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夫妇的离世像猛然扎在众人心头的利刃，宁家都恍惚，怎么好好的弟弟出去交流业务，就突然没了？
万婉也在震惊里回不过神来，她柔声安慰了丈夫几句，就赶紧去前面安排葬礼。
可到公婆这里，却被通知：一切从简。
祁蔓是最冷静的那个，肖珩一开始担心她闷着会出事，可不管夜深人静，还是没人的时候，她都没有悲伤过度的表现。
这让凌起先很不满，却也不敢再去招惹。他还记得那天祁蔓的眼神有多冰冷。
以前祁蔓总玩笑说自己找了块风水宝地，肖珩没想到这是真的。
京郊一处山谷里，祁蔓看着儿子儿媳的棺椁陆续下葬，语调平静：“以后我们也会来，就当他们先来体验了。”
这处墓地离祁家的祖坟有点距离，祁蔓拉着肖珩介绍：“你看，这里地势平坦，四周成环抱之势，多好。”
肖珩一直观察着，看她不像在伤心，忍不住劝：“老婆，你难过就哭出来，别这么忍着，”
“我哭什么？就当他们去环游世界了，咱们还不算老，把馍馍养大，也算对他们夫妻有个交代了。”
祁蔓对生死的态度很豁达，她没兴趣去复盘孩子的死亡过程，再去论定谁对谁错，这不是绑架，不是人为。
意外，是最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的。
祁云仲却无法做到这么豁达，从妻子口中听说了外孙的死讯，他当时就晕了过去，再到医院一查，又是中风。
祁蔓赶到医院，看父亲都半身偏瘫了还泪流不止，不由得叹气：“爸，小夏都没了，咱们这些活着的，就别太伤心，让他心里不好受了。”
“这孩子，从小就贴心懂事，最怕谁为他不高兴了。爸，您好好养着，馍馍还小呢，他还想叫声太姥爷呢。”
祁云仲嗫嚅：“怎、怎么没了？谁、谁干的？”
祁蔓笑了笑，“意外，当地暴动，他们两个刚好赶上，被误伤的。”
这个理由更加不能安慰祁云仲，病情几次反复，好在他都熬了过来，在医院里还算安稳。
秋去冬来，馍馍已经能翻身坐起来了，小孩子还不知道已经没了父母，咿咿呀呀都在好奇外面的世界。
肖珩每每看到孩子天真的笑脸，就忍不住心疼，却不能在孩子面前表露出来。
“馍馍，下雪了，雪。”
“嘘。”学完，馍馍又一阵笑，肖珩转身过去，忍下眼中的酸涩，才回过头来，“真棒。对，雪。”
看着外面的雪，祁蔓发出感慨：“我们小夏也最爱雪了，小时候总要去雪地里玩儿，可他总生病，经常是看着不能去。”
肖珩侧头擦去眼泪，笑着说：“馍馍没事，这孩子健康，等他大一点，就带他出去踩雪，让小姑姑带他玩儿。”
祁蔓回头，也一样是笑：“她可不行，一看到这孩子，她就忍不住掉眼泪，这丫头，没想到那么爱哭。”
三哥葬礼过后，念念的工作就忙了起来，她几乎整天都在外面忙，连偶尔回次家也急匆匆的。
她不敢回家，怕伤心被父母看到，又怕让孩子察觉到什么。
“…给她点时间吧。”
肖珩抱住祁蔓拍了拍，“她跟三哥最亲，需要点时间，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祁蔓退开，冲他笑了笑：“我没事，你别忍着，总这么压着，我怕你会不舒服。今天不用去剧组，你就休息会儿吧，我带孩子出去逛逛。”
肖珩不肯去休息，换了身衣服，两个人推着孩子出去看雪。
初冬的雪还不够大，馍馍却很稀罕，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惊喜得跟他爷爷如出一辙。
祁蔓打趣：“看这孩子，你小时候看雪肯定跟他也差不多，馍馍，喜欢吗？”
馍馍咿呀一声，又看着外面的雪出神。
宁家回来，看到小侄子就抱起来，“馍馍，今天出来了？大伯抱抱，喜欢雪吗？”
馍馍歪头想了想，“嘘。”
宁家愣了愣，大笑起来：“这是说雪吗？这孩子真聪明，都会说话了，馍馍，喜欢雪是不是？跟他爸一样，”
他侧头平复了片刻，才强笑着说：“馍馍，大伯带你去玩雪人好不好？”
万婉安排好家务出来，看丈夫在雪地里堆雪人，心里也一阵阵发酸。
自从小夏两口子没了，宁家突然有了父亲的自觉，他有空就早早下班回来抱着馍馍玩儿，给孩子讲故事，耐心也足得不行。
嚎嚎放学回来，看爸爸抱着馍馍玩儿，他也不说爸爸偏心了。
三叔和三婶去国外要好久好久才回来，他也要帮三叔三婶照顾弟弟。
“嚎嚎。回来了？”
祁蔓冲出现在院门口的大孙子招手，看孩子穿得暖和，又问：“饿不饿？”
嚎嚎摇头，伸手去逗馍馍：“馍馍，想哥哥没有啊？”
馍馍冲大哥笑，一张脸可爱到犯规。
“真可爱，哥哥给你买礼物了，看，小熊。喜欢吗？”
宁家冲儿子招手，“弟弟不能用毛绒的，你拿回去自己玩儿吧。”
嚎嚎忙往后一藏，“你还小，等大一点再给你买，乖，哥哥爱你哦。”
宁家又拦：“别亲他，你那嘴都不按时刷，有细菌。”
嚎嚎不高兴：“我今天有刷！”隔着一点点距离亲了口，又小声说：“哥哥有细菌，不能亲哦。”
肖珩看得笑：“嚎嚎真有哥哥样儿，毛绒的可以玩儿，爷爷拿着，回去消毒后再给他玩儿。”
嚎嚎站起来，看向对面的妈妈：“啕啕还在上课吗？他怎么比我还忙？”
万婉没好气：“你那成绩用得着忙吗？赶紧过来洗手，看你这衣服，每次去都是干干净净，回来总灰扑扑的。”
嚎嚎气哼哼：“我是男孩子，活泼是好事，你别总挑我刺。”
万婉手痒：“你再贫试试？看我不打你。”
嚎嚎忙往爷爷身后一躲，“爷爷保护我。”
肖珩反手护着孩子，“都两周没回来了，随便他吧，小男孩哪有不调皮的。”
万婉还能说什么，她瞪儿子一眼，“爸，您也管管他，越来越没个样儿了。”
宁家回头，“你就别训孩子了，天气也不好，让爸早点带啕啕回来吧。馍馍，你看，雪人好看吗？”
夜里雪更大了，万外公抱着啕啕小心进门，看前院里灯光暖融融，他抱着孩子转进来，才进门就听见女婿逗孩子。
“馍馍，看大伯，这是什么呀？”
宁家头上罩着个老虎帽子，馍馍就坐在爷爷怀里笑，也不知道是看大伯搞笑，还是瞎乐。
啕啕看着爸爸，站在门口不肯动，万外公问：“怎么了？”
啕啕摇头，又往里走。
“大哥。”
嚎嚎转头：“你回来了，赶紧去洗手，有你喜欢吃的桂花蒸糕。”
啕啕这才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