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直活在父亲的镜头里,念念对镜头并没有戒备心理,她日常是什么样,就发什么样。
成了当红女星,她依然会跟网友对呛,跟好朋友开玩笑,只要对方敢来网上留言,她一定会如常处理。
这让肖珩很头疼,“又在网上吵起来了,这孩子怎么就能把网络当家里呢?她怎么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祁蔓随意看了眼,“你为什么不让她去做个探险家?不就是因为她去哪儿都没顾忌?”
肖珩语塞,“她这样根本就不适合去当公众人物,让别人怎么看她,不得天天制造负能量,她会很难受的。”
祁蔓还是无所谓:“她很难受就不会做了嘛,总要吃过这份苦,才能想到自己不合适。”
拿过手机翻了翻女儿的账号,她又笑:“很真实,她本来就不用为了谁去假装,那些网友凭什么因为她是公众人物就肆意点评?我女儿又不指着这些喜欢过日子。”
肖珩叹气,“对,你女儿长了颗金刚心,谁说难听话她都不往心里去。”
祁蔓贴过去,“干嘛呀?不也是你女儿?别太宠着她,不是每个孩子都喜欢温暖安逸,也许她更喜欢拥抱风雨呢?”
肖珩侧头笑,抬手罩在她头上,“是,女儿像你,我都忘了,我们祁总认为狂风暴雨才算好天气。”
祁蔓看向亭子外的雨,也很困惑:“老公,你上了天气黑名单吧?怎么你一出来跑步就能赶上暴雨?”
肖珩抿嘴:“我怎么知道,说是有雨,但一直没下啊,偏偏赶着我出来的时候下,老婆,下次我们出来穿雨衣吧?”
祁蔓立刻坐起来,“不要算上我,立健身人设都没你这么拼命。还穿雨衣跑步,你还不如在走廊上跑呢。”
肖珩说:“走廊上台阶那么多,高低起伏的不方便啊,还是咱们遇园好,有专门的跑道,下雨都有遮挡。”
在城里住了多久都好,肖珩还是怀念遇园的小别墅,“不过现在家里人口多了,就是隔壁的大别墅也算上,我们过去也挤了。”
祁蔓靠在栏杆上,“再去买两套不就行了,不过附近都是新小区,遇园也不能随意改建,那都是老房子了。”
肖珩摇头,“算了,还是偶尔度假过去住吧,老婆。你不觉得挤着也挺好嘛,现在住在这儿,吃顿饭都要走十几分钟,看孩子都要半个多小时。”
祁蔓给他戴好帽子,又兜上自己的帽子,“那是小夏和凌单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别总去打扰他们。走吧。”
两个人快速冲过暴雨,到对面的走廊上,肖珩拿着两件湿漉漉的外套,又忍不住笑:“我们俩幸亏还年纪不大,这要再岁数大点,他们几个肯定不让我们这么冲。”
祁蔓理理湿发,“凭什么管我们?体检报告出来,他们比我们要弱,都九点了,一到周末就睡懒觉,看吧,都没起来呢。”
宁家的院子是开的,但不用问,肯定只是万外公两口子起来了,其他人肯定还在睡。
到小夏这边,小院子也关着,祁蔓看了眼就拉着肖珩往回走,“难得周末,就别去吵他们了。我们也回去睡个回笼觉。”
肖珩笑:“都起来了,就别睡了,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逛吧?”
祁蔓转身看他:“这么大的雨,去哪儿逛?回去煮你那些茶吧。”
肖珩认为祁蔓就是养生歧视,“你以前也很爱喝茶,你也不怎么喝咖啡,怎么我一喝茶你就说我是老了?”
祁蔓鄙视:“因为你以前不喝,现在突然喝茶,还把咖啡给戒了,很难说你这种转变跟衰老引起的心态巨变没关系。”
肖珩反驳:“那是我想适应你的节奏,都不知道领会我的好意,”
祁蔓倒回去亲了口,“领会领会,乖了,回去再睡会儿吧,咱们又不上班,天天起这么早干嘛?”
两个人刚进院子,祁蔓手机就响了,赵擎在对面说:“有个大活,你也来凑一份吧。给你家丫头也揽个重要角色。”
祁蔓随意问:“什么活?有那么稀罕吗?”
赵擎得意:“当然,还记得你上次说拍宦海,可人家小说版权一直不放,”
祁蔓坐起来,“是宦海,”她笑了声,“这可难得,立项都不容易吧?”
赵擎笑:“就是不容易才来找你啊,拍不拍?”
肖珩应:“接,我女儿要演那个女词人。”
祁蔓推开他,“我女儿就不掺合了,她还小,那个高 官的角色,给我老公。”
肖珩直摇头,祁蔓安抚了一眼,又忙说:“哪儿碰啊?你来我家吧。”
电话一挂,肖珩就说:“我不演,那种大贪官,太变态了。”
祁蔓就看他:“哪变态了?”
肖珩难为情:“你又不是没看过那书,那角色就是个变态嘛,他私生活非常混乱,癖好也很变态,这种角色就根本没必要尝试。”
“说完了?”
“嗯。”
祁蔓下床,“就你接,你不总说你的演员生涯缺个代表作,他就是你的代表作。”
肖珩懵,“我,我说我不演。”
祁蔓回身,挑起他下巴,“我是你经纪人,我说了算,不演也得演。相信我,老公,你可以。”
衣柜里找了套纯白色往外一扔,又交代:“打扮得正直点,你要知道,角色的魅力在于反差,人性的魅力在于复杂。这个高 官,就得你这长相,才有说服力。”
宦海是一部古代小说,但说的都是现代事,也是因为这个一度遭遇封禁,面世十几年都没人能影视化。
而祁蔓看中的高 官角色,也是有人物原型的,真名就叫温守成,出身于高 官家庭,长相正气,学历卓然,仕途顺遂,家庭美满。
就是这样一个人,被牵扯进一桩离奇的凶杀案时,才会在社会上引起那么大轰动。
赵擎也承认这个角色非常有艺术魅力,但肖珩来演,他真不知道怎么说。
“我老公外形合不合适?”
肖珩抬手挡脸,眼神尽量飘向窗外。
赵擎忍着笑:“合适是合适,可牺牲有点大,你确定吗?”
祁蔓点头:“可以,他也很喜欢。”
赵擎看向一言不发的肖珩,微微倾向前道:“他看起来不像喜欢。”
祁蔓也用别人都能听见的小音量回:“他善于隐藏,其实很喜欢。”
肖珩生无可恋,“我真的不喜欢。”
赶鸭子上架也是祁蔓经纪人生涯中常见的事,赵擎一走,祁蔓就哄:“你有没有想过?各方面都优秀的温守成为什么会喜欢性虐游戏?还甘愿死在施虐者手中?”
肖珩不说话,祁蔓转过去,“因为他的家庭,长期的期待和压抑,让他获得权力的同时又不堪重负。他渴望在完美的缝隙里找到一丝自由的空气,这才是根源。”
“老婆,我都六十多了,你让我演这种,我觉得很有难度。”
“可演员不就是挑战没经历过的人生吗?你很轻松、很容易就能完成的角色,那有什么意思呢?”
“这本书你只看到贪污和人性的阴暗就狭隘了。它还在探讨,世俗的重压下,一个个灵魂会产生怎样的扭曲。这才是艺术的意义啊,让人反省,让人反思。”
“比某一群人的打压更致命的,是无处不在的规训,是站在任何一个角落都难逃被掌控的命运。”
对着祁蔓真诚到不能更真诚的眼神,肖珩忽然笑起来,搂着她说:“我只觉得你铆足了劲想让我去演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