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雨停了。虽然还是刮着风,但至少可以正常走路了。陆海川和林蔚蓝从石屋群出来,继续朝着象鼻峰走去。走了一会儿,一个湿漉漉的小家伙突然从后面蹿出来,跑到了他俩前面。林蔚蓝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黄色的小狗。它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别怕!是黄黄。”陆海川忙说,“它不会咬人。”
黄黄抖了抖身上的水,继而转身看着他俩,冲着他们摇尾巴。
“这是谁家的小狗呢?”林蔚蓝好奇地问。她刚才还担心它会咬人,现在见它摇着尾巴,她心里的戒备放下了。
陆海川说:“它没有主人,一直在岛上流浪。也可以理解为,岛上的人都是它的主人,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它,会投喂它。”
这时,黄黄摇了摇尾巴,随后转身往山上走去了。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他俩,那眼神好像在催促他们快点走。
“它看起来又聪明,又乖巧。”林蔚蓝看着黄黄,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它好像要带我们去哪里呢。”陆海川好奇地说。
“会不会是带我们去找冷小姐呢?”
“有可能,我们赶紧跟上去看看。”
陆海川和林蔚蓝跟着黄黄往上走,来到了一个防空洞外。黄黄冲着防空洞叫唤起来,他俩走近一看,果然看到了冷小姐。此时冷小姐浑身都被雨淋湿了,她蹲在防空洞里,精神看起来有些恍惚。见状,陆海川和林蔚蓝快步来到她身边。林蔚蓝蹲下来,温声说道:“冷小姐,你……你还好吧?”
冷小姐摇了摇头,并不理会她。
陆海川劝道:“跟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又要下雨了。”
“我不走。”冷小姐面无表情地说。
林蔚蓝轻轻揽住她的肩,耐心地说:“台风快来了,山上很危险,不能长时间逗留。”
“我要等他回来找我。”冷小姐木然地说。
陆海川和林蔚蓝互相望望,都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真相。林蔚蓝迟疑片刻,最终狠下心来说:“他不会回来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不忍心把我独自留在这里。等他冷静下来,他就会后悔,他一定会回来找我。”说这话时,冷小姐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悲伤。
“他已经离岛了。”陆海川说,“未来几天都没有入岛的航班,即使他后悔了,他短时间内也来不了了。”
“你说什么?”冷小姐盯着陆海川,眼里交织着惊讶与失望。
陆海川说:“也许你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但是我们必须实话告诉你,陈先生已经走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冷小姐看向林蔚蓝,试图从她这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林蔚蓝为难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不想骗你。他真的走了。”
听到这个回答,冷小姐的眼眶湿润了。她呆呆地望着林蔚蓝,眼里充满了无助。林蔚蓝把她拥入怀中,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你还有我们呢。跟我们回去吧,好吗?”
冷小姐靠在林蔚蓝的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他怎么可以丢下我……”
林蔚蓝看着陆海川,用眼神向他求助。陆海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林蔚蓝为冷小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温柔地劝道:“我们带你回去,好吗?有什么委屈,回到家再说,好不好?”
冷小姐抬起头来,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于是,陆海川和林蔚蓝搀扶着她站起来,慢慢地走出防空洞。黄黄急忙跑到前面带路,其余三人跟在它身后,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走了一会儿,救援人员来了。在他们的帮助下,几人不久就回到了客栈。
由于已经没有离岛的航班了,冷小姐只能在客栈继续住下。一起留在客栈的,除了冷小姐,还有黄黄。冷小姐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们几人各自回了房间。陆海川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之后,看到林蔚蓝正在厨房里做菜。她换上了一条白色连衣裙,长发简单地扎在耳后,看起来干净而美丽。她安安静静地摘着菜,陆海川默默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直到黄黄冲他叫唤,他才回过神。林蔚蓝抬头望去,看到陆海川正站在门口。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今天想吃什么?我来下厨。”
“我看看有什么菜。”说着,陆海川走到她身边。于是,他俩便一起做菜了。陆海川待在林蔚蓝身边,心里感到很踏实。他很愿意和她待在一起,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喜欢她,还是对她感到好奇,又或是出于对她的怜悯?他自己也分不清。
由于这几天的蔬菜有限,他俩只简单地做了三个菜,林蔚蓝单独给黄黄煮了一个鸡腿,作为对它的奖励。饭菜做好之后,林蔚蓝去喊冷小姐吃饭,她却说自己不饿,怎么也不肯出来。于是,陆海川和林蔚蓝给她留了些菜就先吃了。吃饭时,黄黄趴在林蔚蓝的身边,开心地啃着鸡腿。林蔚蓝细细打量着黄黄,对陆海川说:“黄黄真可怜,我们能收留它吗?”
陆海川笑了笑,回答说:“你愿意收留它,它可不愿意待在这里。它喜欢自由,喜欢在岛上的各个地方玩耍。不过,只要它愿意来这里,我随时欢迎。”
林蔚蓝看着黄黄,心想,也许它不是喜欢自由,而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晚饭过后,外面又下起雨了。阵阵狂风袭击着窗户,虽然玻璃已经用胶带加固过,但还是感觉它快要被震碎了。林蔚蓝透过窗户,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却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夜色。平时看得到的星空和大海,全是一片模糊。看着外面的狂风骤雨,林蔚蓝感觉有些压抑。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感觉自己好像站在风雨中的小舟之上,在滔天巨浪之中摇晃着,下一秒就会覆没在波涛中。在这样的错觉之中,她感到寒冷无比,脸上渐渐浮起紧张的神色。正当她分不清幻境和现实的时候,陆海川来到墙边,摁动了窗帘的开关。墨绿色的窗帘缓缓从两边滑动过来,遮住了外面歇斯底里的风雨。屋里亮着灯,可还是有些清冷。
陆海川看着林蔚蓝,劝告似的说:“如果还没有直面风雨的勇气,我们可以不去看它。”
林蔚蓝听出了言外之意,于是微微点头,来到沙发上坐下。陆海川打开壁炉,随着火焰的燃起,室内渐渐暖了起来。他来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俩人面对面坐着,都看着壁炉里的火焰。他俩虽然都沉默着,但是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温馨之感。
陆海川关切地说:“雨天适合睡觉,你若是困了,就先去休息。”
林蔚蓝凄然一笑,说道:“小时候,我觉得伴着雨声入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现在,我却要等雨停了才能入睡。”
“是因为雨声太吵了吗?”陆海川问。
“不。”林蔚蓝摇了摇头,“因为一下雨,脑海里都是这些年的悲欢离合。”
“你……经常失眠吗?”
林蔚蓝抬头看了看屋顶,云淡风轻地说:“前几年经常失眠,很多时候要吃药才睡得着,现在好一些了。”
“下次你如果睡不着,可以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失眠。”陆海川说。
“失眠那么痛苦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别人和自己分担呢?”林蔚蓝偏头看着他,不认同地说。
“一起看看海,喝喝酒,聊聊天,困意就来了。”
“我不爱喝酒。”
“我也不爱喝,只是偶尔失眠的时候会喝点。对我来说,酒也是一种治疗失眠的药。”
“那你现在应该不失眠了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来这里这么久,从来没见你喝过酒。”
“现在确实很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