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走后,苦荞实在忍不住:“小姐,两年会不会太长?到时别人家的孩子都两岁,您却什么都没有。”
“陈浩宇以前干那些龌龊事可不止两年,给他两年的时间算是优待。在这个婚姻不能自主的时代,感情这玩意儿我还做得了主,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感情随随便便交给一个不靠谱的人。时间最能检验一个人,若他经得起时间检验,才是一个值得我托付身心之人。”
“恐怕陈家长辈不会同意。”
“经过春金兰一事,哪怕长辈的心里再不同意,也会尊重我的想法。”
小姐这么一说,苦荞终于放心:“您心里有数便好。”
陈浩宇平安归来,千里寻悬着的心也算落地,她想出去走走,自然想到神柳,也该去看望它。
……
到达山脚下时,千里寻甚是感慨,此处离幽林别居很近,以前她可毫无顾忌去那里寻找朋友,现在觉得它近在咫尺却如同远隔千山万水。
沿着山脚下的路离神柳越来越近时,穿越千年的情愫自然而然涌现在心头。
细数穿越而来的时日,已整整一年,一年的经历让她有种已过了半个世纪的感觉。
她不仅有了亲人,有过闺蜜,还经历过感情,现在连婚姻都有。到底哪些真正属于她?有些已失去,有些正在拥有,失去的令她惋惜的同时已不再执著,唯一担心现在拥有的有一日也会失去。
她现在既是被人称颂的女词人,也是偷偷写话本的千里寻才子。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她依然搞不明白。尽管她努力让自己走上千里寻的人生之路,她也相信已走上,可还是不明白。
就像眼前挂满红绸的神柳,尽管她执着地认为它就是穿越前那棵,其实已不同。穿越前没有人给它的枝条上系红绸,穿越后它却披上红装。
她在心中劝慰自己,不必执着于想不通的事,无论是谁,做好当下该做的事。就像神柳,明明拥有神力,却将自己掩饰得如同一棵普通的柳树,任由大家在它的枝条上系红绸,它毫无怨言默默承受一切。
千里寻很欣慰,她也要变得毫无怨言,心甘情愿接受命运给她安排的一切。既然无力改变,不如顺着命运。也许有那么一日会发现顺着命运,以积极的心态面对一切问题,用正确的方法解决,命运才能被真正改变。
神柳果然有灵性,来到它跟前,千里寻一下子想通人生难题。
她抬起轻松的眼眸向神柳顶端红色的外衣瞧去,发现高处的枝条上拴着一条红绸。心想:“竟然有人学我?该不会是他?”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千里寻用轻功跳上神柳的高处,将红绸翻开,上面有她与申简辰的名字。
“都已跟梦容圆房,还把我的名字跟你的名字挂在一起,是几个意思?就不怕梦容来到神柳下,红绸正好掉落在她面前?要是被她知道,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为以防万一,我还是将它收了。”
千里寻解下红绸,卷好,将腰间挂的荷包取下,把红绸放进荷包里,收好后,继续将荷包挂回腰间,用轻功飞身而下。
刚站稳,不知从哪里出现一群人,穿着玄色衣裳,蒙着面,个个手中握着大刀,向她围攻而来……
千里寻顾不上想为何会招来这帮人,先向一旁的苦荞喊道:“赶快躲到神柳后面!”
苦荞吓得六神无主,听到小姐的提醒,才醒悟过来,赶快跑到树后躲好。因担心小姐,探出半个脑袋观战。
千里寻手无寸铁,拳头却厉害,并未将围攻而来的人放在眼里。
对方一起用明晃晃的大刀向她砍来,千里寻迅速闪身,躲过一刀,紧接着反击,一拳直击一名蒙面人的胸口,将其击退。
然而,蒙面人太多,她不得不连续后退,巧妙地避开刀锋。她左躲右闪,拳脚并用,一时间,拳影重重,刀光拳影。
千里寻眼见时机成熟,突然施展出一记强劲的腿功,将一名蒙面人踢飞出去,撞在神柳的树干上。
苦荞吓得赶紧躲好,过了一会儿,她偷偷瞧那撞到树上的人,已掉在地上,口吐鲜血,气喘吁吁,根本无力还击。
其他蒙面人见状,纷纷涌上前来,试图再次围攻千里寻。
她身形灵活,如同游龙,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误。
她抓住一名蒙面人的手腕,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千里寻借力打力,将其摔倒在地,紧接着一脚踢向另一名蒙面人的腰间,使其疼痛难忍,无法再战。
尽管如此,千里寻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一些小伤。她的手臂被刀锋擦过,留下一道血痕,她毫不在意,瞬间加速,如同疾风般穿梭在蒙面人之间,拳拳到肉,声声震耳。
连续击倒数名蒙面人后,剩下的几人见势不妙,纷纷掉头逃跑。
千里寻并未追赶,她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了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苦荞从神柳后来到小姐身边,掏出巾帕,绑在小姐的受伤的手臂上:“疼吗?”
“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刚才的情形显然是冲着小姐来的。”
苦荞都能看出的状况,千里寻岂能看不出?神柳下还躺着一位受伤较重没有及时逃跑的,不如过去问问。
苦荞见小姐向地上躺着的人走去,她快走几步,上前在那人屁股上踢了一脚。
“让你欺负我家小姐!有本事再起来打啊!”
那人“哎吆”一声,根本爬不起来,任凭苦荞撤去他脸上的黑布。
“大白天的敢来欺负我家小姐,蒙着脸算什么?”
千里寻盯着露出的那张脸,实在普通,她从未见过:“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苦荞已将那人落在地上的大刀拿在手中,指着他的脸:“快说!不说我就在你脸上划几刀!”
那人被吓到,连连求饶:“女侠饶命!我说了,你得答应放过我。”
千里寻露出不屑的表情:“你的命对我来讲一文不值。”
苦荞继续用刀指着:“快说!”
那人说:“我是钱塘帮蒋爷的手下,有人买你的命,蒋爷才派我们前来杀你。”
千里寻第一个想到梦容,看来她真的想让她消失,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她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苦荞把大刀扔在地上,又踢那人一脚后,紧跟上小姐。
刚走出几步,被乔梦容挡住去路,她的身后跟着邹嬷嬷和喜兰。
乔梦容见朱淑真只是手臂上受伤,不满道:“这些人真没用!你竟然还好好活着!”
千里寻不想再说任何劝解的话,现在的梦容充满仇恨,根本不愿回到从前,说什么都没用。于是她露出冷冷的表情:“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乔梦容靠近朱淑真,冷漠地看着她:“是不容易,但我会想方设法让事情变得容易些,今日算是热热身。”
苦荞实在看不下去,壮着胆子插嘴道:“我家小姐已嫁人,也打算跟姑爷好好过日子,不会对仪王妃有任何影响,贵人为何还要盯着我家小姐不放?”
乔梦容生气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下人说话?喜兰!掌嘴!”
喜兰走上前,准备去扇苦荞,被千里寻一把挡住:“我的丫鬟还轮不上他人教训!即使贵人也不行!”
千里寻将喜兰推到一边。
喜兰趔趄一下,努力站稳。
乔梦容深知对方功夫厉害,凭她身份再尊贵,此时也无济于事。
“你的拳头厉害,我暂且不与她计较。不过,她刚才说的话根本不对,谁说你家小姐不会对我有影响?她今日跑到神柳下便是别有用心!”
被人误会,千里寻当然不愿吃瘪,必须将话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仪王妃此言差矣,您与仪王还未到临安时,我便时常来神柳下,何来别有用心?”
“此一时彼一时,自从住进幽林别居,哥哥时常来此,你敢说你现在来此不是为了偶遇哥哥?我比谁都了解你,说一套做一套,明明是个婊子,还想给自己立牌坊,实在可笑!”
要是他人说出此话,千里寻绝对会一拳上去将对方打个稀巴烂,面对梦容,她的拳头根本无力伸出。
“随你怎么说,我内心坦荡。”千里寻控制好情绪,屈膝行礼,“此处景致甚好,贵人慢慢欣赏,家中还有事,淑真先行一步。”
“怎么?被我说中,想逃走?”
千里寻没有言语,不等贵人同意,带着苦荞绕过贵人,打算离开。
结果被邹嬷嬷挡在面前:“我该如何称呼你?”
千里寻第一次见邹嬷嬷,她的年纪看上去与韦嬷嬷相仿:“嬷嬷想怎么称呼都行。”
“老听他人称呼你幽栖居士,那我也如此称呼。你我第一次见面,先自我介绍。我是仪王的奶娘,从小把他带大,目睹了仪王妃如何亲力亲为照顾卧在病榻上的仪王。那时的仪王对王妃一往情深,可仪王起死回生来到临安,心里却有了别人,听说仪王心里之人正是幽栖居士。你我既有幸碰上,我倚老卖老叮嘱你两句……”
一切在他人看来都是事实,千里寻解释再多也无用,她以沉默回应。
邹嬷嬷继续说:“官家的儿子娶妻纳妾,对女子都有严格要求。听说你和离过一次,在临安的名声也不好,现在也已嫁为人妇,除家世尚可,人长得漂亮点儿,没有一条符合要求,还是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如若你老老实实,我会劝说仪王妃饶你不死。”
邹嬷嬷说话让人听着甚不顺耳,千里寻因想快些离开,懒得与对方生气,没有给梦容说的那些劝解的话,不如说给她听。
“嬷嬷说得在理,我有自知之明,从未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既不想打扰别人,也希望别人不要来打扰我。还请嬷嬷多劝说仪王妃,不要把我当成假想的敌人。我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无缘无故被拽入他人的生活中。还有,往后我不会再来神柳下。”
千里寻说完,带着苦荞从邹嬷嬷身旁穿过。
乔梦容对着她的背影笑道:“呵呵……!好个无缘无故!说得好像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诗会时你明明承认喜欢上哥哥!”
千里寻走出几步后,面对贵人之言她不能不作出回应,否则会让人觉得她对贵人不敬,可她不想再说任何话,只是站住,回过身再次行礼。
小姐行礼,苦荞自然也跟着行礼。
千里寻行完礼,果断地转过身,快速离开。
乔梦容感到失落,只为失去的友情。再也没有人与她睡在一张闺床上聊到很晚,第二天睡到午时才醒来。
邹嬷嬷劝道:“我看她对王妃已构不成威胁,不如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她三言两语让嬷嬷改变态度,难道不能说明她很厉害吗?”乔梦容根本不认同邹嬷嬷的话,“她不仅善于狡辩,勾引男子的技术更是一流,化有形为无形。乔公子当初被她勾引得闹到绝食的地步,哥哥又因她不顾身份跑去抢亲,就连陈浩宇,一个纨绔子弟,不是流连青楼赌坊,就是抢别人家的姑娘,现在为了她竟然变好?嬷嬷,你说说她厉害不厉害?”
邹嬷嬷继续开解:“她再厉害也已嫁人,我看她那样子也是奔着安分过日子去的。”
“不!你根本不了解她!”乔梦容依然固执己见,“无论在任何场合,哪怕她跟哥哥不说一句话,也会将哥哥的魂魄勾走,我又岂能放心?她必须死!”
邹嬷嬷叹口气:“唉,王妃固执己见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以后我也不说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高兴。今日我算看出,她功夫不错,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乔梦容朝地上躺着的人看了一眼:“哼!蒋爷手下的人都是一群草包,那么多人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看来得另寻他人,还请嬷嬷再见一次陈浩东。”
邹嬷嬷回道:“明日我再去趟永泰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