“是，你这么漂亮，怎么能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
刘宝儿眼中凶气减退，“可不是，我就不去，吃一顿饭我都熬得想死，这要结婚，哼！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万万问：“那你就来京城了？”
刘宝儿气呼呼道：“是啊，反正这边同学多，我怕什么？我看她能不能熬得住，让我嫁，我就一辈子不回去！”
万万看她恼的，又拍拍她：“来京城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聚聚啊。叫上苏浅一起，她在家也挺无聊的。”
刘宝儿不太乐意，“叫她干嘛？书呆子一个。我还有事呢，我就住在城东，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们，过两天我空下来，你们一起来喝两杯。”
潼潼笑了笑，“我可不行，怀孕了，暂时不能喝酒。”
刘宝儿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是有病吧？这么早就要生孩子？你生出来还有自由吗？想不开吧？”
潼潼笑容一收，“是，我有病，你没病，我看你几岁生孩子。”
刘宝儿抬手一撩长发，“老娘一辈子都不生孩子。”
“大姑姑，你看，好多榆钱，”嚎嚎边跑边喊，看到旁边的刘宝儿，他咧着嘴笑：“漂亮阿姨好。”
刘宝儿乐得眉开眼笑，“真乖，阿姨，这是你侄子啊？来，阿姨给个红包，新年好。”
嚎嚎接过临时塞好的鼓鼓的红包，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谢谢漂亮阿姨，祝阿姨越来越漂亮，像仙女一样。”
刘宝儿揉着小孩脑袋，“这孩子真乖，嘴真甜。来，阿姨再给个红包。”
潼潼忍不住笑，“你别给了，他好话储备有限，给多了他该没词了。”
嚎嚎手都伸出去了，却被大姑姑挡了财路，他撅着嘴说：“我有！漂亮阿姨，我还会背诗呢，我会，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阿姨，你就是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