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真相

“我们省吃俭用不可以么？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怎么还能没点家底儿送孩子出国读书？”李春玉面带愠色，好像是警察侮辱了她的人格。

“可以，但我知道的是，你还有个患癌症的母亲，她的用药应该是很昂贵的，如果你不是用补习班收取孩子们的学费，哪里来的钱可以同时供一个孩子读书，还能兼顾一个病人的开销？”卫琛手里有这位李老师的流水账单，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位老师私下里的进项是真不少。

“我凭本事赚钱，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开班，那些孩子们也是自愿来的。”李春玉还有些不服气。

“但如果补上你的补习班，就会被你区别对待，哪个孩子敢不上？那些没上补习班的孩子，每天看你的白眼，听你说那种阴阳他们的话。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在自己同学面前被你指责，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放？”卫琛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老师。

“他们本来就做错了，难道我一个做老师的，还不能说他们两句？我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孩子，金贵到说两句就要死要活的。”

“但是昨天早上，我们看了学校大门的监控，他进学校的时候并没有迟到。”卫琛他们是掌握了实打实的证据。

“他是没有违反学校的规定，按时到了，但是他违反了我的规定，我的学生都已经在教室里坐好在仔细，他迟到，就打扰到了其他同学的学习。而且他树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榜样，以后大家都可以学着他迟到。总之，在我的班，就得遵守我的规则，如果不愿意，可以换班，甚至转学都可以。现在多少人都眼巴巴地想想进22中。学校要挑的是好苗子，将来可以考重点高中重点大学的好苗子，而不是这种心里脆弱的，老师都说不得重话的学生。”李春玉仿佛是觉得自己和学校都很委屈。

“那你是觉得，所有的错都是乔川的？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和学校都是有责任的。”卫琛把话就撂这儿了。

“他就是自 杀，到时候大不了我去给他的父母道歉，让学校再赔点钱。这样的事儿，每天全国都要发生好几起，你们该问的我也都说了。可以让我离开了吧？我还得回去给学生们上课，耽误了别的孩子的前途，你们付得起责任么？”李春玉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现在你可以走，但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你最近不可以离开本市，方便我们随时传唤。”卫琛知道，这种老油皮说再多也没有用，她觉得自己没有错，想大事化小，但是人家乔家毕竟是独生子就殒命在学校了，而且是大家都看到的，她不能说的这样轻松。

“霆副队，我总觉得，这孩子不像是自 杀。”晏阳从殡仪馆回来，满身疲惫，他一直在安慰已经接近崩溃的乔川父母，他们非常想见到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尸体解剖还没有结束。

“我问过小羽的好朋友卿泉，昨天早上是她送乔川去学校的，当时他的状态非常好，还说等放暑假了，要请她去家里吃饭，还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饭，你说这样状态的人，怎么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就跳楼自 杀了？我刚才给小羽也打过电话，小羽说知道小区里的这家人，一家人都非常善良，见到邻居都会打招呼，很多人都认识他们。”

“你是觉得，这有可能是一起谋杀？现在尸检做的怎么样了？”赵宇霆想着早上和卓莹的谈话，从她的话语中，也不难发现，乔川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积极向上的阳光男孩儿。从她的描述中，赵宇霆是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会选择自 杀。

“很有可能，所以我现在还想去现场看看。”

“现场已经都被白雪覆盖了，这么大的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如果真的有凶手，那必定是学校内部的人，你觉得他会没有时间去把现场清理干净？”赵宇霆看着外面的大学，这种恶劣天气，对命案的侦破十分不友好。

“那我再去看看昨天拍的照片。”晏阳拿起昨天案子的卷宗，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当时乔川是从六层楼上坠落的，因为冲击力很大，衣服都几乎崩裂开了，头部已经是全颅崩裂。

他看着法医初检的报告。

照片上的乔川，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帅气，他眼睑充血，牙齿都有好几颗因为撞击而断裂，骨折的下颚骨让他的嘴巴呈现出一个奇怪的开合状态。

整张脸血肉模糊，让人心生惧念，旁边有一张他入校时候拍的证件照，初一的他就已经开始展露出帅气的模样，让人总能想到那和煦的阳光，谁能把这样一个帅气的年轻人和旁边那具可怖的尸体联系起来呢？

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决定再去一次殡仪馆。

时间和声音仿佛都被这场大雪给凝结住了，路上车不多，大部分在这种雪地里是不敢开车前行的，生怕出交通事故。

但是对于警察来说，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他们总是得去做自己的要做的事儿。

殡仪馆里人不多，有几个坐着在等候区的人，大家都很安静地坐在那儿，仿佛在这个地方，大家才能静下来去思考生与死。

他看到角落里，乔珩夫妇在互相依偎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抱团取暖，才能挨过丧子之痛。

他不敢打扰，只是在路过的时候，看了看他们，楚惜已经不哭了，但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刚才就很坚定地和自己说，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小川会自 杀。

他们提了好多次，想要看看儿子，想要看看自己的骨肉。他实在不忍心让他们看到支离破碎的少年，这样等同于把他们的心再凌迟一遍。他只能借口推脱说是在尸检结束之前，家属是不能看尸体的。他只能寄希望于法医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可以把他的尸体拼凑的更好看一些，才能安抚这对失独夫妻的心。

他在外面穿戴好装备，然后走了进去。

梁晓妮和张法医都在紧张地工作，旁边还有一个实习生在拍照记录。

“今天怎么换人了？”他看了一眼拍照的姑娘，昨天他记得是一个小伙子。晏阳记得，昨天拍照的人好像是个男孩儿，今天怎么就换了个人？

“那个男孩儿受不了这样的尸体，今天就换人了。”梁晓妮头都没抬，仔细地检查乔川的心脏。

“现在的很多男孩子，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如姑娘们。”张法医也在检查着乔川的内脏。

“我总觉得这孩子不是因为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而自 杀的，你们不要先入为主了。”晏阳有些急。

“我们都没有下结论说是自 杀，你别急，我是在说这实习生。男孩子家，还不如这姑娘。”张法医示意那姑娘走近点，把肝脏拍一下。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乔川是自 杀的，但我不认为，我觉得他是个积极乐观的孩子，即使被老师说两句，也不至于上天台去自 杀。”晏阳松了口气，看到法医还在找致死原因，就放了一半的心，他生怕法医就这么对这件案子定性了，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你太小看我们了，那天只是初步尸表检验，至于死因，我们还得回来解剖不是么？我们昨天晚上可是熬到凌晨，早上梁法医六点钟就来这儿了。这种高坠伤会掩盖掉很多其他的伤口，所以会费事儿一些。”张法医一边检验一边和晏阳解释。

“那真的是辛苦你们了，我看到乔川的父母还在外面等着，不如我让他们先回去。”晏阳看到在这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在外面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如果熬太久，还会敖坏身子。

“他们回去，看到满屋子儿子的痕迹，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岂不是更难过？”梁晓妮直起身子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也是，虽然我没有孩子，但我能想象得到，原来我养过一只狗，后来它去世了，我都有好长时间缓不过来。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晏阳叹了口气，他放弃了，决定就待在解剖室里看看情况。

“张老师。您看这里，是不是维西涅夫斯基斑？”梁晓妮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拿着乔川的胃，示意上面有弥漫性斑点状出血。

“什么？什么司机？”隔行如隔山，晏阳完全蒙了。

“就是说如果遇到低温，腹部神经丛是胃肠道血管先发生痉挛，沿血管发生扩张，使血管通透性发生变化，出现小血管或毛细血管应激出血。”张法医给晏阳解释到。

“你看，他的十二指肠、回肠、结肠这里都有。”梁晓妮将乔川的大肠小肠都拿出来，那血腥味，差点让晏阳把早饭都吐出来。

“那这心脏的出血就不是因为撞击了，而是因为寒冷。”张法医又检查了乔川的心脏。

“那就说明，乔川的真正死因是冻死！”晏阳明白了，乔川果然在坠楼之前就已经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