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子一愣,随即一拍脑袋道:“对,对,对,世上确有这种身具异象之人,大哥的心脏一定是长在右边,他们坠崖之后没死,而大哥又被阿紫的真情所动,是以两人结为夫妻,生下了一个女孩,为了纪念他们这番奇遇,便将这女孩取名为雁残,意思便是雁门关得以残留……可是……不对呀
.....”
段誉道:“为什么?”
虚竹子道:“如果大哥尚在人世,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段誉听了此言,胸口如中锤击,霎时间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却听钟灵道:“你们俩真是大傻瓜,你想萧峰在中原被丐帮逐出,又在聚贤庄与中原武林结下了仇缘,中原他自然是不会来了……”
段誉道:“怎么不会,后来他不是来过少林寺吗?”
钟灵道:“你急什么急呀,我话还没有说完……”
虚竹子道:“钟姑娘快讲。”
钟灵道:“在雁门关之前,萧峰逼迫耶律洪基答应终其一生不对大宋用兵,你们的萧大哥自以为对大辽不起,便自杀谢罪。他这番得以生还,自然是不便露面,否则让耶律洪基知道了,便有借口不遵守的诺言……”
段誉道:“对,对,对,对,灵妹言之有理,如果大哥前来找我们俩,说不定我们一高兴,不知什么时候便暴露了他的行藏,故而他连我们也闭而不见。”
虚竹子道:“如此看来,武林当中的两大奇案,肯定是萧大哥和阿紫所为。”
钟灵道:“什么两大奇案?”
虚竹子道:“耶律洪基送给西夏的九珠马鞍,在途中被人夺走,便又原封不动的送还耶律洪基,并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雁门关前,两军阵中,金口一诺.岂能食言?!”
段誉道:“对,这几个字定然出自萧大哥之手。却不知三弟所说的另一件奇案又是什么呢?”
虚竹子道:“金陵太守被吊在旗杆上。”
钟灵道:“对,我也想起来了,旗杆同时还有一条字副。
上面写着:暗通大辽,人赃俱在。”
段誉道:“对.对,对,当时有人便怀疑写这字之人.一定与大辽有某种关系。因为当时宋辽互相争战,大宋子民在称呼大辽之时,均是用蔑称:契丹狗.契丹贼子,大哥乃契丹人,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国家使用蔑称了,如此看来此事定当是大哥所为,决不会有错。”
虚竹子道:“十年未见,小弟真想见大哥一面。”
段誉道:“可大哥既然故意避而不见,我们想找他只怕不容易。”
钟灵道:“这有何难?”
段誉急忙道:“灵妹有何妙计?”
钟灵道:“:找萧峰不容易,找雁残可容易多了。”
段誉和虚竹子大喜,均道:“对,就是这办法,找到雁残之后,无论好说歹说也要请她带我们去见萧大哥一面。”
段誉和虚竹子自从肯定萧峰未死之后,心情自然是十分舒畅,但一念及木婉清和王语嫣两人,心情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
不一日,三人已到了洛阳城外木婉清三女中计之处。
此处乃是茂密的森林,三人分头寻找,忽听钟灵道:“快看!”
段誉和虚竹子抬头向钟灵所指方向看去,但见一棵巨树之上,被人用指力写了几个大字:寻人请到雁门关。
钟灵骇然道:“这人的指力非同小可。”
虚竹子和段誉见对头武功高强,心头一禁又沉重了几分,三人当下便向雁门关进发,到达雁门关时,但见一块石壁之上,依然用指力写道:寻人请到上京。
对头显然是在卖弄武功,要知道树木虽软,但却极富韧性,虚竹子和段誉自忖也能办到。
而面前这几个大字,每一笔都陷入石壁之中,深达寸许。虚竹子道:“此人指力之强,纵是少林寺的金刚指也不如他,却不知二哥的一阳指如何?”
段誉摇了摇头,道:“一阳指主要是以无形真气攻击对方,但若说到用手指在这石壁如此写字,恐怕殊为不易,至少我是不行的。”
虚竹子道:“待我试试看。”
言毕,虚竹子伸出食指,略一运力,便往石壁戳去。但听“嗤”地一声轻响,虚竹子的食指已然戳入石壁寸许。
但见虚竹子神色专注,开始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钟灵直看的目瞪口呆,桥舌不下。
段誉心头也暗自佩服:虚竹子的小无相功确实了得。未几,虚竹子已然将“寻人请到上京”六字写好了。”虚竹子后退数步,半自己写的这几个字和原先那几个互相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道:“此人的指上功夫比我强。”
钟灵道:“为什么?你不是也写出来了吗?”
段誉道:“三弟虽然写出了这几个字,但笔划笨拙,不如那人的流畅。”
钟灵道:“这到未必会输给那人,即便此人武功高强,跟你相比也不相上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段誉摇头道:“若论单打独斗,或可一搏。但此刻清妹和语嫣在他们手中,我们受制于人,已然落了下风。”
虚竹子道:“无论如何,到了上京再说吧。”
三人便向北行,数日之后已到了南京。
段誉道:“大哥曾在此做过南院大王,此刻物宇依旧,但大哥却不知下落。”
话声甫毕,但见城门口迎上来一个军士,道:“请问三位可是姓段、姓虚、姓钟,要到上京去?”
段誉等人互相看了看,段誉道:“不错,在下三人正是要到上京。”
那军士道:“如此请三位随小人而来。”虚竹子和段誉相互点了点头.举步相随。
不一会儿,来到一个大院当中,但见一名军官非常客气地将三人迎进屋入,命人送上酒席,请段誉等人用餐。
段誉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但请明示。”
那名军官道:“请三位略用酒菜,不必客气。”
段誉道:“无功不受禄,在下等尚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言毕转身便要走,却听那人道:“且慢!”三人霍然回身,虚竹子道:“你待怎样?”
那人道:“三位误会了,此去上京路途不近,在下已替三位准备了马匹和食物,尚请笑纳。”
言毕命人牵过四匹骏马,一匹马上托满了食物、酒浆和清水。
三人互相看了看,钟灵道:“既然如此,只好却之不恭了。”
段誉和虚竹子均想,对头安排如此周密,此去上京定然是凶多吉少。当下道声“多谢了”,跃上马背,打马向上京奔去,钟灵道:“此事大是蹊跷,怎地跟官府打上交道了?莫非二位姊姊是被耶律廷禧抓走不成?”
段誉和虚竹子心头惕然而惊,却听段誉道:“若果真如此,此事定然不简单,定有重大阴谋。”
虚竹子道:“为什么?”
段誉道:“‘悲酥清风’乃西夏一品堂的独门毒药,怎地会给了大辽呢?”
虚竹子也猜不透其中有什么隐密之处,当下道:“不管怎么样,此刻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们小心从事便是了。”
这四匹骏马确实是不错,数日之后,三人已到了上京,但见城门之处。军士林立,盔甲闪光,城楼上挂红披彩,城门口铺着鲜红地毯.显然是在迎接什么贵宾。
段誉道:“我们绕道西门吧。”
众人勒转马头。正要离去之时,忽听一个声音道:“大辽皇上恭迎大理国国王段誉、西夏国驸马虚竹子、钟灵钟姑娘。”
紧跟着城楼上的乐队奏响了迎宾曲,声势显得颇为隆重浩大。城门之中一顶金黄色的轿子缓缓而出。段誉、虚竹子和钟灵大吃一惊,只得翻身下马。
但见轿子到了城门口便停下,一名太监掀开帘子,轿中走出一位身材高大,身着龙袍,头带皇冠之人。众军士齐声喝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人便是当今大辽皇上耶律延禧。
却听耶律延禧道:“段皇老弟、虚竹驸马、钟姑娘,朕有失远迎,尚请恕罪。”
到了此时,段誉、虚竹子、钟灵已无法可想,但听段誉道:“在下等来得冒昧,尚请陛下如罪。”
耶律延禧道:“诸位远道而来,便请到宫中歇息吧。”
段誉等人只好即来之,则安之,当下道:“多谢陛下。”
耶律延禧道:“请!”
段誉等三人也道:“陛下请。”
一行人便踏着红色地毯,在卫兵的重重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地向皇宫开去。
进入皇宫之后,耶律延禧将三人带到一个幽静的院落之中,道:“诸位远到而来,今日请早些休息。”
言毕,不待段誉等人开口,耶律延禧转身便走了。
段誉、虚竹子、钟灵三人面面相觑,均觉此事太过令人非夷所思。
钟灵道:“大辽皇宫之中怎地会有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
虚竹子道:““悲酥清风’在西夏一品堂,只有总管赫连铁树一人有,此刻大辽皇宫中也有,连我也搞不懂了。”
钟灵道:“会不会是赫连铁树与大辽暗中勾结?”
虚竹子道:“西夏对赫连铁树不薄,他不仅是一品堂总管,而且还被封征东大将军,如果他想投靠大辽,耶律延禧未必会给他如此的高官厚禄,最多也不过跟西夏一样,他又何必背这个卖主的名声?”
钟灵道:“还有一事看来颇为可疑,这大辽皇帝见到段誉来自然不会奇怪,因为他事先就知道段誉肯定会来,但为何见到虚竹子的时候,他非但一点都不吃惊,反而显得甚为高兴?”
段誉和虚竹子互相看了看,均觉得此事实在是诡异至极。虚竹子又道:“三弟你发现没有,耶律延禧身旁的卫侍之中,并没有武功高强到能够在石壁留字的人?”
段誉道:“我看也没有。”
顿了顿,段誉又道:“西夏一品堂的赫连铁树有这等武功没有?”
虚竹子道:“没有,他武功的底子我非常了解。”
段誉道:“当今武林当中,能有此指力的没有几人。”
钟灵道:“虚竹子算一个。”
虚竹子道:“少林寺藏经阁中的那位服侍僧,以及萧大哥的父亲萧远山,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这三位可以。”
段誉道:“大理天龙寺的枯荣大师,还有黄眉大师也能如此。”
钟灵道:“可这些人绝对不会这样干,凭他们的身份更不会投靠大辽,他们的武功如此高强,若要抓我们三姊妹也根本不用下毒……”
虚竹子道:“这倒未必,在石壁上留字之人明摆着就是这次事情的主使者.凭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我们三人较量,但他为什么还要下毒呢?莫非他没有绝对的取胜把握?”
钟灵道:“他有如此武力,定然远胜于我们三姊妹,再则,他既然布置地如此周密.那么我们在丐帮大会上曾显示过武功,那时候他就应该知道我们三人不是他的对手,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出手?”
段誉道:“他怕你们认出他来!”
钟灵道:“很有可能,因为那些人全都是蒙面人。”
虚竹子道:“是谁怕被你们认出呢?换句话说,你们一定认识此人……”
钟灵道:“这可难啦,我们认识的人很多,武功高强的也不少。”
段誉道:“方才我们说的那几位武林高手,他们一个都不会参与此事,那么再看一看还有什么人的武功有可能达到这一步?”
虚竹子道:“少林寺的玄渡方丈有此可能。”
钟灵道:“游坦之。”
段誉道:“慕容复怎么样?”
虚竹子道:“十年不见,这倒难说。不过传闻他已经疯了,并且投靠了大宋大内,跟大辽不会有什么关系。”
钟灵道:“还有你段誉也有此可能。”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段誉道:“我伯父段正明和我父亲也有可能达到这一境界,但他们毫无理由这样做,也肯定不是他们做的。”
三人正在议论不休的时候,进来几名太监,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之上盛着几样美味佳肴。
这些太监将菜肴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道:“请三位用餐。”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坦然就坐,那些太监便一一退下。虚竹子每一样菜都仔细地闻了闻,这才道:“放心吃吧,没毒。”
段誉道:“我们早就受制于人了,他们此刻已毫无必要再下毒。”
言毕,三人便大吃大喝起来。
此后三日,耶律延禧避而不见。钟灵问那些太监的时候,太监回答道:“陛下吩咐过,请诸位在稍住几日,还一位贵宾要来。”
钟灵道:“是谁?”
太监道:“奴才不知。”
段誉等人自然又是猜测了半天,但毫无结果。
段誉显得颇为沮朝,直到此刻连木婉清和王语嫣是否在此都没弄清,当夜便想四处探查一番,却给钟灵劝住。钟灵道:“如果耶律延禧真是要用两位姊姊来要挟我们的话,纵是让你去找,你也根本找不到。”
一直到了第七天傍晚,一名太监前来通报,道:“陛下请三位贵宾到大殿之中叙话,请三位随奴才来。”
众人穿廊过院,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便到了耶律延禧朝见文武百官的宫殿之中。
但见耶律延禧早已高坐龙椅,见三人进来,连忙走下宝
座,道:“劳三位佳宾久等.朕非常过意不去,请诸位恕罪。”
段誉和虚竹子同时道:“不敢。”
却听钟灵道:“耶律延禧.我那两位姊姊可是你抓的?”耶律延禧见钟灵直呼己名.也并不生气,笑了笑道:“两位女侠确实是在皇宫之中,她们一切均好,钟女侠如果想看她们的话,朕这便派人领你前去。”
钟灵一时决定不了到底去还是不去.便转头问段誉和虚竹子看去。
却听段誉道:“陛下,我等来此便是看看这两位女侠,如得陛下同意,我等想现在便去。”
耶律延禧道:“两位请稍候片刻。朕尚有一位贵宾.大家不妨一见。钟姑娘,是否现在就去?”
钟灵想了想,道:“既然你有贵宾,那我也想见一见。”
耶律延禧道:“既如此,便请稍候。”
便在此时,一个太监进来道:“启禀陛下。吐蕃国宗赞王子到。”
耶律延禧道:“快请!”
不一会儿,但见一年近四十之人走了进来。只见他神态威猛,浓眉大眼,身披大红袍子,袍子上绣有一·张张牙舞爪的老虎,形貌威武。
段誉和虚竹子均见过此人,当下不待耶律延禧介绍,两人便对着宗赞王子拱了拱手,同时道:“原来是宗赞王子,幸会,幸会。”
宗赞王子对这两人颇有成见。但身在大辽皇宫。他也不便放肆,也拱手为礼,但却对着耶律延禧道:“不知陛下相招。有何要事?”
耶律延禧道:“朕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此刻佳宾已齐,便请入座,这边来。”
言毕,当先向右走去,一拍手,他身前的一幅巨大的金黄色垂帘立刻被人拉开,众人抬眼看去,但见其中早已摆好了一张奇形怪状的桌子,桌子四周有四把椅子。
但听耶律延禧道:“来人,替这位钟姑娘另行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
钟灵见没自己的座位,心头大为气恼、当下道:“不必劳驾陛下了,请派人带我去见我的两位姊姊吧。”
耶律延禧道:“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对着身旁的两名太监道:“你们将这位钟姑娘带到木女侠和王女侠的下榻之处去。”
那两名太监道:“请钟姑娘随奴才而来。”
钟灵“哼”了一声。便随着那两名太监去了。
耶律延禧走到北面的那把椅子跟前站定.道:“虚竹子驸马请到这边来,宗赞王子和段皇老弟请入坐。”
段誉一直在打量这张奇形怪状的桌子,但见它圆不圆,方不方,周朝参差不齐。而四把椅子更是摆得稀奇古怪:北面一把、西北两把、西南方一把,商其他方同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桌面之上却是凸凹不平。并且色彩斑斓。
众人按照耶律延禧的安排.虚竹子坐西北方,在他的右边是宗赞王子,而段誉坐在西南方向,耶律延禧坐在北方。段誉、虚竹子、宗赞王子一靠近桌子之后便大吃一惊。
这张桌子的形态便骇然是当今天下五国并峙之图。
桌子上标得清清楚楚,北面是大辽、西北是西夏和吐蓄.
西南是大理.而中间那一大片便是大宋。
国与国之间.均用黑线划分出国界。而桌面上凸凹不平的那些.便是高原、高山、平原、湖泊、河流、森林等等,耶律延禧看着满面惊讶的四人。得意地笑道:“朕的托怎么样。”
段誉不得不承认,这幅地图实在是做得巧夺天,十分通真。每一处重要城镇,都标明了地名。真是十分详尽。段誉当下道:“陛下如此费尽心力。不知有何用意?”
耶律延禧笑道:“大家请坐,容朕慢慢禀报。”
三人只好坐下。
甫一坐下,便走过四名太监。
这四名太监各将一个小方桌推到四人身旁。
段誉转头看去、但见这方桌之上摆满了刀叉、勺了、筷子之类的用具,不由得大感惊讶。
耶律延禧拿起一把叉来,笑味咪地道:“朔北之地无甚佳肴款待贵宾,诸位请随意而用。”
言毕.举起又来向着地图上的开封叉去.然后送到嘴边,将开封吞了下去。
其余诸人面上均露出骇然之色、目瞪口呆地看看耶律延禧。
但见耶律延禧吃得津津有味,待他将开封吞下肚去之后,微觉惊讶地看着三人道:
“诸位贵宾怎还不动手?那么大的一桌.朕一人可吃不了。”
原来这张桌子全部是用奶酪做的。
段誉心头大惊,他已然看出,这耶律延禧分明是在约他们三国瓜分大宋。霎时之间,心头不禁浮现出了萧峰在雁门关之前,力谏耶律洪基罢兵而自尽的情形。
段誉心头又是惊骇又是愤怒,可未等他置言.宗赞王子长臂一挥,一叉便将成都给叉了起来。塞入嘴中,边嚼边大声叫道:“好吃,好吃,味道好极了。”
段誉和虚竹子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却听耶律延禧道:“段皇老弟,怎地还不动手?”
段誉拿着叉子的右手微微发颤,他似乎已经看见千军万马在撕杀,但见遍地积尸,血流成河,饿殍遍野,对耶律延禧的问话似犹未闻。
耶律延禧见段誉如此,当下大声道:“段皇怎么啦?嫌朕待客不周吗?”
段誉从沉思当下惊醒,仔细看了看“桌子”,忽然微微一笑,右手一挥,已从“桌子”上叉了一块放在嘴中,边嚼边道:“好吃,好吃,味道好极了。”
但见耶律延禧和宗赞王子脸上变色,段誉兀自赞不绝口,得眉飞色舞,高兴至极,旁若无人。
耶律延禧冷笑道:“未想到段皇如此胆小如鼠,胸无大志,早知如此,朕也不必费这番心思了。”
原来段誉所叉的那一块便是大理。
这一来。便表明了段誉毫无逐鹿中原之意,而只想保境安民。
段誉听了耶律延禧此言,便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当以天下苍生为重,须知兵凶战危,谁也无必胜把握。”
耶律延禧只是“嘿嘿”冷笑,然后对虚竹子道:“不知驸马爷味口怎么样?”
虚竹子满脸忠厚之色,那上翻的鼻孔和一双招风耳显得滑稽可笑,但见他笑咪咪地道:“陛下真是诚心请在下吗?”
耶律延禧脸色稍霁,道:“那还用说,别马爷请目便。“虚竹子道声“如此多谢了”,言毕。但见他左手快疾无伦地一挥,已从桌面上叉了一勺下来,放入嘴中。也是边嚼边道:“好吃,好吃,味道好极了。”
耶律延禧骇然变色.怒不可遏地看着虚竹子,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虚竹子叉的这一块,正好便是大辽的首都—上京!宗赞王子见虚竹子来了这样一招。也是脸色大变,冷冷地道:“驸马爷,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段誉却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这叫做自作自受。”
耶律延禧终于怒道:“驸马爷,你这是当真,还是开玩笑。”
虚竹子依然是一副忠厚之相.老老实实地道:“实不满陛下,在下早在十年之前便有此意,并曾向父皇禀报过。“
耶律延喜道:“这是为何?”
虚竹子道:“梁太后之事,陛下不会不知吧?”
耶律延禧脸色稍稍变了变,接着道:“这一桌丰盛的住肴,看来驸马爷是不想吃了是不是?”
虚竹子尚未回答,宗赞王子便道:“陛下,他俩不吃,咱们俩吃。”
虚竹子冷冷地看了宗赞王子一眼.道:“你若敢出兵大宋,我便所你后路。抄了你的老窝。”
宗赞王子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却听右边的段誉又道:“我大理虽惹吐蕃不起,但王子如果真想将成都府吃下的活,俗话说得好:唇亡齿寒,也只好对不起了!”
宗赞王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吐蕃国疆域虽广,但其与大宋相接之地甚为狭窄,并且被夹在西夏和大理之间。如果西厦和大理在自己向大宋出兵之际,两相夹击,吐蕃王师势必要被截断后援,到时便陷下西夏、大理、大宋的包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这两人言出必践,并且又是结义兄弟。当下便打了个哈哈道:“两位忒也认真了,这不过是一顿酒宴罢了。”
(后来宗赞王子继位,果真不敢向大宋用兵,但却和西夏时有征战。这却是因为今日虚竹子挑衅在先之故),耶律延禧见宗赞王子被段誉和虚竹子二人吓住,自己精心策划的这招妙棋算是白费心机了。
当下冷冷地道:“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位女子看来非常喜欢我大辽.朕不便拂他人之意,便成全她们三位吧!”
此言明摆着,如果虚竹子和段誉不出兵大宋的话,这三位女子便凶多吉少了。
虚竹子和段誉听了此言,脸色大变。
虚竹子不及多想,反手便向耶律延禧抓去。
堪堪将及耶律延禧的手臂之时,忽然一股凌厉万分的功力已向自己的胸前射来。
虚竹子心头大惊,自己这一抓,虽可抓到耶律延禧,但这股真力若击在自己胸口上,那绝无生理。当下手掌一翻,双掌已向那股真气击去。
“嘭”地一声巨响,虚竹子所坐的椅子早已划为粉末,而他却后退了数步,段誉霍然起身,但见耶律延禧身后站着一位蒙面人。此人身穿奶黄色长衫,年纪在四旬左右,腰佩长剑,默然无语地看着虚竹子。
虚竹子道:“原来你便是石壁上留字之人。阁下武功好生了得。”
那人只微微点了点头,站在那儿。犹如渊停岳峙.气势不凡。
耶律延禧已退到此人身后,然后道:“两位不妨三思.朕便不陪你们了。”
言毕,耶律延禧已转身出殿,自顾走了。
段誉道:“阁下武功超群,在江湖定然是大名鼎鼎、不知为何却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并不发怒,看了虚竹子和段誉一眼,然后转身离去。虚竹子、段誉和宗赞王子三人呆呆地站在大殿之中.默默地看着那人离去。
不一会儿,进来几名太监将三人分别请回他们的下榻之处。
耶律延禧并未派人监视段誉和虚竹子。
到了用餐时间,自有人将精美的食物和美酒送来给他们俩,这些人送来便立刻退下,并无多余之言。
段誉和虚竹子均知道,耶律延禧之所以对他二人如此放心,乃是因早算准了他俩绝不会离宫而去。
虚竹子道:“二哥,你看怎么办?”
他们已经就这样闲待着三天了,在这三天中耶律延禧毫无举动,二人要想找他,均被太监婉言谢绝。
段誉当下道:“如此拖下去,终非长久之计,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共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找到三位女子。并设法救出她们:第二,想办法搞住耶律延禧、逼他放人。只不知该先走哪一步好?”
虚竹子沉吟道:“要生擒耶律延禧恐怕不太容易,他身旁的护卫高手众多自不必说,只凭那个蒙面客就颇为棘手....”
段誉道:“但要在这房屋众多的皇宫之中找到她们三姊妹。此事只怕更加不易,说不定她们三姊妹根本就不在皇宫当中。”
虚竹子道:“依我看来,此刻大辽宫中防备最严的,第一是耶律延禧,第二便是她们三姊妹。咱们从今夜开始探查.只要发现卫士众多的地方。咱们便要探个究竟..不管他们保护的是谁?”
段誉道:“她们三人已中了‘悲酥清风’之毒,武功丧失,即便将她们救出来,这解药一时半刻之间却也不好找。”虚竹子道:“先把人救出来才是要事。到时候咱们到西夏去找解药便行。”
至此以后.二人伏夜出,四处搜寻。但却一无所获。
二人又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前,虚行子道:“好家伙.咱们的对头真厉害,他早料到咱们会有此举,是以内紧外松,让你根本看不出端倪。”
段誉道:“是啊,似这等大海捞针的把戏,咱们有输无赢。二哥那‘悲酥清风’之毒长期不解,对身体可有何伤害?”虚竹子道:“这倒不会,此药只是将人体的内力抑制住。”
段着心头稍定,自言自语地道:“你说宗赞王子会不会真的出兵?
虚竹子一愣.道:“我看此神态虽然威猛。内心却极为怯懦。哪天我俩出言相吓,他便大气也不敢出。“
段誉道:“对了,咱们何不找宗赞王子?”
虚竹子道:“找他干什么?”段誉道:“把他扣作人质。”
虚竹子道:“三弟此计大妙,耶律延禧惯会要挟于人,咱们也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宗赞王子数来是一个好出风头,爱摆场面之人.段誉和虚竹子这数日来,虽然未找到三位女子和耶律延禧的下落,却早已见到宗赞王子的下榻之处。
尽管此刻是正午,段誉和虚竹子说干便干,当下便径往宗赞王子所住之处走去。宫中一应太监侍卫见到他俩也不闻不问,显然是已得到耶律延禧的暗中指示。
不一会儿,二人已来到一座建筑宏伟的院落门口,几名守卫的侍卫道:“请问二位有何贵干?”
段誉道:“相烦禀报,就说大理段誉、西夏虚竹子拜见宗赞王子。”
那侍卫一听是大理国国王和西夏国驸马,疾忙转身入内,一会儿,便传二人进去,虚竹子和段誉跟在那名侍卫身后,向院中走去。
未几;便听到一阵乐曲之声,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嬉笑之声。
段誉和虚竹子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他二人均知道,宗赞王子胸无大志,整日迷恋声色犬马,此刻定然是在重谈老调了。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一座大厅之中。
但见宗赞王子早已醉入花丛,依红扶翠,醉态可掬。他见了段誉和虚竹子二人,便将身旁女子推开,醉熏熏地道:“二位有何见较?是不是来同乐一番?”
段誉淡然一笑,道:“我等可没有王子这番闲情逸志,此来有一事相求,还望王子成全。”
宗赞王子见大名鼎鼎的段誉的虚竹子居然有求于自己,不竟颇感兴趣,道:“二位有何贵干呢?”
段誉道:“王子可知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位女子的下落?”宗赞子道:“她们便在皇宫中。”
段誉道:“在皇宫何处?”
宗赞王子皱了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
虚竹子道:“我们已数日未见大辽皇帝,不知王子可知道他的下落:”
宗赞王子道:“你们还不知道?他早已率兵攻打大宋了,此刻只怕太原府已被耶律延禧占领了……”
段誉和虚竹子大吃一惊,同声道:“此言当真?”
宗赞王子道:“我骗你们干什么,不过听说他已经回来,旦我没见到他。”
段誉忧心如焚,道:“如此说来,两国已经交兵了。”
宗赞王子奇怪地道:“你是大理国王,大宋与大辽交兵,对你大理有百利无一害,你为何如此操心?”
虚竹子道:“那王子为何不出兵呢?”
宗赞王子悻悻地道:“你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将我挟在中间,我纵有心,怎敢轻举妄动?”
段誉道:“王子过谦了,如若王子无他事,便请到舍下一谈如何?”
宗赞王子道:“二位若有话说。何不就在此地呢?”
虚竹子道:“王子.咱们还是走吧。”
宗赞王子心头一惊.道:“你们想干什么:”
话未说完,段誉和虚竹子早已一左一右扑到宗赞王子两侧,将他托了起来,在众宫女的惊呼声中.将他挟了出去。
宗赞王子此番前来大辽,身旁也带了数名护卫,这些人见王子受挟,俱都冲上来想解救王子。
虚竹子喝道:“都站住了!我兄弟二人只是请王子到舍下一叙,并没他意,他等若要轻易妄动。我立刻便杀了他。”
边说边将右手伸到宗赞王子喉头之上。
宗赞王子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们快退下。千万别乱来。”
众卫侍那还敢上前半步,虚竹子和段誉便如此大摇大摆将宗赞王子挟走了。待他二人出门之后,卫侍之中早有人飞报耶律延禧。
来到下榻之处,虚竹子道声“得罪”,伸指点了宗赞王子的穴道,将他安放在椅子上。
段誉一拍手.。过来两名太蓝。道:“不知有何吩咐。”
段誉道:“速去准备一桌酒席,送到此地。”
那太监应了自去。
宗赞王子道:“你们俩到底想干什么?”
段炸道:“王子放心,只不过多日不见,想请你来叙谈叙谈。”
宗赞王予“哼”了一声。道:“谈什么”
段誉和虚竹子自顾坐下,虚竹子抬头望天。而段誉却专心赏花,对宗赞王子的问话似犹未闻,半个时辰之后,酒菜已经上来,虚竹子便解了宗赞王子
的右手穴道。并替他酌满了酒,道:“王子请随意!”言毕,段誉和虚竹子便不再理宗赞王子,二人之间也不说什么.各自抬起酒杯,虚竹子依旧观天。段誉仍然欣花,只有宗赞又气又怕,那有心思喝酒。
不一会儿,却听一个声音道:“三位贵各在此悠闲自在。怎地不通知朕一声?”
段誉道:“陛下得胜归来,当真是可喜可贺。”
来人正是耶律延禧,他听了段誉此言。当下道:“得胜之说朕不敢当,不过大宋软弱无比,手下奸臣又多,联到着实占了不少便宜,”
边说边坐到了石桌之前。
段誉虚竹子心头微微一愣,暗道:这皇帝老儿怎地如此大胆?
抬眼一看,果然,那名蒙面壮汉便站在院门之处。
段誉当下站起身来道:“这位好汉,何不过来同饮一杯?”
那人便慢慢走了过来,坐到石桌之前。
他刚一坐下,宗赞王子便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段誉和虚竹子,却不敢说什么,转身便向外走。
原来那蒙面大汉再来到宗赞王子身旁之时,早已拂出一股真力,替他解开了穴道。
虚竹子早已看到,却故作未见,但此人轻轻一拂,但将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给化解了。这份内功着实惊人。
却听耶律延禧道:“王子且慢,今日难得一聚,何不图个痛快呢?”
宗赞王子必竟远来是客,听了此言只得回到座中,一言不发,举起酒杯,仰头便将满满一杯酒干了。
虚竹子拿起筷子,道:“诸位快请用菜,否则便凉了。”
言毕,伸出筷子便去挟菜,筷子将即菜盘之时,虚竹子手势一转,一双筷子早已疾快地射向蒙面汉。
同时左手向耶律延禧的肩头抓去。
蒙面汉应变疾快,几乎是在虚竹子筷子甫一脱手的同时,他手中的筷子也同时飞出,四支筷子在桌面上相遇.互相嵌入,立刻便划成无数条细细的丝柳,飘落在莱肴之上。犹如洒下了一些调料似的。
与此同时,蒙面汉手指一掸,一股劲疾的真力直射虚竹子门面。
虚竹子只得双掌相迎。
两股真力在空中相遇,嗤然有声。
段誉见此情况,手指一伸,运起六脉神剑,便要从旁挟击蒙面汉。
谁料手指连点数下,竟毫无半分真力。
直到此刻段誉才心头大悔,这十年来别人的武功都突飞猛进,只有自己无心武功,以至这当世罕见的六脉神剑依然是时灵时不灵。
那蒙面汉右手与虚竹子的双手相抗,见段誉向自己伸指点来.眼神之中也掠过一丝惊慌之色.左手骤然伸出,食指和中指相继掸出,两股凌厉的真气直向段誉胸腹之处射来。
段誉心头大骇,当下展开凌波微步,闪了开去。
当听“嗤”地一声轻响,自己的袖袍之上已被戳出了两个圆孔。
段誉心头惊惧万分,道:“尊驾何人,怎地会使六脉神剑?”
却听虚竹子道:“三弟,他这不是六脉神剑。”
段誉还想发问,却见那蒙面大汉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同时弹出,四股真力向自己疾射而来。
段誉此刻已看出此人所使武功,并不是六脉神剑,也不是一阳指和金刚指,但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见对方真气凌厉,自己只得使用凌波微步连连闪避,待躲过这四股真气之后,段誉早已被逼到六丈开外。
那人对段誉似乎也颇为忌惮,虽将大部分的内功用来与·虚竹子相抗,但至少留有三成内力用来提防和进攻段誉。段誉见此人竟能同时敌住虚竹子,又能向自己进攻,对他的武功不禁更增添了三分的惊惧。
段誉手指从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到小指,将一套六脉神剑从少商剑、商阳剑、中冲剑、关冲剑、少冲剑直使到少阳剑,竟毫无一丝内力射出。
段誉心头一急,十指又一次点出,这一次使的却是一阳指,但依然无内力透出。
蒙面大汉见段誉在六丈之外十指乱点,虽无真力发出,但对他的防备却更为严密小心。
他如此一分心,虚竹子立刻占了上风,双掌掌力已渐渐推到他的胸前尺许之处,但虚竹子若想前进半寸,也十分困难。
耶律延禧似乎对这蒙面汉的武功颇为相信,便自斟自饮,故作悠闲,欣赏这三人斗法。
而宗赞王子却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他本人对武功并没有多深的造诣,但他素知虚竹子和段誉的武功在江湖当中罕有敌手。此刻见这蒙面汉竟以一敌二,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段誉此刻半分剑气也发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