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前走，啕啕偷看了父亲几次，都只看到他哄弟弟。
小小的啕啕也很喜欢对他很好的三叔，也知道弟弟过年都看不到爸爸妈妈，他很可怜。
可是…
他有爸爸，为什么也很可怜呢？
宁家大小夏八岁，弟弟小时候，他跟潼潼都在身边，说这个弟弟是他跟潼潼看顾长大，也差不多。
小孩从小就跟哥哥姐姐亲，长大了也体贴豁达，宁家常常在想，是不是他太没有长兄的担当了？这才让弟弟从小就细致周全，反而处处让着他这大哥。
万婉知道丈夫心里的愧疚，小夏去世那晚，他第一次哭得不能自己，说是自己太计较才让弟弟一心甘于平庸，才带着老婆到国外去。
万婉也心虚，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她太争强好胜，凌单不想跟她起冲突才又想回职场的？
如果是，她不就是剥夺了馍馍原本可以有的母亲？
所以丈夫再宠孩子，她再有不满，都不敢说出来。
他们夫妻都欠人家的，怎么能不对人家的孩子好呢？
可…
看着默默跟狗玩的小儿子，万婉一阵心疼。
啕啕年纪小，但比大哥要敏感得多，他知道爸爸不喜欢他，所以很少会要求爸爸陪他。
宁家也没意识到小儿子缺乏父爱，他认为妻子已经投入了全部精力在小儿子身上，他即便有多余的精力也该多去关心大儿子。
嚎嚎走到弟弟房间，看他在跟狗说话，问：“你跟小狗儿说什么呢？”
啕啕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摸着小狗：“没什么，爸爸说有事，不能带我们去买骑马装了。”
嚎嚎皱眉：“他有什么事啊？忙忙忙，就会瞎忙！”
“爸！”
嚎嚎急冲冲跑到正房，看爸爸在打电话，他双手抱胸气哄哄站在那儿等。
宁家打完电话就训：“你干嘛呢？大过年的谁得罪你了？就摆这张臭脸！怎么了？”
嚎嚎哼：“你答应我们去买骑马装的，为什么有事？你有什么事？”
宁家一巴掌要打过去，嚎嚎抢先喊：“你敢打我，我告诉爷爷！你没道理，还打孩子，没羞！”
“这臭孩子！”
嚎嚎转身就跑，到走廊上才停下来，“我跟爷爷说，你不守信用！以后你不要管我的学习，你都是不守信用的大人！”
宁家气得找东西，又喝住孩子：“你给我站着！谁跟你说不去买了？我有事，这不忙完了吗？走，买去。”
“哼！”嚎嚎扭头一哼，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冲弟弟眨眼。
宁家气得吼：“你又哼什么？”
嚎嚎回过头，冷冷道：“你不要勉强，我们都是没爸疼的孩子，三叔不在家，我可以找爷爷买！”
宁家心里一扯，语气和软下来，“臭小子，就会找爷爷告状，带弟弟收拾收拾，我陪你们去买，这群讨债鬼，别在爷爷面前提三叔，听到没有？”
嚎嚎不情愿点头，“可是我想三叔，三叔对我最好了，爸，三叔去哪儿了？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怎么过年都不回来看馍馍？”
宁家搂着儿子的头，叹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嚎嚎似懂非懂，“哦，那我想三叔怎么办？我可以给他发消息吗？他都不回复我，他有那么忙吗？”
宁家深吸口气，“忙，医生就是很忙的，经常要到处跑，很多地方都没信号，根本接收不到消息。”
“哦。”嚎嚎挠挠头，又抬头看父亲：“爸，你怎么很伤心的样子？”
宁家忙笑了笑，“哪里有？就是过年了，你三叔没回来，爸也挺想的。”
“哦。”
“你怎么那么多话，走吧，啕啕，去买骑马装了。”
父子三个在商场逛了一圈，嚎嚎兄弟俩只买了一身骑马装，其他都是给馍馍买的礼物。
宁家没怎么关注过两个儿子，老大几乎是父母带大的，老二也是妻子和岳父母在带，他日常除了给钱，很少会履行父亲的责任。
是弟弟去世了，他才认真学习怎么当一个父亲。
他不能保证妻子疼爱侄子，但至少，他可以代替弟弟尽可能给侄子一些父爱。
弟弟那么重视孩子，他如果活着，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不能做得像弟弟一样好，至少可以学着向他看齐。
祁蔓看长子又拎回来一堆有的没的，不由得头疼：“这些他都有，一个小孩子哪需要那么多玩具，给啕啕玩儿吧。”
宁家往屋里放好玩具：“啕啕就爱那些益智玩具，他不喜欢这些，”
祁蔓拿出一个毛绒玩偶问啕啕：“啕啕，你喜欢吗？”
啕啕看了眼爸爸，摇头：“我不喜欢。”
宁家皱眉：“你喜欢就说喜欢，不许说谎。”
啕啕垂下头，“我喜欢。”
祁蔓责怪地看了眼长子，把毛绒玩具都给啕啕，“你喜欢就拿着，弟弟还小，玩不了这些，你爸不怎么会当爸，别跟他计较。”
宁家探头往里看，“妈，馍馍呢？”
祁蔓站起来，“你爸带他出去玩儿了，说接下来几天都是晴天，你们要去马场，他也带馍馍去。”
正月初二，宁家去亲戚家拜完年，就带着儿子们往郊外去。
啕啕在车上一直很兴奋，他虽然乖乖坐着，但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看着窗外的荒凉和空旷，他就说不出的开心。
肖珩抱着馍馍坐在后座上，看两个孩子各看各的，他也抱起馍馍让孩子往外看。
马场前年翻修过一次，里面的别墅也不再四处漏风，肖珩抱着孩子进来，客厅里已经是暖气腾腾。
嚎嚎一进门就喊：“爸，我现在就想去骑马。”
宁家坐到沙发上，“我忙一天了，歇会儿，明天再出去玩儿，你就不累呢？”
嚎嚎靠在阳台门上不高兴，肖珩冲孩子招手：“先来歇会儿，也跟爸爸跑了一上午了，去睡个午觉，睡醒就去。”
嚎嚎带着弟弟上楼睡午觉，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肖珩看两个孩子下来，笑着问：“醒了？”
嚎嚎抱住爷爷的腰，“我睡过头了，怎么不叫我？”
肖珩一脸认真：“我叫过你，都上手挠了，你就是不醒，啕啕也睡得特别香，我想，就算了。”
嚎嚎不信：“真的吗？”
肖珩弯腰，很真诚地看着孩子：“你看，我像撒谎吗？”
啕啕咧嘴笑，“爷爷，爸爸呢？”
肖珩站起来，“在陪馍馍玩游戏呢。”
啕啕没再问，肖珩招手让孩子过来，从锅里夹了块蔬菜喂他，“怎么样？喜欢吗？”
啕啕点头，脸上有了点笑意，“爷爷，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肖珩笑着说：“当然知道了，每次有这菜，你都吃得比平时多，我还能看不出来啊。爷爷给你夹一点，嚎嚎，你带弟弟去旁边吃点，饿了吧？”
嚎嚎洗好手过来，“嗯，啕啕去洗手，我们吃点东西，太饿了。我都是饿醒的，舅公家的饭都不好吃，我都没吃几口。”
肖珩略带训诫地看了他一眼，“那也要吃饱肚子，小孩子挑食可不好。”
“爸，”宁家抱着馍馍过来，“给馍馍冲点奶吧，我看他是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