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书名:追魂流星剑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810字 发布时间:2024-08-06

咪咪当时雄心一壮,也不先和沙沙商量,只说得一声:“沙哥,拿镜照好,我要揭这鼎盖一看。”沙沙闻言大惊,咪咪早防到他作梗,口里说着话,已将鼎盖微掀起。谁知九疑鼎与宝镜大不相同,鼎沿刚一显露,便见无量金星红丝冲开鼎盖而出,光霞强烈,耀目难睁。同时一片轰隆之声发自其内,仿佛万雷始震,声势骇人。咪咪吓了一大跳,欲待按下鼎盖,不但关不上,仿佛鼎中绝大吸力,连手带身子统被吸住往里收去,莫想挣扎分毫,不禁惊叫欲绝!
沙沙因为急于拦阻,手中宝镜偏了一偏,没有照准鼎口,致此有失。这时瞥见鼎盖甫启,咪咪被吸住,晃眼就要入鼎内,一时情急,除用镜破解外别无生路,惊慌骇乱中双手举着那面昊天镜朝鼎上对照下去。镜中青蒙蒙的微光照射上来,立时金星齐敛,红霞全收。咪咪身已半入,危机相间何啻一发之微!忽觉眼底光霞隐处,吸力尽退,只见亮晶晶一团东西正往鼎中落去。他胆子也大得出奇,当这生死瞬息之际,仍未忘了涉险,随手捞住,奋力纵退出来,鼎盖竟轻松松地落下盖好。咪咪脸都吓成了土色,哪敢停留,不顾看手中所持何物,慌忙纵上。
二小因鼎已发出响声,惟恐妖尸惊觉赶来查看,忙与沙沙合力掩好宝穴。一看那鼎中得来之物,乍看只是带有青白微光,看去混混沌沌,并不十分透明的一粒鸡蛋形大小的圆珠。及至反复定睛注视,那珠子甚是异样,如若顺立,青白二光立时分开,青光上升,白光下降。再隔一会儿上段便现出无数日月星辰、风云雷雨的天象,下半截便现出山川湖海、飞潜动植之物,与鼎腹所见大同小异。这个里面的万类万物却似活的,不过动作稍慢罢了。若一倒立,重又混沌起来。小小一丸东西里面包藏无量事物,按说绝难看真,谁知不然,竟是无论看哪样,在目光中都是大小恰如其分,位置匀称已极。再一看出了神,更是身入其境,神游物内,所见皆真!二小虽不知此宝乃九疑鼎先天元体,关系全局至为重大,却已料定是件异宝。尤妙是为物不大,怀袖可以收容。不比那面昊天镜因为人小物大,还要行法藏掩。都喜出望外,转忘适才魄散魂丧之苦,当下各自看了一会儿,乃由咪咪收藏怀中。几经筹计,决定将那面昊天镜放在适才藏身的另一石室之中,面朝下放着,静候时机,二位师长到再行现身献宝。
且说凌云、杨瑾二人在白阳洞中做完功课,已是第二日辰初时分。先见沙、咪两小不在眼前,以为偶然有事离开,还不怎么在意。
隔了一会儿,见健、玄两小不时窃窃私语,眉目示意。云凤首先想起昨日曾有命他二人往探妖尸巢穴之意,后为杨瑾所阻,二小当时神情甚是沮丧,料出贪功之切,背了师长偷偷前往涉险,失陷妖穴之内,忙唤健、玄两小来问。健、玄两小照实说了,杨、凌二人闻言大惊,因早已算定,妖尸伏诛,该在今晚,虽然着急,也无可奈何,只得静侯。延到夜间亥子之交,杨、凌二人准备停当,吩咐健儿、玄儿看守洞府,不许擅离,径自同驾遁光直往妖尸墓穴中飞去。到了妖尸墓穴落下,施展六戊潜形遁法往洞中飞去。
二人入洞不及半里,便将头层五行禁制埋伏依次触动,无限大木黄沙烈火刀矛,夹着妖烟邪雾如狂涛怒卷一般飞舞来袭。二女见状一赌气,索性收了六戊潜形法,由杨瑾当先施展法宝应战。杨瑾以法华金轮开路,佛门至宝非同小可,将埋伏禁制相继破去。二女合一飞入妖墓内寝,如入无人之境。二女一看日前停尸石榻,移前有两三丈远,知道下面便是下通地穴的圆井通路,被妖尸行法封闭,又用这重逾万斤的石榻盖紧。
杨瑾想如将此榻移去,下时更要省事,忙使禁法一移,不料榻上设有千斤大力禁法,重如泰山,轻易移不动。想仍由法华金轮冲石而下,云凤忽然失惊低语道:“那是什么?”杨瑾回身一看,两旁排立的那些古尸灵身后地上,插着一枝形如令箭的竹牌,上有符箓,隐放光华。杨瑾识货,知是北邙山灵鬼冥圣徐完之物。过去一看,令箭旁石地上还刻画有“擅动者死”四个篆字,石痕犹新,仿佛才留不久,不禁又惊又气。
云凤见杨瑾望着令箭沉吟,面有怒容,便间何故。杨瑾摇手禁声,先往四外一看,别无可疑之迹,料徐完必已来过。无怪这些古尸灵见人进来没有蠢动。他插这枝令箭在此,无异是说墓穴一切全已属他不容他人染指。这厮虽不好惹,但事已至此,不惹不行。略审慎,嘱咐云凤留神警备不测,径自伸手将那令箭拔起掷向一旁。
先以为免不了还有什么事变发生,谁知毫无动静。再行法移石榻,居然随手而起。忙使法华金轮放出宝光,直往地底冲射下去。光华施照之处,石碎为粉,四散疾飞,不消顷刻便将上层数丈浮石穿通现出原有井穴。
这时二妖尸因为失了宝物,内哄正烈,戎敦被穷奇玄功变化咬落了左手三指,穷奇也被妖鸟神鸠救主情急抓伤肩臂,彼此都在愤怒咆哮。沙沙、咪咪隐蔽侧室之内作壁上观,正在高兴,忽听一声轻雷爆声响处,眼前倏地金霞银芒照得全洞都是奇光异景,眩目生花,洞顶月光已随着雷声化为一阵白烟消灭,金霞银光后面跟着又飞落两道剑光戎敦本敌不过穷奇,一见来了敌人,忙即高声怪叫,要穷奇暂且罢战,等擒住敌人再行理论。穷奇也看出二女来势与上次不同,起了戒心,巴不得同仇敌忾,应了一声,便与戎敦一同应战。戎敦一把金戈,化成两道金光飞上来,被杨、凌的般若刀和玄都剑敌住,穷奇得了空隙,便飞向丹室取九疑鼎准备收敌人法宝。二小见满洞光华飞舞,星驰电掣,立时吓住,不敢上前,又不敢出声呼喊,急得不住顿脚搓手叹气连声。二女虽知二小在此,但又初来,不知他们藏处,加以忙着应敌,急切间观查不到,眼看穷奇手持宝鼎,阴阴怪笑着由丹室内飞出。
二小进退两难之际,咪咪忽然急中生智,暗忖昊天镜鼎都能破,何况别的妖法!妖尸所持宝鼎厉害,事在危急,何不拿了照着出走?想到这里,匆匆和沙沙一说,更不暇顾忌别的,一同飞步持宝镜奔出。杨、凌二人本就留意寻找,一见二小犯着奇危至险,手持一团青蒙蒙的光华从侧面室内奔出,知道宝镜得手。但是敌我相持正紧,二小此来须要由妖尸身旁穿越,二小微末道力,如被妖尸发觉岂不触手便成灰粉!杨瑾一着急,首先一指法华金轮,正要冲将过去接救,妖尸先已警觉!
咪咪身原隐住,如不带着昊天镜奔出,妖尸或者还看他不出。这一持镜,上古至宝岂是六戊遁形之法所能掩藏光芒!幸而人在镜后,除镜外身形仍隐,否则即使有人救应也来不及了。戎敦正在抵御敌人,一眼瞥见侧面室内离地二尺许飞出一团青蒙蒙的光华,定睛一看,正是那面昊天宝镜。因离地太低,万不料有两小人捧着,一心还以为宝镜神物自在穴中飞出,一纵遁光飞身上前,刚要抢取,那面宝镜倏地一晃,比电还疾,径往敌人身旁飞去。戎敦一把捞空,似见镜后有两个极小的人影一同飞起,还未及审视真切,金轮飞转,只得回转金戈抵御。再一看宝镜飞到了敌人身侧,现出一个矮老头儿和两个婴儿般的小人来,正在指着自己向先来二女谈论,不禁急怒交加,一面运用那两把金戈抵御敌人的法宝飞剑,一面正想施展恶毒妖法取胜,恰值穷奇持着九疑鼎飞出,一见宝镜落入敌手,先自吃了一惊,未及施为,矮老头已从二女手中要过宝镜,将手一指,一道金光似长虹一般飞到。穷奇大怒,伸手一揭鼎盖,刚幻成一张口,猛听耳旁有人喝道:“无知腐尸朽骨,今日劫运临头,你偷窃来的玩意不灵了!”
穷奇吃惊回头,人影还未看到在那里,噗的一声,鼻子早着了一下重的。也不知被何物打中,仿佛觉着似有一丝凉气侵入,直透命门,百忙中并未十分注意。恐怕再受暗袭,连忙运用玄功变化时,眼前一闪,又现出一矮老头儿,同样也飞出一道金光直取戎敦。二尸都是痛恨已极,暴跳如雷,知今番敌人不比往常,仍各仗恃数千年道力,精通阴阳变化,全没想到败字,恨不能一下子将敌人碎为肉泥才称心意。
那两矮老头儿,一个是矮叟朱梅一个是追云叟白谷逸。所用剑光本就是仙家至宝,又经二老多年苦心修炼,九疑鼎虽然备诸万象妙用万千,妖尸只是无师之传,略知一些用法,并未悟彻精微。加以鼎中一丸先天本命的混沌元胎已被沙、咪两小无心巧合仗着昊天宝镜之力摘去了,减却若干威力,如何能制住二老仙剑。
穷奇见那张大口吸不住二老剑光,并且口内光华较弱,金星红丝旋转也没以前急遽,相持一会儿,心方有些惊疑。矮叟朱梅忽对白谷逸道:“道兄,此鼎已然试过,果自不凡,至宝神物谁也垂涎,我们从速下手吧。”言还未了,穷奇因急切间不能取胜,竟将昨日悟出的用法施展。暗运玄功,口诵上古灵文,左手托鼎,怪目圆睁,觑准鼎腹,高举右手一掌拍去。便听万数叫号由细而洪自鼎上发出,汇为繁响,震撼全洞。接着飞起千百道五色烟云簇拥着无数大小长短光辉,现出天龙野马以及各种奇禽怪兽的怪相,朝二老、杨、凌等人飞舞扑击!白谷逸知道是元始先天精灵所寄,不比旁门幻景邪术,一声长笑,身与剑合,剑光立即暴长,化成一道光墙迎上前去。谁知那些五色烟云中的形相只是一团团的透明奇亮的精光,并无实质,变化万千,奥妙非常,一遇阻隔,威力大增。白谷逸剑光方一接触,倏地由零化整,变成一团精光,弥漫大半座洞穴,直向剑光缓缓撞去。光芒强烈,耀眼生花,休说云凤、沙、咪二小三人,便是朱、杨二人也觉耀目难睁。幸而鼎内一丸先天本命混沌元胎日前已被摘去,来势稍缓,否则就连二老也非吃大亏不可!
白谷逸刚觉来势重如泰山,枉自运用全力,剑光被荡开,不但阻不住,光华还逐渐逼着剑光下压,刚暗道一声不妙,对面光华似闪电般掣了两,眼前倏地奇暗,二妖尸身形全都隐去。自己那道剑光仍被无形潜力阻住,光只能照到自方,照不见对面分毫。同时暗影中又是万类鸟啸,地动山摇,先前影中有形之物俱都变成实质,一个个目射奇光,张牙舞爪、扬啄振翼,作出攫拿飞扑之势而来!
那些怪物大的竟头似山岳,身逾百丈,最小的也大如骷髅,长及寻尺。全洞窟不过十亩方圆,按说那些庞然大物一个也容纳不下,看去却是为数何止上万,千奇百态,备诸狞恶,同时并呈,目难穷尽,声势委实惊人。料是宝鼎妙用,现出实虚世界,说真便真,说假便假,随心生灭,瞬息万变,稍一不慎,便受吞袭卷入其中,化为乌有。自恃多年道力,虽然不至形神俱灭,想占上风,却是万难!正在触目惊心,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先后片刻间,矮叟、朱梅已悟彻昊天镜背面蝌蚪符箓,口诵灵文,如法施为,朝着对面黑暗中照去。
这一来显出生克妙用,初起时仅放出一道青蒙蒙的微光,一照向暗影之中,镜上面一片轻烟飞过,青光一闪,倏地又放出万道金光无边霞彩,狂风骤雨般飞射出去。晃眼全洞重现光明,万籁顿寂,无影无声,只剩下穷奇、戎敦两个妖尸一持鼎一持金戈站在当地怒愤张惶,须发猬立。
二老早知穷奇数千年玄功厉害,如不先除其本命元婴,法宝飞剑都未必能奈何他。料准妖尸炼就元婴藏在命门紫府以内,事前向秦紫玲要了两根白眉针,昨日又去拜访一真大师,借了一粒佛门降魔至宝金菩提,将白眉针暗藏金菩提细孔中,用禁法隐去二宝光芒,乘他心神略分之际照定面上山根打去,刚才一上来穷奇挨了一下,便是金菩提所为。
那金菩提原是一真大师念珠,无坚不摧,以意发出,轻重随心。追云叟因穷奇身逾坚钢,要害只此一处,恐白眉针刺不进去,特地借来以作引导之用。重伤并无用处,轻轻一下恰将山根骨打碎,白眉针见孔就钻,立由破口顺气直攻玉海!
追云叟、白谷逸知穷奇最为难制,自从九疑鼎为昊天镜所破,故意仍指挥飞剑应战,人却早已隐过一旁觑定穷奇静侯时机到来下手。隔一会儿,料定白眉针发生妙用,益发聚精会神注视他的动作。这里穷奇使邪术把元神变化飞将出去伤人。却不料宝相夫人所炼白眉针专一循着血脉气孔破坏真神元气。适才已然刺中婴儿要害,如若就此负伤遁走,元气尚未耗散,以穷奇的道力尚可经心探索伤因,将针取出,重行修炼。虽然坏去一半道行,迟早仍可复元。也是恶贯满盈,该遭大劫,愤怒头上竟未容寻思,等将元神变化飞出,猛觉元神受了重创,真气耗散,休说变化伤人,本身受了真灵反应,更是心脑全身奇痛欲裂,方知不妙!正在惊惶失措,咬牙忍痛,拼命想将本命元神收回,已是无及。
追云叟运用慧目定睛看去,见全洞光华电闪中穷奇头上似有一个极淡的绝大影子飞起,知是元神飞出,哪里容他遁走,忙即隐身飞上前去,到了穷奇身后,出其不意先将一根修罗錾照准命门打去。紧接着把手一扬,立时便是震天价一个大霹雷打将下来!那穷奇炼得身逾坚钢,又有玄功变化,如在平时便是飞剑法宝也未必能伤他分毫。这时婴儿受伤,元神耗散那修罗錾早先原是湖南罗山七绝岭妖人鬼母朱樱之物,新近才落到追云叟手中,无论仙凡如被击中,立时在体内发出烈火巨震,周身骨碎筋裂血肉横飞死于非命,何况又加上一神雷里外夹攻!一任穷奇是个金刚不坏之躯也吃不住,只听狂吼一声,那大一具古尸通体炸裂,化成千百根黑骨,带着焦皮纷纷爆散。
妖尸穷奇一死,追云叟更不怠慢,一伸手先将宝鼎接过去。空中元神被神雷一震,再被二老与杨凌二女法宝飞剑乘胜赶将过来,五六道光华一阵乱绞,立时消灭无踪。当穷奇形神两灭之际,妖尸戎敦也恰在此时毙命。
原来戎敦见金戈久战无功,敌人法宝飞剑神妙无比,九疑鼎已不能使用,一时情急,妄想还用玄功化身潜入丹室,豁出毁灭全穴,将地底水火风雷发动,拼个最后输赢!谁知白、朱二老同除二尸,早经约定,矮叟朱梅正想下手除他因追云叟尚未成功,宝鼎尚在穷奇手内,恐先斩戎敦,穷奇势孤惊走,大是不便,戎敦身侧似分出一个人影往当中圆室飞去。朱梅本就防到他要下此绝招儿连忙施展无形剑法隐身追去。戎敦道行不如穷奇,朱梅犹恐难制,一扬手先把月儿岛火海中取出的那枚朱环放起。
一圈其红如火的光华只一闪,便将戎敦束住,再使无形剑光一绞,戎敦本身正在对敌,猛觉如火烧身,其热异常,情知不妙,只仓皇回顾之间,元神已被朱环束住,飞剑绞灭,本身哪还支持得了?一声哀号只喊出一半,被杨瑾般若刀与朱梅的无形剑先后飞到,拦腰一绕,斩成四段尸横就地。
成功以后大家聚在一起看那宝鼎,杨瑾又将二小从宝鼎内取出的那一混沌晶球与二老观看。二老一见不禁又惊又喜,正要解说,那只前古神鸠一振双翼,将身形隐住飞入室来,对准杨瑾扑去。
这时朱梅拿着那一丸混沌元胎正与追云叟谈说此鼎微妙,二女站在迎面,大胜后难免有些高兴,加之来时没见神鸠,匆促间全未在意。神鸠又善于隐身,当前只有极稀薄的一片轻云,刚巧又是尸妖新灭,妖法初破,全洞室正处烟光飞扬幻灭之际,便是二老炼就慧眼,不加仔细也难辨出,杨瑾背向妖鸟来路,几为所伤!
幸是二小忽然想起室中还有一只妖鸟未除,沙沙首先对凌云凤说道:“师父,那当中三个圆门里面还有一只妖鸟,刚才还飞出来过,大得怕人,怎不杀了去?”言还未了,二老同被提醒,忙向丹室寻视。一抬头似见对面极薄的一片淡烟风一般卷来,已快到杨瑾身后,虽还未看出烟中藏有何物,已料定如非妖法发动,也必有妖物潜形烟内。来势急骤,不及再唤二女躲避,忙把手一扬,各放出一团雷火照准烟中打去,紧接着又将飞剑放起。两声大霹雳过处,将那片淡烟震散,现出妖鸟身形。
因这两声神雷,神鸠忙着应变,不顾伤人,喷出一团紫焰去敌剑光雷火,来势迟顿了一下。二女一闻雷声,便知有变,忙往侧面飞出。回脸一看,一只鸠形怪鸟,口吐紫焰周身具有五色烟光围绕,两翼横张长约数丈,瞪着一双奇光幻彩的怪眼,铁爪箕张,形相狞恶,正与二老的剑光相斗那雷火并没伤着它,知是妖鸟无疑,大喝一声,先将般若刀化成一道银光飞上去,同时凌云凤也将玄都剑飞起。妖鸟并无畏怯之状,不住把口连喷,团团紫焰连珠般飞起,晃眼全身没入紫焰之中,几不能辨出形相。四人的飞刀飞剑也连成了一个光网,神鸠上下四方全被笼罩,脱身不得。
杨瑾暗惊此鸟果然名不虚传,连二老飞剑都斩它不了,正要将法华金轮放起助斗,忽听朱梅喝道:杨道友且慢下手,可与云凤往妖尸丹室宝穴等处搜寻以前失去之宝,此鸟通灵已久,容我和白道友对付它便了。”杨瑾闻言忙和云放了般若刀、玄都剑,领着沙、咪二小赶往妖尸丹室一看,除中设三榻与榻前三鼎外,有三枝长箭在榻上。沙、咪二小忙说那长箭乃昨晚逃去的少年男女所失,放时有一溜乌光,想是一样法宝。杨瑾也看出那箭形奇古,随手收来插在身后,又找到二小失去的归元箭和二十四粒黑色小豆一一收了。
二女带了二小回到石室,只见神鸠已被擒住。矮叟朱梅道:“北邙山灵鬼冥圣徐完也已发现古墓有宝,想据为己有,这一来已与他成仇,妖鬼徐完修习太阴魔篆,来去飘忽极难应付,不比寻常妖人。这只神鸠我怜它万年修炼煞非容易,特意开恩降伏。但它恶骨尚存,凶顽之气未化,意欲有劳芬陀大师佛法代为化去它的气质。
此鸟大是妖尸恶鬼劲敌,因误服毒草昏迷了数千年,现尚未届复元之期,此时去它恶骨最易。我二人已用朱环将它制住,欲烦杨道友和云凤带往仙山一行,等令师行法赐服灵丹以后,挨到开府前五日带往峨嵋后山二十六天梯悬崖之上,搭一茅篷,即命这两个小人相伴防守,自去参与盛会,到日我二人另有安排,以防徐完来犯。
杨、凌二女忙即躬身领命,矮叟朱梅嘱咐已毕,便带了杨、凌二女、沙沙、咪咪和神鸠由圆井通路飞升上去先移去两釜神油,连同适才所得金戈金刀,准备由朱梅少时带往峨嵋赠与三仙应用,然后施展玄门妙法,禁闭了地底水火风雷要穴,将丹宝三鼎也移到上面,一同出了墓穴。再使移山之法,一声迅雷将全墓穴倒转,大小六人就在山崩地震中各驾遁光破空飞起,分途行事。
且说杨瑾、凌云凤仗着朱环之力制住神鸠,带沙沙、咪咪二小先回转白阳崖,天已是黎明。健儿、玄儿早在洞前延颈企望,一见师尊回转,连忙上前拜见,大家同到洞中落座云凤首命沙、咪二小重述前事,咪咪自喜功高,说得分外精神,全没注视到云凤神色。还是沙沙比咪咪小心,一眼窥到师父面容不善,想起昨晚虽然有功,终是背师行为,暗自心惊,不等云凤发作悄悄拉了咪咪一下,一同跪下。
云凤因立法之始,不能宽容,立时脸一沉,道:“背师行事,胆大妄为,今罚你们各打四百荆条。我打你二人也禁受不起,可由健儿、玄儿行刑,只不许丝毫宽纵。领责之后,我便随了杨太仙师带着健儿、玄儿两个同往仙山参谒芬陀大师,去化去神鸠恶骨,就便仰祈佛力为尔等脱胎换骨。事毕再带健儿、玄儿同往峨嵋山凝碧崖太元洞同拜谒掌教尊师以及老少各前辈尊仙同门,罚你二人在此看守洞府,闭门面壁虔修,以观后效,如再犯罪,便以飞剑处死,决不宽容!”
沙、咪二小一听,心惊胆裂,那四百荆条不好挨尚在其次,最难过是矮叟朱梅前曾命杨、凌二女带了两小同谒芬陀大师,去完神鸠恶骨便送至峨嵋后山相伴神鸠守候灵鬼徐完来犯。近日闻峨嵋是群仙居处,仙景无边,此行暂时虽不能参与开府盛典,师尊既在那里,总有一线之望,何况芬陀佛力可以脱胎换骨转为大人,不想一朝自误,出生入死,白受了许多惊恐危险,反闹到这般结果!健、玄二小倒是不劳而获,这一来满腔奢望全成梦想,一阵心酸不由同时落下泪来,悲泣不止。
健、玄二小取来荆条与云凤验看之后,因师命不许宽纵,哪敢从轻?各向沙、咪二小道了罪,告以师命难违,手举荆条刷刷刷往下抽去。这类小人本极脆弱,不禁重打沙咪二小又知健儿玄儿手重,师父在上监察不能徇情。这一顿打还不挨个皮开肉绽!一见荆条扬起,吓得双目紧闭,正准备咬牙忍受,谁知那又粗又长的荆条抽到身上,只听刷刷叭叭之声连响不止,却丝毫不觉痛。先时当是健、玄二小顾着同门义气,拼着受责手下留情。及至偷眼一看健、玄二小下手神情一点不像作假,再偷眼一看,上面坐的二位师尊,师父虽然寒着一张脸,口角间却微露着丝笑容,好似刚刚敛去。杨太仙师一双神光正注定他俩微笑呢!
二小原极聪明,见状恍然大悟,杨太仙素对自己等四人喜爱,适才出险之时又连夸了好几次,因见师父之始,又有别的同门比着,不便讲情,明着一凭师父降责,却在暗中行法保护,所以打在身上不觉痛楚。等到打完,二女又各告诫了一番,教了拜谒芬陀师祖的礼节,到时不可妄言妄动,四小一一领命二人同破空而起,电转星驰直往川边飞去,到了川边大雪山倚天崖龙泉庵前落下。杨瑾、云凤、四小施礼入庵,先去芬陀大师面前率领云凤四小一同跪拜,将轩陵二宝昊天镜、九疑鼎以及鼎内取出的一丸混沌元胎连同妖墓所得三支后羿射阳神弩、二十四粒铁豆等,一并献至座前,恭恭敬敬禀告一切经过。
大师微启二目,含笑点首又复闭目入定杨瑾觉着师父今日打坐神情与往日不同,定有什么事神游在外,不然不会如此。
那神鸠猛烈通灵,被敌擒制本来不服早就蓄势待发,来时杨、凌二女因闻二老之言,知它难制,连所携带宝物全都行法隐去,以防它睹物思人,激怒想拼,不受羁制,又意在生降,不便伤它,一路之上甚是小心戒备。及至进庵参拜献出诸宝,神鸠见旧主之物忽落敌手,果然火发性起,立时怪眼圆睁,精光四射,一抖双翼挣扎欲起,朱环神光圈住全身,虽挣不脱,那威猛凶恶倔强之状看去却也惊人。
杨瑾低喝一声:“孽畜,还敢如此大胆!”随手取出法华金轮方欲教训一番,芬陀大师手上一串牟尼珠忽然脱腕飞起,化成十丈长一道彩虹,穿着一百零八团金光其大如碗,将神鸠绕住。金光到处,朱环倏地飞回,再看神鸠,口内含着一团金光,周身上下也被金光彩虹围绕数匝,目瞪口呆,形态顿时萎缩,知被师父佛力制住,不用操心。杨瑾带了云凤退出,便遇见芬陀大师的师侄,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独指禅师的记名弟子林寒。双方一说起来,才知林寒为收服一个白猿,那猿精本是汉时绿毛真人刘根座下双猿转世,其中黑猿屡世转劫,已入峨嵋,就是在李英琼门下的袁星,那白猿曾巧得绿毛真人遗宝,却又和元初成道的地仙蓝面真人姬繁因夺宝起仇。
其时白猿已被收服,也到了峨嵋,姬繁却要找林寒晦气,是以林寒来龙泉庵求助。杨瑾、云凤听了自然义不容辞,答应相助。龙泉庵附近,云凤尚是初来,杨瑾便带她四出游赏,观看雪景,二女正在雪山崖上谈笑之间,忽然一道青光似坠星般直射下来,现出一个蓝面蓝髯、羽衣星冠、手执拂尘、背插双剑的长大道人,才一落地便将拂尘朝空一舞,尘尾上便似正月里的花炮,放出千万朵火花,满天飞舞而灭。
杨瑾知道来人定是蓝面真人姬繁,见他人没答话,先自施为,老大不快。因白阳山取鼎回来,正值师父打坐,还有好多些话不曾禀告,妖鸟神鸠也未驯服,估量出来这么大一会儿,师父功课必已做完,本来不欲多事。料定身有佛门四宝,姬繁所设火网光罗拦阻不住,乐得故作不知,径驾遁光回山。繁不拦便罢,拦时索性给他一个厉害,冲破繁光密火而出。表面上若无其事,仍作不知之状,气他一下,想好便对云凤道:“这里雪景没个看头,我们回去吧。”一言甫毕,忽听来人高声喊道:“道友休走贫道有一言奉告!”
杨瑾见他出声相唤,不便再不答理,只得立定,正色答道:“我与道友素昧平生,有何见教,快请明言,我二人还有事欲要他往呢。”杨瑾恼怒姬繁人方露面,便满天空设罗网,话说得毫不客气。
实则姬繁得道多年,法术高强,以前辈仙人自命,行事未免任性。听答话意存藐视,不由勃然大怒,暗骂无知婢子,我因见你不似旁门左道,好心好意向你问话,竟敢出言不逊!就不为此伤你,也叫你知我厉害。冷笑道:“我在寻一个名叫林寒的人,经我运用天眼透视之法,看出他必在左近,你们可曾见到一个白衣少年?”杨瑾、云凤一听,更是心中有气,连声冷笑,姬繁心中更怒,道:“你二人想因学道年浅,不知我的来历,故尔等如此无礼。我乃祈连山天狗崖蓝面真人便是,你师何人,归问自知。如有所见,速速说出,如若违拗,许多不便!”杨瑾听他出语甚狂,自尊自大,先向云凤微哂道:“这道人好没来由,妄自称尊,如今长眉真人等诸位老前辈早已飞升紫府,或如极乐真人、东海三仙、嵩山二老等前辈仙人不必说了,便是介于仙凡之间我也认识不少,怎没听说起有个蓝面真人?”
姬繁这时细看二女,云凤尚差,杨瑾是仙风道骨,迥异寻常。宝光剑气隐隐透出匣囊之间,知非庸流,但是自己却一个也不认得。听语气明明竟存讥笑,说他不是天仙一流,不禁又气又怒,正要忍气发话,杨瑾已转面相对道:“闻得天眼透视须要觅地静坐,你既会此法,何妨再试坐一回自知明白,问我二人何益?恕不奉陪!还要往下说时,姬繁已被她气得面容更变,怒发冲冠,大喝道:“无知贱婢,竟敢屡次出言不逊!”
云凤早知难免一战,听他出口伤人,也发了火,正要恶声相报飞剑出去。杨瑾知此人专惯纠缠,不占上风不止,除非初见时恭礼服顺,否则决不干休,强敌已树,索性斗他一斗,看看到底有何惊人的道法!主意早就打好,闻言并不发急,忙使个眼色止住云凤,望着姬繁大笑道:“可笑你自称仙人,妄自尊大,施展出来,让我二人见识见识,迟则不能奉陪了!”
姬繁目中无人成了习惯,杨瑾两世修为,什么能手不曾见过?前生辈分已与三仙比肩,姬繁就算得道在先,并非同派,如何看在眼里,及至两下把话说僵,姬繁不等杨瑾把话说完,手扬处一道光华迎面飞来。杨瑾当然不放在心上,将飞剑放起抵敌,斗了一阵未分胜负。杨瑾见姬繁剑光也是深蓝之色,晶芒耀彩,变化万端,和一条蓝龙相似,自己飞剑只敌个平手占不得丝毫便宜。暗忖平生屡经大敌,似这样的蓝色剑光尚是少见,难怪这狂妄,果然话不虚传。反正战端已启,且不须忙伤他,他还有何伎俩,便全神贯注空中飞剑,不再另行施为。
姬繁虽知二女不凡,并没想到杨瑾的飞剑会是佛门达摩嫡传,料定不是芬陀优昙二神尼的门下也必有些牵连。自己平日与人对敌非占上风不可,此女飞剑已有如此玄妙,道行法力不问可知。这两个老尼都不大好惹,适才真不该小看了她,树此劲敌!事已至此,说不上不算来,又想起敌人神情傲慢,语语讥刺,又将怒火勾起。心想你这丫头不过剑术得了点真传,敢如此无礼,任你身后有多大倚靠,今日先给你吃点苦头,要是不跪下求饶,休想活命。一边打着如意算盘,暗中运用玄功朝空一指那道蓝光倏地化分为二,一道紧裹着杨瑾的剑光,一道如长虹飞坠,直朝二人当头飞去。
凌云凤站在旁边凝望空中,跃跃欲试。一见蓝光飞到,忙回手拍剑匣,玄都剑化成一道寒光,冷气森森刺天而上,还未接着第二道蓝光,杨瑾存心卖弄,早把手一指,空中剑光似天神遽展,匹练横空,暴长开来,将敌人两道蓝光一齐卷住,两下又复纠缠一起,同时云凤的剑光正要一齐夹功,杨瑾知云凤飞剑虽系至宝,但因入门不久,功候稍差,姬繁蓝光聚炼四海寒铁之精而成,非同小可虽然不致有损伤,决讨不了好,还落个两打一,便喊云凤道:“区区妄人,有我收拾他已足,我不过因他口出狂言,想看他到底有何真才实学,难道还值我们都动手吗?快将你飞剑收回去!云凤听话,将剑收回。
姬繁见分出剑光仍未胜,反受敌人藐视,气得咬牙切齿,大骂道:“我因你这贱婢虽然狂傲无知,不似左道一流,原欲稍为儆戒,未下毒手,竟敢如此执迷不误,本真人也难容你。”杨瑾知他必要发动空中埋伏,来个先下手为强,不等他把话说完,出其不意,扬手一道银光,刀电飞出裹住一道蓝光,只一碰,蓝光便似锤击红铁,一股亮晶晶的火星四外飞溅!
姬繁一见不妙,又惊又怒,不顾行法,忙从法宝囊内取出一个铁珠,一团烈焰向空飞起。杨瑾识得此宝,一指般若刀敌住,姬繁也跟着将埋伏发动。杨瑾身前刚飞起万道金霞,忽听空中一片爆音,似有无数量的鞭炮齐鸣,四方八面的蓝火星如狂风催着暴雨疾下,奇光幻彩,顿时大地茫茫,声势委实惊人!
杨瑾先见姬繁初布埋伏时蓝火星飞,只当是道家常用的火星光罗。因姬繁蓝面蓝鬏万没料到姬繁所下埋伏名为天蓝神沙,并非法术。那口宝剑是采海底万千年寒铁精英铸就,已非凡宝,是在深海广洋之中,先从海水中采集五金之精,然后再行提炼。往往千寻碧海,寻求终日所得不过片计,难寻如此。
那埋伏天空的天蓝神沙共三百六十粒,却能化生万亿,神妙无穷,想要破它自是万难。杨瑾终是行家,一见蓝光火星如此厉害,知道散仙所炼法宝,大都经过多年苦心精炼,不比妖光邪火,可用金刚天龙坐禅之法防身。一被打中,必受重伤无疑!云凤道法尚浅,尤为可虑,所幸金刚宝光已飞出,不求有功先求无过,一面招呼云凤仔细,忙运玄功一指金轮,万道金霞立时暴涨,将满天空的无量数蓝光星火一齐阻住。金光疾转中耳听锵锵之声,密如万粒明珠迸落玉盘之上,其音清脆,连响不已。那被金轮绞断的蓝光星火密如星河,而且随消随长,无量无尽,其力绝大,重压如山!
初发时杨瑾仗着金轮,意欲冲出重围,还可勉力上升。及至腾高了百丈,四外的蓝火星光虽仍被金轮宝光御不得近身,但是力量愈来愈大。二女在法宝护身之中一任运用玄功左冲右突,只能在十丈以内勉力升动,不能再过。身一凌空下面也似万花齐往上射来,于是上下四方尽是蓝火星光,交织空中齐向法华金轮涌射。时候一久,几乎停滞空中不能转动,休说上冲为难便想穿通地底而逃也不能够!此时双方早将飞剑法宝收回,杨瑾为防万一,将随身所有法宝连同云凤的一口玄都剑一齐放了,诸般异宝齐放光华,成了一座光幢,拥着二女矗立蓝光如海之中,芒彩千寻,祥光万道,霞飞电舞,上烛云端,下临遍地,顿成亘古以来未有奇观。
且不说二女愁烦,这边姬繁因受二女讥嘲而怒火烧心,不分青红皂白突施辣手。先时不过想逼二女降伏认罪原无必死之心,即至埋伏发动之际,忽见二女身旁放出百丈金霞,其疾如电,旋舞而来。认得此宝是法华金轮,乃芬陀大师佛门中降魔至宝,大师闻凌雪鸿在开元寺兵解以后,曾说只等爱徒再生,此外决不再收徒弟,怎会落到此女手中?难道她就是凌雪鸿转生不成?否则一个青年女子哪会有如此法力!如真是她,师徒两人都号称难惹,老尼更是法力高强,不可思议,今日之事,成了僵局!
如今成了骑虎之势,想不出个善处之法,只得把心一横,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发挥天蓝神沙作用再作计较,他这里只管运用玄功加增神沙威力,杨瑾这一面却渐觉有些受不住,起初光幢还可在近处稍为移动,一会儿功夫,上下四外的蓝光火星愈紧愈密,愈压愈深,力量大到不可思议。虽然挨近光幢便被宝光绞碎,无奈随灭随生,兀是不曾减退,有增无减,到了后来,情势益发危急。二女由光中外窥,上下四外的火星已密集得分辨不出是散是整,似六面光山火海压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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