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对四号军粮极为感兴趣,因为这种加热方式是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想过的。
李世民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袋撕开,然后将里面各种被油纸包裹的大小不一的方块取了出来,接着又将其中一个不是方形的小布包扔进了一口暗绿色的方锅里。
李泰已经看过这支方锅了,不大,但是很压手,似乎是金铁打造,但却又极薄,研究了一会儿也完全没有头绪。
“这叫做制式行军餐盒,”李世民一边熟练地往方锅里加清水一边解释着,“是一种叫做铝的金属制作出来的,也是玉门关的产品。”
李泰点点头没敢接话。
李世民又将另一个比方锅稍小些的盒子放了上去,里面似乎有凹槽,将两者卡住之后,便形成了上下两层的模式。
李世民开始拆那些油纸方块,一边拆一边说道:“这是糜子干饭,这是红烧猪肉块,这是干菘菜,这是干豆粉,把它们全部放进去,稍加清水,然后盖上盖子,一会下层的水就会烧开,然后将上层的食物加热。”
李泰挠了挠脑袋道:“父皇,下层的水为什么会烧开?”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道:“朕若知道其中的道理,便不会把你送去玉门关了。”
李泰点点头道:“这军粮看似简单,实则匪夷所思,以骑兵的负重能力,携一个月的量不是难事啊。”
李世民看着蓬勃热气的餐盒道:“朕以为,单凭这件军粮,便可换一个关内侯。”
李泰叹息一声道:“儿臣在玉门关求学倒也不打紧,只是父皇,他能否真心教我呢?”
李世民笑道:“他若敢不教,朕就打烂他的屁股……”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李泰的裆已然上过了药,经过一夜休憩之后也好了许多,只是想想玉门关的路程,李泰便觉得这两条腿很可能会离自己而去……
李世民吩咐百骑玄甲离自己远些,只要尹红客、温别和李泰同行即可。
尹红客考虑到下一站是兰州,途经狄道、洮水,此一路大军难藏,便是有危险,多半也是些毛贼小盗而已,因此便答应了。
几人打马扬鞭向西北奔去,在兰州稍作修整便又杀向了姑臧山。
温别在休息的时候向李世民提议,此去向西三十里便是民和县,乃是进凉州之前的最后一站,可在此处修整一二。
李世民道:“民和县可是王君可的地盘?”
温别点头道:“不错,王君可驻军鄯城(西宁),督陇右诸事。”
李世民道:“从此处到姑臧山还有多远?”
温别道:“若不走民和县,尚有九百五十里,走民和则八百九十里。”
李世民看了看满脸痛苦的李泰道:“去民和县吧,修整两日再出发。”
李泰闻听此言差点幸福地哭出来。
三十里的路程不算远,几人打马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远望民房连片,日头悬顶,却也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尹红客当先进了民和县,不大功夫回转过来道:“陛下,民和县倒是热闹,今日还有个大集。”
李世民立时来了兴趣:“朕最喜这般烟火气,咱们同去转转,另外告诉弟兄们,在林中扎营修整,不要扰了百姓。”
温别应了声是,便打马去寻玄甲骑兵了。
李世民一马当先进了民和县,尹红客和李泰则在后面跟随,三人见街道不甚宽阔,便都下了马,然后寻个驿站花钱将马寄了,接着就轻身进了大集。
李世民对这些民间交易极感兴趣,只是行为很招人讨厌罢了。
一个卖青菜的小贩正在叫卖,却见李世民背手上前询问菜价,小贩见这位客人穿着非凡,便热情地介绍了一番,结果李世民点点头也没有买的意思,而是抄起一个萝卜边啃边走了,气得小贩在后面骂街,幸亏尹红客和李泰上前将萝卜钱给了,又安抚几句才算作罢。
另一个买胡饼的小贩也是这般,李世民背着手问完话拿起胡饼便走,尹红客与李泰赶忙上前付钱。
这一路可将尹红客和李泰累的够呛,不但要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还要忙着给李世民擦屁股,一个在前面意气风发地乱逛,另两个在后面给钱挨骂。
几人正逛着,就听前面乱哄哄一阵大笑,李世民大感兴趣,连忙扒开人群,然后在喝骂中钻了进去。
尹红客和李泰连忙点头哈腰地也跟了过去,却见一圈百姓围着两个大汉正在说笑。
李世民见到两个大汉的样貌便是一愣,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搜尽脑海也想不出。
此时尹红客也来到了他身边低声道:“您别挨那么近,这两人一身横练绝非简单人物……”
李世民不是傻子,点点头便稍稍退了一步。
此时左边的大汉瓮声瓮气地道:“五……五……五十文,打……打……我……疼……疼……疼……疼了就……就……就……五十两……”
李世民听得一头雾水,正自疑惑时,另外那大汉便解释道:“我哥的意思是,交五十文就能打我俩一顿,要是打疼了就赔五十两……”
“哦……”李世民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便笑起来,“这两人身形高大威猛如斯,心性却像个孩子。”
尹红客皱着眉道:“这两人的样貌好眼熟……”
此时有百姓站出来笑道:“我看你俩穷成这个样子,哪里能有五十两赔出来?”
结巴大汉嗫嚅着不敢说话,另一个怒道:“我们是没有那么多,但是你们打不疼我俩,自然就不用赔了啊。”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有多事的问道:“用家伙行不行?”
结巴大汉道:“行……行啊!”
一个身材高大的庄稼汉走了出来,肩上还扛着一柄锄头,他冲那说话利落的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就出十文,用这锄头打你们三下,若喊了疼呢,我也不要你赔钱,只要你喊我一声好听的怎么样?”
大汉歪头想了想道:“那也行,要不你打我六下,给二十文行不?十文不够吃的……”
李泰闻言笑道:“他倒是不傻,只是这锄头打在身上,岂不是打坏了?”
尹红客摇头道:“慢说是一柄锄头,便是昔日银锤裴元庆来了,也未必能伤得了这兄弟俩。”
李泰倒抽一口凉气道:“不会吧,银锤太保双臂有千斤之力,还伤不得他们?”
尹红客笑道:“你看这二人的太阳穴高高鼓起,分明就是极高明的炼气功夫,且看着吧,他们若伤在锄头下,我便输给殿下一百两。”
李泰闻言来了精神,立刻与尹红客击掌道:“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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