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李从冀在恒生柜坊店铺的西耳室,意外邂逅自己的救命恩人。
当他们互相认出对方时,经过最初的惊喜之后,心思便各有不同。
李从冀无疑是开心的,他从两年前获救离开锅底山后,便请画师将记忆中的女子画下来,命人四处寻她。
而周婉妤惊喜过后,更多的是担忧,云哥哥的长兄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只凭这霸气侧漏的第一印象,她就极为担心以后若是兄弟隙起萧墙,云哥哥该如何是好。
李从冀环视众人一圈,便走进耳室到了桌前,众人一见,纷纷起身离席退到后方,周婉妤也要起身离开,却被他拦下,道:“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快快请坐。”
陆恒见周婉妤被这吴王拉着衣袖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他也迈步准备过去,却被智多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智多星见他张口欲言,便快速对他摇了摇头。
李从冀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周婉妤好一番打量,她一袭白衣一如当年,身姿婀娜却更胜从前;她眉眼如画一如当年,眼波流转却更胜从前;她唇红齿白一如当年,言笑晏晏却更胜从前……
直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礼了,才开口赞道:“姑娘风采更胜从前。”
他抬手一指道:“这些都是姑娘的家人朋友吗?你们来恒生柜坊所为何事?”
周婉妤答道:“多年前,我朋友的父亲曾在恒生柜坊存过一笔钱和一些珍贵的行医手札。如今老人家年迈,便让自己的女儿女婿来替他取出财物。”
李从冀道:“有字据直接取出便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字据我们都带来了,掌柜的接待了我们,说金额太大他做不了主,便去后院请示了,可是到现在他还没回来。”
“我和恒生柜坊的老板是至交好友,我和他说一声,让他给你们尽快兑取出来。”
李从冀挥手让侍卫过来,对他耳语几句,侍卫便去了后院,片刻后恒生掌柜跟着侍卫来到西耳室。
看到吴王和刚才众人在一起,他赶紧恭敬行礼,道:“小的见过吴王。是什么风把王爷您给吹来了?您贵足临贱地,我等本应洒扫迎接……”
不等他说下去,李从冀不耐烦地摆手打断道:“行了,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正事要紧,这几位都是本王的朋友,他们既然在恒生存了东西,如今字据凭证齐全,你立刻把财物兑给他们,不要耽误了本王与朋友们饮宴叙旧。”
掌柜打着哈哈,道:“都怪小的眼拙,竟然没识得如此贵客,实在是误事,误事……”
“你再说下去,就不只是误事这么简单了!本王且问你,你柜上现在有没有黄金千两?”
“这个……”
“别跟本王打马虎眼,恒生这么大的柜坊,你说没有本王也不信。赶快去给兑了!”
掌柜无奈,心道:黄金千两柜上自然是够的,但是那笔钱有急用啊。他本想先应下来,再拖一拖,吴王一句话彻底让他放弃了。
李从冀俯在他耳边说道:“你说,若是别人知道恒生柜坊窝藏了朝廷追捕多年的要犯耿知乐,会怎么样,嗯?”
这掌柜脸色瞬间惨白,说道:“请王爷稍事休息,小的马上去办。”
吴王亲自催办果然很快,半个时辰后,薛延瑞和黎紫烟便办完了所有手续,拿到了黎老先生所存的财物。
众人把财物放上车后,在恒生柜坊门口与吴王告别。
李从冀道:“高晔街东头便是金陵有名的集贤酒楼,此刻已近午时,不如众位随本王去用个便饭,如何?”
周婉妤道:“多谢吴王美意,我们人多就不去叨扰了,免得吴王破费。”
“若是今日不便,本王可以改日再约你们。还请姑娘告知芳名以及住址,本王择日登门拜访。”
众人惊诧,吴王连周婉妤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开口帮了这么大的忙,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周婉妤心知,这吴王请众人吃饭可有可无,问自己姓名住址,才是真正目的。
她有心隐瞒,可是想到金陵是人家的地盘,找到自己易如反掌,何况大哥还在朝为官,瞒得初一瞒不过十五,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只听她答道:“民女名为周宛,借住在亲戚家里,地址便在百官府舍东区东北角的周府。”
“好,本王记下了。改日本王定当登门拜访。”李从冀说完也不再纠缠,领着贴身侍卫又折回恒生柜坊。
周婉妤一行人回到周府,男士们聚在厅里向周怀诚讲述着当日所遇之事。
周婉妤和黎紫烟一同去内宅看望薛茹萍和孩子们。正巧大哥的长子周承阳也由奶娘领着来看望母亲。
周承阳虚三岁半,正是爱到处乱跑的年纪,周婉妤因他长得和大哥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格外喜欢他。
此刻一见面,她又领着小承阳在院子里疯跑,看着小承阳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追着自己跑,她笑得乐不可支。
这时大哥周怀诚背着手进来了,看着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妹妹,他哑然失笑。他走过去俯身抱了抱小承阳,让他去找奶娘。然后对妹妹说道:
“我曾听父亲提起过,说你曾经救过一个王爷,你救的王爷就是吴王吗?”
“嗯,当年他还是燕王。”周婉妤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道。
“你为何要告诉他假名?”
“我不想让他过早地知道我就是赐给六皇子的周婉妤。”
“他早晚会知道,但是你想过瞒着他的后果吗?”
“可是若是他早早便恨起了云哥哥,怎么办?”
兄妹俩第一次争吵地不欢而散。
晚上,陆恒来到表妹周婉妤院中,说道:“云儿,我始终觉得恒生柜坊中出现的那些褐色服饰的侍卫有蹊跷。”
周婉妤听表哥一说,也回忆起白天看到的情形。
陆恒又道:“他们不但形迹可疑,箱子里还藏着那么多武器,而且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像是都佩戴着兵器。”
“你说吴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哪里?他知道这些事吗?他会不会就是背后之人?”周婉妤满腹狐疑。
“猜破头也无用。我想今晚悄悄潜进去看看。”陆恒说道。
“表哥,我和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你就别去了。”陆恒不同意。
“哼,你别小瞧我,我绝不拖你后腿。”
陆恒拗不过表妹,只得同意她同去。
深夜,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在屋檐墙头跳跃前行。
陆恒提剑紧紧跟在周婉妤身后,他看着一身夜行衣的表妹,心道:看来这丫头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不但夜行准备齐全,翻墙越瓦真是驾轻就熟。到底是谁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消一刻钟,两人来到恒生柜坊的后院找到一棵大树,很快便上了二楼楼顶。
他们暗暗打量发现,只有二楼拐角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两人来到屋顶,轻轻揭开瓦片,向屋里看去。
只见屋中站立着不下二十人,最前方一个儒雅的男子正焚香跪拜,身后众人也随着他跪拜下去。
他们跪拜的前方是一个方桌,上面摆放着香炉祭品等物,墙壁上挂着一副布质旗帜,上面绣着三个明黄的大字“北鼎宫”。
跪拜完毕,有人问道:“耿堂主,今日北卫的钟堂主怎么没来?”
“钟堂主最近事物繁多,累病倒了。”那为首的男子答道,显然他便是耿堂主。
“这北鼎宫是什么组织?这耿堂主又是什么人?”周婉妤轻轻问表哥道。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