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坦之道:“比武。”
陈孤雁嚯然而立,道:“如何比?”
游坦之道:“凡丐帮弟子,除在下和陈长老、吴长老、全长老之外,均可一试身手,不知各位长老有何疑意没有?”
陈孤雁看了看全冠清身后的那名丐帮弟子,微微冷笑道:
“诸位乃有备而来,莫非真的有持无恐了么?”
全冠清笑道:“陈长老可是指在下身后的这位丐帮兄弟?”
陈孤雁冷笑不语。
全冠清道:“此事说来甚巧”这位兄弟是在下等刚刚结识的,因将到聚会之地,又见他身负六袋,知是帮中兄弟,故而同行到此。”
陈孤雁冷冷地盯着这名弟子道:“你叫什么?是哪个分舵的?”
那名弟子道:“回长老问话,弟子叫普中,是大义分舵的。”
陈孤雁对着大义分舵道:“李孟,他此言可真?”
当见人群中站起一个大汉道:“回长老,普中确是本舵弟子。”
原来丐帮自帮主之下设有六长老,然后尚有分布各地的六舵,分别是:
大智分舵舵主:张全
大仁分舵舵主:丘恒
大信分舵舵主:王鸿鹏
大量分舵舵主:林平
大礼分舵舵主:何磊
大义分舵舵主:李孟
陈孤雁当下道:“既如此,普中,你回本舵去吧。”
普中道:“是。”然后便向大义分舵走去。
陈孤雁道:“各分舵舵主到这来。”
不一会,六位舵主有五位来到了陈吴二长老身旁。
吴长老道:“大信分舵舵主王鸿鹏呢?”
丘恒道:“据大信分舵的兄弟说,王舵主已多日不见了。”
吴陈二长老忧心憧憧地互相看了一眼。
陈孤雁道:“各位舵主,你们对比武定帮主一事有何见较?”
五人均道:“愿听长老吩咐。”
陈孤雁又看着吴长风道:“不知吴长老意下如何?”
吴长风道:“目前看也只有如此,但这样一来,岂不成了帮中兄弟互相残杀了么?老叫花我十分担心,若其中有甚么阴谋诡计的话,趁此机会.……”
听了此言,其余六人心头都微微一惊,良久无语。
吴长风叹了口气道:“然而帮主之位,确实应该早定才是,否则再如此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
陈孤雁道:“如此说来,吴长老也同意比武了?”
吴长风忧虑地点了点头。
陈孤雁道:“那便如此定了。你们都下去吧。
五名分舵主径自向自己的分舵走去。
陈孤雁对会冠清道:“丐帮已同意以比武决定帮主之位,
不知全长老还有何补充没有?”
全冠清摇了摇头道:“在下已无他议,”
陈孤雁遂回转身来,对着丐帮众人道:“丐帮在场的诸位长老和各分舵主均已同意以比武来定帮主之位,不知众位兄弟还有何不同意见?”
数千名丐帮弟子哑然无声,显然是默认了。
陈孤雁道:“丐帮近十年在江湖中如此抬不起头来,其根本原因便是群龙无首之故。今日事出无奈,才不得已如此。一旦推举出帮主之后,众位兄弟一定得奉帮主之命,大家同意不同意?”
数千人同时道:“同意。”
声音显得颇为勉强。
丐帮弟子素来亲若兄弟,心知今日之事虽事出无奈,但拳来脚往,必竟于兄弟之情有碍,是以应答之声显得颇为勉强。
弟子的心事,陈孤雁岂能不知?当下道:“众位兄弟,推举帮主之事甚为重大,大家一定要各尽全力,纵有失手,事后一概不许追究,否则以违反帮规论处。那么,现在便开始吧。”
言毕,全冠清等一行人立即便在人群之中调整出一块场地以着比武之用。
沉默。
良久。
但见大智分舵舵主张全大步走入场中,四方揖了一揖,然后朗声道:“众位丐帮兄弟,并不是我张全不自量力,妄想当帮主。兄弟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一则抛砖引玉,一则也想请
哪位兄弟赐教几招。兄弟在此相候了?”
话音甫毕,但见一人飞入场中,正是大仁分舵舵主丘恒。却听丘恒一抱拳道:“兄弟不才,特来向张大哥讨教几招。”
张全道:“丘兄请!”
丘恒道声“得罪”,便猱身攻上.使的正是一路“通臂拳”。
丘恒师从“长臂叟”陈孤雁,一路正宗“通臂拳”使将开来,但听拳风“呼呼”,力道颇足。
张全道:“丘兄拳法果真了得!”
嘴上说着,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但见张全展开一路武当长拳,宽打高举,显得气势磅礴,挥洒自如。
两人旗鼓相当,直打到第四十七招上,丘恒以“通臂拳”之特长:力似尽实未尽,势似穷实未穷,当张全曲肘夹住他的手腕之际,突生新力,手臂暴长数寸,拳头已抵在张全的膻中大穴之上,凝而不发。
张全撇手认输道:“多谢丘兄拳下留情,兄弟认输。”
丘恒道:“小弟侥幸得手,全仗张兄承让。”
钟灵好不容易等到丐帮弟子动手,谁知他们竟打得毫无火色,不禁气恼万分地嘀咕道:“真没劲!”
没过多久,丐帮六分舵的其余四位舵主分别败在丘恒的“通臂拳”下。
接下来便是各分舵的弟子向丘恒挑战,但这已经成了切磋武艺,哪有半分的比武气氛?
丘恒又接连击退数名弟子之后,吴长风道:“丘恒当休息一下否则便不公平了。”
众人自无异议,于是丘恒退回到大仁分舵坐下调息。
众丐议论纷纷,对丘恒十分佩服。
丘恒平时为人颇有侠气,丐帮中弟子不论上下均对他有好感,看来帮主之位是非他莫属了。
木婉清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丘恒今晚既便不死,也将身受重伤。”王语嫣惊问何故。
木婉清道:“全冠清此人心机深沉毒辣,此次他若不是有所图而来,我愿砍下自己的脑袋。”
钟灵道:“你那么肯定?”
木婉清道:“方才那个叫普中的丐帮弟子分明武功颇高,这丘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却装出一付武功平平之状,其用意不言而喻!”
钟灵道:“那普中适才为何不上场呢?”
木婉清冷然道:“有丘恒替他清道,他急什么急?!”
王语嫣沉吟道:“大姐这一提,我也觉得可疑,从刚才普中的身法看来,他似乎是岭南普家的弟子……”
钟灵道:“岭南普家?怎地从未听说过?”
王语嫣道:“此刻我也尚不能肯定,但如果他真是岭南普家的话,非但丘恒要遭其毒手,只怕丐帮从此以后也要被全冠清控制。”
钟灵急道:“总得想个办法呀?”
木婉清道:“无法可想,全冠清早将一齐都算计好了。”钟灵道:“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将全冠清的奸计揭穿!”木婉清道:“第一,我们纵是此刻揭穿此事也晚了。因为普中确实是丐帮弟子。他完全有资格参加比武。第二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普中与全冠清有关。”
王语嫣接着道:“第三,我们也打不过游坦之”.
钟灵道:“我不相信!”
语音甫毕,丘恒已经重新又站到了场中。木婉清道:“三妹。千万不能乱出手!”
钟灵“哼”了一声.逐向场中看去。这一看。不禁大为紧张起来:
普中已经走到场中,恭敬地向丘恒行了一个礼,口中道:“弟子普中向舵主请教几招。”
丘恒脸露微笑道:“普兄弟不必客气,请。”
普中道声“有僭了”,双掌一搓,早已猱身攻上.身法端的迅疾无伦。
他甫一动身,王语嫣便惊道:“他果然便是岭南普家
.....”
却说丘恒见普中来势凶狠,心头也大吃一惊。一时间未能看清他的身法,只得连连后退不已。
这一来便失了先机。
普中得势不饶人,但见他双掌忽而拳。忽而掌,一招未老,手势早已从鹰爪变为龙爪。一瞬间的功夫,已连变了七八种招式。招招或锁喉,或夺目,或撩下阴.无一招不是既阴且毒.凌厉万分!
别说首当其冲的丘恒心头大骇。便是一直在场外督战的陈吴二长老已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向场走了数步丐帮弟子纷纷站起.关切地看着场中.
王语嫣忽然在叫一声“糟糕”,同时从藏身之处掠出,玉臂一挥,一股真气已向普中后背袭去。
所使正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正当王语嫣的真气将要击到普中之时,王语嫣忽觉一股浑厚的内力向自己的真气撞来。
王语嫣心头大惊:那股浑厚的内力非但截住了自己的
“一阳指”真气,反而迅疾地向自己反击过来。
便在此时,王语嫣忽觉身旁两侧有两股真气裂空而过,向击向自己的那股内力迎去。王语嫣知是木婉清和钟灵出手了。
三女同时夹攻,威力非同小可。
数股内力在空中相触,发出“咝咝”之声,竟然是不相上下。
双方均知对方了得,是以同时收回内力。
三女这才落地,放眼看去,.但见出掌之人赫然便是游坦之。
游坦之满脸惊异之色,面朝三女所立方位道:“一阳指!“
请问大理是哪位高手驾临此地?”
钟灵道:“游坦之,十年不见,你倒挺有长进呀。”
游坦之一听对方竟是女子,不由得更是诧异万分,当下证立场中.苦苦思索。他实在想不起大理是那几位女子竟然能将“一阳指”修炼到这等境界。
要知道,一阳指乃是以体内的阳刚之气凝成一股指风,并以此来攻击对手的。女子修习一阳指,确有极大的不便。游坦之哪里知道,这三位女子为了报仇,所以下决心之大,自非常人能比。
再者,常人一般均道男子易于修炼阳刚一类的内功,而女子却易于修炼阴柔一类的武功。
岂知此种成见大为谬也。
须知人体之内不论男女,均有阴阳二气。《皇帝内经》有云:“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平秘.“精神乃怡。”故而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又云:“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
三女同属女子之身,这番强练“一阳指”却因此而得以功力大进,这却是她们始料不及的。
方才王语嫣还道合她三人之力也不是游坦之的对手,谁知一个回合下来,双方竟打了个平手。别说游坦之大惑不解,便是三女也不知所以然。
向场中看去,但见场中已多了数人。
东面站立着一个眉清目秀、神俊非凡的少年,身穿一袭白色绸衫,微笑而立,静静地看着场中。这位少年便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尹铭。
那一日他离嵩山之后,一路行来,行侠仗义,替江湖除了几害。此刻早已名扬江湖,只是无人知道他来历,便有人称他为“白衣少侠”。
这一日来到信阳附近,听说丐帮聚会,便暗中来到会场,亦是隐身树上。适才见普中在剧斗之中忽旋毒手,在已经胜券在握的情况之下,他竟然还使出岭南普家的歹毒暗器“竭铁沙”攻向丘恒,当即一掠而出,电射普中。
双手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正是少林寺的上乘武功“寂灭爪”。
谁知正当要擒到普中之时,眼前乍然闪出一团剑光,直向自己的双掌绞来。尹铭大惊之下,当即招式一变,右手直入剑光丛中,双指一挟,当听“啪”地一声脆响,长剑剑尖已被他侠断。
这一招却又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多罗指法”。
他挟断对方剑尖之后,身形已然落地,抬眼看去,但见拦截自己的是一个头戴道冠,长须垂及胸腹,满脸阴鸷之气的老道,心头对他的武功也颇为忌惮,当下便不再出手,‘看着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女与消遥掌彭云超的激斗。
持剑之人便是林灵素。
他见眼前这位犹如玉树临风的少年竟能够使出少林寺的
“寂灭爪”和“多罗指法”,心头也是暗自骇异不已,见他不再出手,便也不敢轻易出手。当下手持断剑,向场中看去。
几乎是在王语嫣和尹铭出手的同时,西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巨树之中也向场中掠来一人,径攻普中。
此人身形甫一掠出,便有数点碧绿的火星疾射普中。这几点碧绿的火星在夜色之中显得甚是诡异至极,堪堪将及普中之时,却被逍遥掌彭云超双掌一推,火星條然转向,飞入丐帮弟子之中。
但听“嗤嗤”数声,已有三名丐帮弟子闪避不及,被这碧绿火星射中。
这火星甫一触到人体肌肤,立刻便将肌肤烧焦,三名丐帮弟子滚地惨嚎不已,听者无不心惊胆颤,骇然变色。这些丐帮弟子都是江湖中硬铮铮的汉子,平日就算砍掉他的一条手臂也极不会哼一声,更别说当着这许多外人之面如此丢丐帮的脸了。
发射这暗器之人见状,当即在半空中一转身,犹如乳燕投林,飞落在那三名弟子身旁,道:“将此药外敷。”声音冰冷至极,众人听了,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看,众人不禁一愣,但见眼前立着一个身黑衣,容貌美绝无伦的少女,年仅十二、三岁,但秀眉之间却冰冷至极,就好似一位冰雕玉琢的美女,毫无半分人间之这位少女将解药扔给丐帮弟子之后,一转身。早已掠到逍遥掌彭云超身前,一言不发,皓臂一伸,快疾无伦地攻出三掌。
这三掌每一掌都精妙无比,彭云超尚未回过神来,右肩已中了一掌。
饶是彭云超身经百战,内力深厚,非但未能避开,反而给打得气息翻滚,难受至极。他惊怒之下,不及想,手腕翻处,一股浑雄内力已向黑衣少女猛击而去。
黑衣少女并不与他正面相接,娇躯一扭,身形早已避开。
又是数掌攻向彭云超。
彭云超此刻已缓过神来,当下气沉丹田,招式沉稳,一掌一掌地攻出。每一掌中均挟兵带着强劲内力,犹如长江大河,一浪紧追一浪。
而黑衣少女在他威猛的掌力之中腾挪自如,姿态渺漫.端的美妙。虽守多攻少,但每一招攻出,都是十分诡异难测。钟灵道:“二姐,这位少女是何门派之人,招式怎地如此阴狠?”
王语嫣皱眉道:“她的掌法虽然自成一家,但招式中却含有少林寺的正宗掌法,只不过这路掌法只将少林绝技中的凌厉招式稍加变化而已,如此一来便将堂堂佛门武功所俱有的慈悲之意全都化去了。
话未说完,但见黑衣少女在一轮疾攻之中突然射出数点碧绿火星,彭云超初时还留心提防,谁知数十个回合之后竟将此事忘了。
待见到这数枚火星之后,惕然一惊,不及多想,双掌推出,想将火星推开。
但黑衣少女谋划已定,彭云超的内力尚未发出,“嗤嗤”声中,数点火星已尽数粘在了彭云超的双掌之上。
彭云超适才已见过那三名丐帮弟子的惨状,当下不由得脸色煞白,竭力想将火星抛落。但这如何能够?未几,彭云超早已是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不已。
显然,他是在强运内力竭力忍住不哼出声来。但这碧绿火星板是霸道,彭云超终于忍耐不住,突然大声惨叫了起来。
黑衣少女脸色依旧,面对着全冠清冷冷地道:“拿解药来。”
全冠清一愣,道:“解药?甚么解药?”
黑衣少女道:“蝎铁砂的解药。”
全冠清道:“这位女侠,你大概认错人了吧?这蝎铁砂可不是在下的。”
黑衣少女定定地看着全冠清,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说甚么,此时逍遥掌彭云超的惨叫之声越来越加凄厉,响彻夜空,闻者无不毛骨悚然,惊惧万分。
连素来以心狠手辣著称的木婉清也不禁为之动容。
此时丘恒早已身躯倒地。
普中的那一把毒砂几乎尽数嵌入了他的身体。这“蜗铁砂”果真厉害,才一会儿的功夫,丘恒早已昏迷不醒。“长臂叟”陈孤雁眼看着爱徒呼吸越来越微弱,一片紫黑之气已在眉间出现,并迅速漫延开来。若再不立即救治,定有性命之危。
陈孤雁咂然站起身来,瞪着普中,一字一句地道:“拿解药来!”
普中见陈孤雁如此愤怒,心头一虚,连忙后退数步,同时向全冠清看去。
全冠清疾忙厉声道:“普中,此刻你已然获胜,还不快将解药给丘舵主服下!”
普中一愣,只得从怀中掏出解药,递给陈孤雁道:“每隔一个时辰服一粒,三日之后丘舵主便当无事……”
陈孤雁一把抢过解药,狠狠瞪了普中一眼,然后疾忙倒出一粒解药,塞入丘恒口中,并运力替他化解药力。不一会,但见丘恒颜面间的紫黑之气渐有消退之势,陈孤雁残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黑衣少女一抱拳道:“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黑衣少女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你不必放在心上。”
陈孤雁一证,道:“不知姑娘受何人所托,可否见告?”
黑衣少女道:“陈长老不必多问。”
这位少女辞意虽然客气,但语气依旧是毫无一丝暖意,听来令人极不舒服,但为她那绝世的美貌所慑,非但不敢有半点怒意,反而会责备自己干吗那么多嘴多舌,令佳人不喜。但听陈孤雁道:“姑娘既不愿见告,老叫花也不敢多问。
今后姑娘但有所使,老叫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却听全冠清道:“姑娘看来是丐帮的朋友,便请为这位朋友救治一番可否?”
黑衣少女冷冰冰地道:“大内高手之中,就数他尚还象个人,你便不说,本姑娘也要救的。”
此时彭云超早已昏迷过去,这位黑衣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挑出一些绿色的药膏,伸出纤纤玉掌,将药膏轻轻涂在彭云超一双被烧焦了的手上。
那绿色药膏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在这夜色之中飘荡
“不已,令人神智为之一爽,真恨不得方才受伤的不是彭云超,而是自己,那怕为此要惨遭一番非人所能忍受的苦楚也在所不惜。
这位黑衣少女的风彩,便是木婉清等三位中年美女也不得不为之倾倒。更不用说那位尹铭了。
若是换一个场合,没有这位黑衣少女的话,凭尹铭那世间难得一见的丰姿,定当令人羡慕不已。
而此刻,尹铭一双清亮的目光,却被黑衣少女所深深地吸引住了。
然而黑衣少女对他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没再看他第二眼。
.…
良久。
彭云超悠悠地叹口气,醒转了过来。
全冠清道:“彭兄,快谢过这位姑娘。”
彭云超虽然伤在她手下,但对黑衣少女的武功却着实佩服。全冠清一提,彭云超便知定是这位黑衣少女救了自己。当下便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黑衣少女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说甚么,径自走到木婉清三女身前,用传音入密之术道:“请问三位前辈可是姓木、姓王、姓钟?”
木婉清等三人一直戴着黑色面纱,此刻听这位少女竟然认出了自己三人,不禁大感惊讶。
木婉清当下也传音道:“姑娘怎知?”
木婉清如此说自然是承认了三人的身份。却见那黑衣少女突然跪地道:“晚辈见过三位长辈。”
三女一见这位少女向自己跪拜,已是万分惊讶、接着又听她称自己三人做“长辈”,更是大惑不解。
木婉清急忙道:“姑娘快请起!”
那少女应了,这才站起身来,望着王语嫣道:“你便是王姑姑?”
王语嫣更是诧意万分,道:“我叫王语嫣,但不知姑娘怎知……”
黑衣少女道:“晚辈曾听父亲说过,王姑姑胸罗万机,于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甚为熟悉。刚才姑姑从晚辈的武功中看出这路掌法是从少林武学中化出,是以晚辈猜测,您定然便是王姑姑’
王语嫣道:“请问姑娘,令尊是哪位?”
黑衣少女道:“请姑姑原谅,我父亲一再叮嘱、不准晚辈泄露此事。这没有它意,只是我父母有难言之隐。还请王姑姑见谅。”
三女互相看了看,实在猜不透这少女来历,但却不便强行相询。当下木婉清道:“既如此,不知姑娘可否见告芳名?”
黑衣少女道:“晚辈名叫雁残。”
三女一愣,显然是未听清楚。
雁残又道:“是大雁的雁,残酷的残。”
钟灵奇怪地道:“雁残?怎么有姓雁的?”
神态之间显然是不相信。
雁残道:“晚辈确实是叫雁残,但却没跟父姓,也跟母姓......“
王语嫣浑身一震,似有所悟,道:“姑娘父姓可是姓萧?”
雁残不置可否,道:“晚辈此次奉父亲之命,前来了结丐帮之事,不想在此遇到三位姑姑,待会儿若有变故,还请三位姑姑相助。”
木婉清道:“丐帮之事,我等自当尽力相助。”
雁残道:“如此多谢了。”
言毕,便向场中走去。
主语嫣道:“雁残定是萧峰和四妹阿紫之女。”
钟灵道:“你怎么知道?”
王语嫣道:“萧峰和阿紫同时坠入雁门关外的万丈深渊,雁残既然没有跟随父姓,取名雁残,那定然是指坠崖而得不死之意……”
钟灵道:“这怎么可能?且不说萧峰在未坠崖之前便自杀身亡了,仅只跳下那万丈深渊,也毫无生理。”
王语嫣道:“萧峰的父亲萧远山从那跳下没被摔死,游坦之也从那儿跳下去,他也没死。”
钟灵道:“可萧峰是自杀的,当时虚竹子和段誉亲眼所见。
以虚竹子的医术怎会不知?”
王语嫣道:“此事说来甚是奇怪,若雁残的父亲不是萧峰,那她又何必来多管丐帮的闲事?”
木婉清道:“二妹这一说,连我也有些相信了,雁残叫我们姑姑那她的母亲定然是阿紫。”
钟灵道:“对了,阿紫曾经是青海星宿派的大师姐,刚才雁残发射碧绿火星的武功,颇象星宿派的邪门歪道……”
三女尚未说完,却听雁残已站在场中道:“丐帮数来规矩,帮主必须会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和持有打狗棒,普忠虽然获胜,但他并没资格当丐帮帮主。”
全冠清道:“姑娘想必知道,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向来只传帮主,而敝帮帮主早已身亡,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自然也失传了。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总不成萧峰一死,丐帮便再也不能确立帮主。”
雁残冷冷地道:“谁说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已经失传?”
全冠清一震,道:“在下不明姑娘之意?”
雁残道:“王舵主,请您出来。”
但听森林之中一人应道:“是。”跟着便从林中掠出一位年约三十,身材异常魁悟,神态颇为威猛的汉子。
丐帮中人一见,便知他是大信分舵的舵主王鸿鹏,群丐民头均觉不解,不知这王舵主怎地会与这黑衣少女在一起?却听雁残道:“王舵主,你便用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向普忠讨教几招吧。”王鸿鹏道:“是。”
然后转身面对普忠,道:“普兄弟请!”
在场诸位一听王鸿鹏会使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心头均不相信。
却听普忠道:“王舵主,请手下留情。”
他知道以王鸿鹏的身份,绝不会向自己发招,是以言语甫毕,便猱身攻上。
招势所指俱是人身要害。
却见王鸿鹏沉腰拨背,双掌一圈,“忽”地推出一掌,骇然便是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这一招。
全场之人均大吃一惊,几疑眼花。
王语嫣道:“萧峰没死……”
话未说完,却见普忠已被王鸿鹏一招“飞龙在天”打翻在地。
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虽然是丐帮的不传之秘,但江湖当中人人均见过这两套丐帮绝技,是以王鸿鹏才一出手,众人便肯定他所使的确实是降龙十八掌。
王鸿鹏道:“不知丐帮中的兄弟有哪位愿意赐教?”
陈孤雁道:“王舵主,你这降龙十八掌从何处学来的?”王鸿鹏道:“请陈长老原谅,此中原委在下已答应他人绝不泄漏。”.
陈长老道,“既如此,那不说也罢……”
却听全冠清道:“王舵主所使的这两招‘亢龙有悔”、‘飞龙在天’确实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招势,但不知王舵主是否学全了?”
王鸿鹏道:“在下已学全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全冠清满脸不信之色,道:“口说无凭,便请王舵主一展身手。”
王鸿鹏道:“自当如此。”
当下便将降龙十八掌从头到尾,一招一势演了出来。
丐帮弟子早已哄然叫好,兴奋无比。
王鸿鹏从树上摘了一根树枝,权且充作打狗棒,又将打狗棒法从第一招“棒打恶狗”直使到第三十六招“恶狗殆尽”。
此刻丐帮早已是群情激动,喜不自胜,有的弟子甚至大哭起来。
陈孤雁和吴长风当即跪倒在地,道:“参见帮主。”
王鸿鹏道:“两位长老快请起。”
两人同时道:“谢帮主。”
言毕站起身来。却见陈孤雁瞪着全冠清和游坦之,道:“你俩自称自己尚是丐帮弟子,为何还不叩见帮主?”
全冠清未料到事情竟演变到如此地步.当下目瞪口呆,不知所对。
却听王鸿鹏道:“陈长老、吴长老,如果两位无甚意见的话,,便将这两人开革出丐帮吧。”
吴、陈两人同时道:“帮主言之有理,属下十分赞同。”王鸿鹏当下对全冠清和游坦之道:“两位与丐帮从此之后一刀两断,今日请诸位请便,它日相逢是敌非友。”
全冠清狞笑道:“此刻你尚不是丐帮帮主,无权作此决定。”
吴、陈两长老同时道:“丐帮上下均已同意,众位兄弟说是不是?”
数千名丐帮弟子同声道:“弟子等愿意推举王舵主为丐帮帮主。”
数千人同时大呼,声势确实浩大。
全冠清冷笑道:“他虽会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可他此刻尚无打狗棒,不能做帮主。”
全冠清至此已是黔驴技穷,如此说不过是拖延时间,寻找机会罢了。
吴、陈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但见吴长风从后背抽出一根长约三尺、通体碧绿的物事,骇然便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
.两人各执一端、同时跪地,将打狗棒高高举起,道:“请帮主接打狗棒。”
王鸿鹏一见到打狗棒,神情立刻变得严肃万分,恭恭标敬地跪在地上,道:“弟子恭接打狗棒。”
全冠清心知只要王鸿鹏将这根仅仅三尺长的玉棍接在手中,那自己这一次非但无功而返,而且定然还要闹个灰头灰脸,当下未及多想,身形掠起,便向打狗棒扑去。
游坦之、肖遥掌彭云超、林灵素和三名大内侍卫不约而同均暴起身形,向场中扑去,企图将打狗棒抢到手。几乎在同时。木婉清、王语嫣、钟灵、雁残、尹铭也同时飞身扑向场中,拦截全冠清等人。
王鸿鹏听得衣决裂空之声,情知有变,当即一把抢过打狗棒,顺势便往后戳出。
但见打狗棒一圈一缠,使出“粘”字诀,“啪”地一声,打狗棒已击中全冠清的小腿。
场中各人均是一招即分,大内侍卫俱被挡在外边,木婉清等人已将王鸿鹏和吴、陈两长老护在中间。
全冠清见事不可为,只得恨恨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言毕,转身向黑夜中掠去。
其余的大内高手紧随其后,几个起落之后,眼看便要消失在黑夜之中。
却听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个女子同时娇叱一声,暴起身形,展开凌波微步向全冠清等人追去。
雁残匆匆地对王鸿鹏道:“王帮主,望你好自为之。”
言毕,也展开身形向三女追去。
尹铭稍微一愣,也紧跟着雁残而去。
王鸿鹏那声“多谢诸位”尚未说完,哪还有诸人身影?当下王鸿鹏道:“众位兄弟,自今而后,当齐心协力,重振丐帮神威!”
丐帮数千人同时跪地道:“愿听帮主号令!”
丐帮原本有六长老,此刻仅剩下吴、陈二位,王鸿鹏当下将吴长风、陈孤雁两人提为副帮主,同时吴长风兼任执法长老,陈孤雁兼任传功长老,将剩下的五位分舵主提为丐帮五老。
自此以后,丐帮号令森严,逐渐恢复往日在江湖中的声誉。
却说木婉清等人一路追将下去,三女轻功颇高,半个时辰之后,已然追上了全冠清等人。
全冠清见追来的这三个蒙面女子,轻功造诣确实是惊人,当下停步转身道:“三位女侠,意欲何为?”
木婉清道:“全总管,请问慕容复此刻在何处?”
全冠清一愣,道:“不敢请教三位高姓大名?”
木婉清道:“不劳多问,我只问你慕容复在什么地方?”却听游坦之道:“木姑娘、王姑娘、钟姑娘,一别十年,不想又在此地相见,不知诸位可好?”
原来游坦之双目失明之后,耳力甚强,他虽然十年没听到过这三个女子的声音,但记性奇佳,虽事隔十年,依然认出了木婉清的声音。
木婉清见行藏已露,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听力,当下道:“不错,正是我三姊妹。全冠清,我问你,慕容复到底在什么地方?”
全冠清并不知道这三位女子与慕容复有什么过节,但听木婉清口气颇为不善,心头微感惊讶,当下道:“不知三位女侠要找慕容公子有何贵干?”钟灵道:“这关你什么事?“
全冠清道:“既不关我事,那在下告辞了。”
言毕,作势欲走,可尚未起步,但觉眼前一花,三个女子竟不知用什么身法,将自己围住,同时三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已指向自己,凝招待发。
全冠清一见这三柄长剑的剑势,已将自己所有闪避方位封住,心头不禁一骇,暗自道:这三个女子使的什么剑法,怎地如此厉害?
这一套剑法便是这三姊妹和段延庆在无量山剑湖底的石洞中,苦思十年而成的那套剑法,共有三招,取名“十年三式”。
这一套剑法虽只有三招,但四人为了这三招剑法,聚天下各家剑派武功,苦思了整整十年,方才提炼而出,其威力自是不言而喻。
却说全冠清见自己无论如何闪避,都逃脱不了这古今罕见的剑法之下,而其余之人虽然看出全冠清处境的危险,也不敢轻举妄动。
木婉清冷冷地道:“全冠清,今日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只要你说出慕容复的下落,这一次便可饶了你。”
全冠清道:“实不敢相瞒三位,在下也是十年未见慕容公子了……”
钟灵道:“胡说,他不是投靠大内了吗?”
全冠清道:“此言虽然不假,可慕容公子确实是十年前一走了之后,便再无消息,在下派人多方打听,始终没有下落
.......
木婉清声音冰凉地道:“全冠清。我看你是活腻了……”全冠清脸现惊恐之色,颤声道:“诸位女侠,在下所言句句是……”
全冠清话未说完,三女但见他身子晃了几晃,便摔倒在地。
三女还到他在捣什么鬼,便运力提防,却不料自己已昏头昏脑,摇摇欲坠,但听“噗通”之声不绝于耳,身旁的大内侍卫相继倒下,紧接着三女和游坦之同时倒地昏迷不醒......
段誉听到此处,忍不住道:“你们都中毒了?”
钟灵道:“确实是这样。等我醒来的时候,全冠清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群蒙面人围在我们三人身旁……”
段誉道:“他们怎么会放了你??
钟灵道:“他们先给我们嗅了解药,呸.那解药臭死了段誉心头一动,道:“那解药可是又辛又辣又臭?”
钟灵奇怪地道:“是啊,你知道知道?”
段誉大惑不解,道:“这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奇怪,怎么会是西夏一品堂的人?”
钟灵道:“你说西夏一品堂?不可能吧。他们让我来报信。叫我告诉你,要想救大姐、二姐,你只管往北就行。”
段誉沉吟道:“西夏国在西,他们为什么让我向北走?又为什么故意让你来报信?此事看来并不简单……”
钟灵道:“我也觉得奇怪……”
段誉道:“但毒药一定是西夏一品堂的,此事跟西夏一品堂定有干系,我那二哥虚竹子是西夏国的驸马,此事一定要通知他。”
此刻二人离大理尚不远,段誉让钟灵稍待,他自己展开轻功回到宫中,命人到缥缈峰灵鹫宫将此事报知虚竹子,并请虚竹子尽快赶来。
不一会儿,段誉便回到钟灵身边,二人便向北而去。段誉心想:这些人既然让钟灵前来报信,那么木婉清和王语嫣暂不会有性命之危,念及此,二人便放慢了行程,等待虚竹子。
到达湖北境内的时候,虚竹子已然只身赶到,说起此事,虚竹子也是茫然无绪,不知所以,当下决定到洛阳看看再说。
钟灵将雁残之事对他们说了,段誉和虚竹子心头惊喜万分,但虚竹子却困惑地道:“可是,那日大哥自杀身亡,两截断箭正中心脏,当时便已……”
段誉满怀希望地道:“二哥,你医术高超,在这种情况下果真没救吧?”
虚竹子摇了摇头,道:“纵是华佗再生,也无法可想。”段誉道:“可雁残之父肯定是萧大哥,因为天下除他之外再也没人会使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二哥你再好好想想,果真没救吗?”
虚竹子满脸难色,肯定地摇了摇头,道:“三弟,那日大哥的情景我俩是亲眼所见,此事绝不可能……”
段誉此刻虽已三十多岁,行事本已非常稳重,只因萧峰与他和虚竹子实在是亲同手足,非同一般,再加上雁残之事,确实证明萧峰很有可能尚在人世,希望之情自然是非常强烈。
当下段誉道:“二哥,或许那天我俩情急之中,未来得及细看?”
虚竹子一震,道:“这到很有可能……”
然而虚竹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情景,又摇了摇头,道:
“不可能,当时我曾探过大哥了气息……再.说.……唉,三弟,人死不能复生……”
却听段誉惊喜万状地大呼道:“大哥未死,大哥未死,大哥未死……”
虚竹子见段誉形风发疯,不禁大为担心,道:“二哥段誉喜道:“我大理国中有一位高僧,叫黄眉大师,二哥可曾听说过?”.
虚竹子道:“黄眉大师在江湖中大名鼎鼎,我怎会不知?”
段誉道:“当年黄眉大师曾被人用金刚指刺中心脏,深达数寸,但他至今依然健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虚竹子莫名奇妙地道:“这不可能吧?”
段誉兴奋异常地大叫道:“因为他的心脏长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