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终究还是动手了,他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里,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法,可惜的是,钟馗这妖孽一直与刘玄形影不离,无论是一起吃饭还是一起拉屎,钟馗都会随时将横刀带在身边。
因此当李靖的马槊从茅房角落里伸出来的时候,钟馗就已经狞笑着用横刀捅了出去。
李靖不愧是久经战场的老将,当他感觉到马槊上没有传来任何阻碍感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刺杀行动失败了,唯一让他大吃一惊的,便是这柄如毒蛇一般的横刀。
刀刃几乎是贴着李靖的脸划过去的,那种森寒冷意深入毛孔,无奈之下,李靖只好将抓住马槊的手放开,然后不顾形象地向侧面滚出去。
院子里突然间灯火通明起来,程咬金和秦琼各自提着一盏亮得过分的灯笼走了进来,脸上还笑眯眯的。
李靖微微苦笑,便大大方方站起身形,然后伸手掸去身上的浮土笑道:“我就知道这小子很难杀。”
程咬金哈哈大笑着上前几步想要拥抱李靖,李靖微微侧身,满脸嫌弃地躲开道:“我饿了。”
程咬金一把抓空也不觉得尴尬,转身就对秦琼说道:“二哥,怎么样,我就说这牛鼻子绝不会脸红吧。”
秦琼上前几步拱手道:“药师兄,张掖一别,时日可不短了,舍下已备酒宴,正要为兄压惊,请!”
李靖回头看了看那间茅厕,终还是叹息一声点点头道:“时也命也运也……叔宝,走吧……”
人群来的快走的也快,刘玄坐在阴影处的石头上嘬着牙花子道:“臭不要脸!也不知道歉疚……”
刘元豹托着块烤红薯一边剥皮一边慢条斯理地道:“这种人若是要脸面,可就打不了那么多胜仗的,你吃不?”
刘玄啐了口吐沫道:“这特么的是茅房,你吃得下去?”
刘元豹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没在里面吃……”
这时钟馗也从茅房里慢悠悠走出来,然后将横刀往院子角落处一扔道:“我得换把刀了……妈的,好像捅到屎了……”
李靖连喝了五、六杯酒也没说话,程咬金也不去招惹他,而是自顾自地饮酒吃肉,今天从大食堂买来的条子肉格外香甜。
秦琼叹息一声道:“慢说是你孤身一人,便是十六卫齐至,也伤不得他分毫。”
李靖皱眉道:“我知道行刺八成不会成功,但若十六卫在手,由我指挥的话,也未必不能踏平玉门关吧。”
秦琼将李靖的酒杯斟满,然后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他碗里道:“玉门关的战争模式,已经不是你我这种老将能理解的了……他手底下有几支全火器队伍,寻常兵马不可敌也,便是陛下的玄甲来了,也只可多活几个时辰罢了。”
李靖冷哼一声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讲?”
秦琼端起自己的酒杯在李靖跟前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才笑道:“药师兄,说句玩笑话,朝堂上的事你不懂,也无需懂,咱们只要干好自己的活计也就是了,何必多管闲事呢……”
李靖噌一下站起来怒道:“这哪里是什么闲事了?刘玄此子妖孽如斯,麾下火器又是天下无敌的利器,如今盘踞玉门关,其心难测啊叔宝!!”
程咬金将手中的羊骨头咣当一下砸在桌上道:“怨不得你这牛鼻子只能带兵打仗做个丘八,二哥说的还不够明白?这是人家李家门的家事,干你屁事了?”
李靖不傻,程咬金这般一说,心中顿时冒起一股子寒意来,刚才的火气瞬间全消,他楞了片刻才缓缓坐下,然后将酒一口抽干,接着抹了抹嘴才低声道:“你是说,刘玄此子不姓刘?”
程咬金抄起筷子照条子肉的盘子横叉过去,一下叉起三、四片来,一股脑塞进嘴里边嚼边咕哝道:“要不说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我说牛鼻子,你觉得这娃娃若不是陛下的种,就凭他私占玉门关这一条,便能杀他个干干净净,还其心难测?傻不傻啊!你知不知道这玄儿的母亲是哪个?”
李靖摇摇头不敢吭声了。
秦琼看了看四下没有外人,这才对李靖咬耳朵道:“他母亲便是魏大哥的女儿,魏子悦!”
李靖咕噜一下吞了口吐沫,然后抓起筷子就开始吃饭,边吃边赞这饭食香甜无比,比之长安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琼和程咬金对视一眼,也都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而是天南海北的一通嗨聊,最后又说起玉门关的种种神奇,只把那么大个李靖听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说起刘玄对玉门关的区域工业和经济展望时,李靖已然如闻天书了,幸亏秦琼的记性还算不错,当真将刘玄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虽然他也没太搞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记住了终归是好的。
刘玄从通商口岸、铁路建设和运输等方面对玉门关未来几年的发展做出了极为深邃的揭示,他指出了玉门关工业空间扩散的内在动力,并深入分析了工业空间格局与扩散特征,还在此基础上,归纳总结了适用于大唐工业发展的集聚效应和扩散效应。
李靖的学识毕竟比秦琼和程咬金高了许多,虽然这些理论性问题他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那就是大唐若想快速发展,则必须重视工业,重视工业技术研发,并且给工业预留出足够的空间用来发展和应对危机。
秦琼道:“药师兄,这些东西其实在中科书院都有教授,我与咬金毕竟岁数大了,拉不下脸面去跟一群娃娃浑闹,但这些话我总是要全篇记下来送回长安的,怀玉那孩子愚钝,能看懂多少算多少吧。”
“中科书院啊……”李靖放下筷子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孩子所谋者极大!”
想到此处,李靖苦笑几声摇头不语了。
秦琼拍了拍李靖的肩膀道:“长安的武勋们,基本都将自家的闲散儿孙送来了几个,药师兄,很多事都要未雨绸缪啊,言尽于此,还望你多多思量才是。”
李靖点点头叹息一声便起身走了,双手背在身后显得无比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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