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日是齐朝的生日。
但因为时间和即将到来的圣诞、跨年冲突，基本没人记得。
江晓夕怕齐朝失望难过，准备和孙乔一起为他庆生。
但江晓夕没想到孙乔阵仗搞的太大，光是不熟悉的人就邀请来了十几个。
不过生日派对在孙乔家的酒吧办，倒是省了一笔场地费。
戚文琪也来了，还有蒋铭。
陌生人太多，江晓夕觉得拘束。
好在还有阿沅陪他。
齐朝在不远处和戚文琪聊得火热。
江晓夕看着，心里莫名不好受。
不知不觉几杯酒下肚，尽管度数不高，江晓夕却已经醉了。
上高中以前，齐朝的生日都是他和母亲一起过的。
久违的热闹让他暂时忘记了孤单，但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齐朝有些累，靠在座椅上。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满屋子的人，明明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才聚起来的，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独立于人群。
齐朝闭上眼，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江晓夕的面孔来。
齐朝推开酒吧后门，不出所料，江晓夕果然在这儿。
他喝醉了，蜷缩着睡在一个被丢弃的旧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旁边就是垃圾桶。
不知是冷还是他的习惯，总之江晓夕缩成一团睡着，半条胳膊悬在半空。
江晓夕熟睡着，呼吸平稳，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外没有大的声响。
齐朝心累的吐出一口气，想要点烟，却又忍下了，重新放回兜里。
他走过去，在江晓夕旁边蹲下来。
在路灯的照射下，一张清秀白净的脸出现在眼前。
齐朝小心翼翼伸出手，拨了拨他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
然后他轻轻晃了晃江晓夕的肩膀，但没有反应。
夜晚的风吹来，有些凉意。
“你是笨蛋吗？”齐朝喃喃道。
他看见了江晓夕手腕上的五彩绳，又看了看自己的，想起江晓夕在猫窝旁对他说的话，可他实在记不起来什么。
齐朝无奈的笑了笑。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齐朝抱起那只猫。
小猫很温顺，并没有挣扎。
“小枣，我们回家，好不好？”
齐朝用额头碰了碰小猫，说道。
齐朝费力的将江晓夕拖进房间。
小猫跟在他脚边，一蹦一跳上了楼。
“真够重的。”齐朝忍不住抱怨道。
江晓夕偏着头靠在床边，他已经醒了，但还是醉的厉害，嘴里一直说个不停。
齐朝去卧室拿出干净的衣服。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晓夕和小猫玩的不亦乐乎。
他的脸上带着红晕，笑的肆意。
齐朝叹了口气，坐在地毯上，正对着江晓夕。
他把小猫从江晓夕手中夺下。
江晓夕不情愿，却没有大吵大闹，只是撇起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抬手。”
齐朝把他身上穿的卫衣脱下来，扔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江晓夕又变得十分开心，甚至唱起了歌，齐朝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我的泪水全无
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 高悬在草原
映照千年的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 我的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
江晓夕唱的不着调，齐朝却觉得有趣，笑着看着他。
当脱掉里面最后一件衣服时，齐朝诧异。
江晓夕的侧腰处有三个烟头烫的伤疤，连在一起，似乎是陈年旧伤，看起来触目惊心，并且身上还有其他淤青。
齐朝愣了一会儿，江晓夕突然环住他的脖颈抱上来，赤裸的身子和衣服毛绒的布料贴在一起，感觉很舒服。
齐朝用力推开他，将手里拿着的衣服给他穿上。
“不会喝酒就不要逞强。”
齐朝把江晓夕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一转眼的功夫，江晓夕已经自觉爬上床，盖好了被子。
齐朝扶额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他突然坐起来，拍着被子问齐朝。
齐朝摇了摇头。
“我希望……众生平等……”
他的音调扬起来又落下。
“但这只是理想主义的悲歌，我就是个笑话、是一个小丑……”
江晓夕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为什么人要分三六九等，社会会有巨大贫富差距；为什么是非可以颠倒，黑白可以不分；为什么活着要受这么多痛苦，在父母身上得不到爱；为什么弱肉强食，弱者就应该被欺负；为什么……我们不能自由的活着……
“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江晓夕落了泪。
齐朝露出心疼的表情，走到床边坐下，把他揽在怀里。
“世界都已经这样糟糕了，开心点不好吗？”
“可是好累。”
“齐朝，我好累。”
“朝阳和夕阳永远不会同时出现，我们也一样。”
江晓夕的眼泪弄湿了齐朝的衣服。
“可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别想太多，睡一觉就好了。”
齐朝柔声安慰道。
江晓夕哭了很久，像是把几年的委屈和难过都释放出来了。
两人睡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江晓夕抱住齐朝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似乎这样更有安全感。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江晓夕问。
“嗯。”
“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巷。”
齐朝回答他。
他印象里的初见，仓促而无声。
江晓夕躺在床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
雨水，夕阳，草地，绿皮火车，枯叶，少年，构成一副明媚又忧伤的场景。
江晓夕记忆里的初见，是在清河镇……
可惜，齐朝并不记得……
“等春天到了，我们一起去春城看蓝花楹吧。”
江晓夕开口，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
“好。”齐朝答应道。
“齐朝，生日快乐……”
江晓夕不再执着，轻声说道。
“嗯……”
齐朝点点头，紧紧抱住他。
或许这个世界很糟，但还好我们有彼此可以依靠。
一切都会过去的，江晓夕坚信。
等春节过完，春天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