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书淮盯着慕容骜,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三公子,有些事情,该断还是要及早断了,以防夜长梦多。”
说完,微微一躬身,先走了。楚家主叹息道:“一边是方姑娘是家人,一边……我这边顶多算个东家,也没有办法对方姑娘的婚嫁指手画脚啊。”
慕容骜看着连书淮的背影,好一会儿,看向楚家主,问道:“我觉得,侯府和四皇子这般盯着=方姑娘,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那些稀罕物。外面能够明确是方姑娘拿出来的东西,只有连兄曾经卖给五皇子的那些碗碟杯盘,其他的,基本都是借着楚家的名头出货的。”
说到这里,他一个激灵,“难道说,柳家的目的不是方姑娘,而是楚家?”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若不是看上楚家的家产,上辈子简王妃又怎么会费那么大的心思,算计楚翊,算计自己,算计楚家呢?
“也有可能楚家和方姑娘都在柳家的算计之中。”楚家主倒是淡定,悠然说道。楚家富可敌国的名声,不知道引来过多少觊觎者。自古财帛动人心,不只是说说的。
慕容骜果断道:“不知舅舅可有交好的郎中,帮我写一份医案。”
楚家主沉吟道:“恒儿这是想要主动去退婚了?”
“原本是想等着胡家主动,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伎俩。可是现在,舅舅也看见了,再等下去,我怕自己的姻缘都等没了。”
上辈子没有方谨心,他也一心只想着报销朝廷,所以临死依旧是孓然一身。甚至还庆幸,幸亏没有妻子儿女,没有人会因为他而受到牵连了。
可是这辈子他不想了,他想要有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温暖。更重要的是,这辈子他不想这么早就死了,他要活下去,活到大宁朝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那一天。
因为宾客都更关注随礼,急于拿到手,所以宴席散得不算太晚。亥时不到,宾客就开始陆续告辞了,不到二刻钟就走得差不多了。仆妇们收拾着桌椅,小厮们打扫着庭院。楚家主年纪大了先走一步,留下楚管家羡伯,指挥着人有条不紊地收拾着。
连书淮在小厮的伺候下,喝了一碗醒酒汤,就进了新房。新房里,丫鬟早就帮竹儿卸了钗环,身上嫁衣也脱了。方谨心正拿着一件象牙白的袍子一般的亵衣,在劝说竹儿换上。
“……这衣服不但轻薄绵软,穿着特别贴身,撕起来声音也好听着呢。”
“等等,好好的衣服,干什么要撕了?”
方谨心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一会儿谁撕你衣服你问谁去。哎呀竹姐姐,你听我说下去嘛。这面料好就好在,哪怕是撕了当汗巾子用,也好用着呢。什么汗水口水,这个水那个水的,都能很快吸干了,不会弄脏床铺……”
竹儿没听懂,还是一脸懵。连书淮到底是男人,有些懂了,忍不住将手握拳抵在唇间,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方谨心。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他的竹儿都要被她带坏了。
说来也怪,明明三个人中她是最小的那个,以前在方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更怪的,明明是那么令人浮想联翩的话语,偏偏她说出来一本正经,让你面红耳赤地听着,却听不出丝毫的撩拨之意。
听到动静的方谨心从幔帐里伸出头来,一看是连书淮,“啊呀”了一声,将衣服往竹儿身上一丢,赶紧溜下床跑掉了。
看得连书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转头,见竹儿也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将竹儿紧紧搂在怀中,喃喃道:“竹儿,好竹儿,这辈子,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竹儿在他的怀里瑟缩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也将手臂环上了他的腰身,然后又是害羞又是满足的,低低应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几乎让连书淮落泪,他双臂更加用力地抱紧了竹儿。
这边方谨心跑出新房,随手拿出一个平板,点开一个视频,一边看一边自己叹了口气。还是保守了啊,这就是很平常的新婚生活视频,最正宗的科普视频,最基础的生理常识,怎么就不好意思给竹儿看呢?不过还好,嫁妆箱子的底下,她还压了好几本宝贝。都是高清彩绘胶版纸的,看上去清晰又养眼,竹儿肯定会喜欢的。
不出连书淮所料,婚宴送出去的随礼,第二天就火爆了京城。随着礼物流传的,还有他们的婚礼,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连书淮还是不放心,特意又跑了礼部的仪制司,将履历中的已有婚约改成已婚,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了。
连书淮婚礼的第二天,慕容骜就得到了大理寺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沈姨娘已经递了辩状,历陈方桐心的冤枉,其中有一句话,就是方谨心当初说的。
“说是沈姨娘从一个叫做芊儿的通房口中问出来的,方姑娘当时在现场,曾说过一句话,若是捂在草垫子下坐死的,口鼻之中应当有草皮碎屑。但是死者口中很是干净,由此推测,应该不是被坐死的。”
楚家主有些意外:“这些话都是方姑娘说的吗?没想到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连仵作手法都知道情,看起来这位方姑娘真正是博览群书啊。恒儿,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慕容骜倒不觉得方谨心仅仅只是博览群书,他觉得方谨心应该是跟自己一样,有意外的奇遇。不然,学识渊博还能解释是书看多了,可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是不好解释的。尤其是那天晚上他也上手了一把的越野车,慕容骜发誓,在遇到方谨心之前,他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甚至书中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记载。
“大理寺那边又是什么意思?”慕容骜反问,“要知道方姑娘已经脱籍,如今是良籍了,没有平白无故就上公堂的道理。”
女子上公堂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除非犯事了,一般作证什么的,都不会去。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审案断狱的是非之地,女子涉足都容易被人诟病。
“大理寺说话倒也客气,也没有非要方姑娘上堂的意思。只是方姑娘说的话,还有……”楚家主顿了一下,还是从书案上抽了一张纸,给众人看,“还有这站位,倘若那个孩子果真是被人捂死后塞进草垫子的,罗姨娘说方姑娘是帮手也说的说得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