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逛街的心情越来越差,因为他见到了太多神奇事物,而这些东西都是长安没有的。
尹红客说妈的,这小子弄出这么多好东西,可一件也没往皇宫里送过,什么香皂,什么镜子,还有什么他 妈的嘎斯灯,简直可恶至极。
李泰说见了面好歹得揍丫一顿,李二拍拍他肩膀说别打脸就行。
温别说太可恶了,有好东西藏着掖着,不知道孝敬皇帝,这最次也得是个欺君吧?李二说欺君还不至于,但大不敬是跑不了的,罚二十年俸禄意思意思就得了,温别耿耿着脖子说不成,这小子刚七岁,怎么也得三十年起步。
只有和尚风轻云淡的说阿弥陀佛,何必跟个小娃娃一般见识,叫他将这些好东西送上百八十份的也就是了。
驿丞全程听着也不敢言声,但脸色却是铁青的,心说你们这帮土鳖,我们小县尊能耐大了去了,要是进了玉门关,还不晃瞎了你们十来只狗眼!
想到此处,驿丞提议去吃一碗拉面,众人不知道拉面是什么吃食,但为了面子,只好都硬着头皮说拉面好啊,有日子没吃了。
于是在驿丞鄙视的眼神中,众人便走进了一间叫做‘马老泉’的面馆,结果刚一进门,就差点被那股子奇香无比的羊汤味儿勾出了哈喇子。
驿丞对于这些要对小县尊喊打喊杀的土鳖们生出了恨意,因此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将每碗拉面都泼上了厚厚一层玉门特产的辣椒油。
辣死你们龟儿子!
驿丞满脸堆笑地说这玩意儿不但能提香增鲜,还能驱寒散湿,实在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而且真男人好汉子都爱吃!
这话对尹红客的刺激远超其他人,尹红客心说你特么挤兑谁呢,不就是从小进宫缺个大宝贝儿么,至于这么刺激我?今天谁也别拦着,这玩意要是不好吃,我就把你也弄宫里去!
驿丞不知道自己的大宝贝儿被人惦记上了,他当先拿起筷子,又抄起桌上的醋壶倒了些老醋,又从蒜碗捏出几个蒜瓣,然后就开始唏哩呼噜吃起了面。
李世民闻着面香,看驿丞吃的也香,腹内不由得咕噜乱响,当即也学着驿丞的样子倒醋抓蒜,下筷子刚要吃,尹红客眼疾手快就给抢了过来,喝了口汤,吃了一筷子面,砸吧滋味便又还给了李世民。
驿丞见状悚然心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没胡子老头儿怕不是个太监吧,这怎么那么像是在试毒啊。
驿丞楞了片刻不敢再往下想,偷摸抬眼又瞅了李世民几眼,那老头要是太监,那这位的身份恐怕就能吓死个人儿,怪不得要对小县尊喊打喊罚的。
李世民翻白眼瞪了尹红客一眼,但也没说什么,继续下筷子挑了些面条放嘴里了,一口下去,青蒜味、羊肉味、胡椒味、面香味就来了个混合大爆炸,最妙的是那红彤彤的红油,似茱萸却又没有茱萸那般苦涩,反而是满口异香,而且口中如火烧碳烤,虽然瞬间大汗淋漓,但却回味无穷。
学着驿丞扔一瓣蒜进嘴里,辣味更甚,但蒜香却把刚才那些混合味道再次升华,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环视一周,李泰和温别的汗都已经开始滴答到桌子上了,但两人半分停下的意思也没有,尹红客一张脸涨得通红,和尚变成了怒目金刚,一边吃羊肉一边吃蒜,嘴里还喊着阿弥陀我的佛!
李世民心情大好,当即抹了一把汗,甩开腮帮子就把一碗拉面连汤带水的吃了个干净。
驿丞是吃惯的,此时战战兢兢等众人吃完了便开口道:“诸位,可够啊?”
李世民撇嘴笑道:“这样一碗面,作价几何啊?”
驿丞看四周没人了,便叹息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卑职刚才起了龌龊心思,还请陛下责罚……”
尹红客哼了一声道:“若在长安,你早死多时。”
李世民摆摆手道:“别听他胡说……跟朕念叨念叨,你为何会起龌龊心思?”
驿丞苦着脸道:“陛下,我家小县尊占据玉门不过三年时光,却将这儿治理得民富兵强,大家无不念着小县尊的好处,您看见这位面馆的东家了么,原来便是崆峒山上突厥人的菜人,幸亏小县尊挥兵灭了这班突厥禽兽才将他救了下来,之后酒泉驿站落成,马老哥腿脚不便不愿远去玉门关,我家小县尊就给了些银钱还教给他这桩拉面的手艺,这两年下来,马老哥凭着这碗拉面娶了婆姨生了娃,家中祭祀的都是我家小县尊……所以呢,您说要对小县尊喊打喊罚的,卑职这心里腻味的慌,所以就生了用辣椒整治陛下的龌龊心思……”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道:“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又为何能做上驿丞?”
驿丞叹息道:“不敢隐瞒陛下,卑职以前就是这酒泉县的沙匪,后来被警备队擒获,卑职以为小命难保,可没想到,待将我等押送到玉门关的时候,卑职见玉门关内繁华如天城一般,便委屈得哭起来,说也巧了,我家小县尊正好从身旁路过,见我哭得伤心,便询问原由,卑职知道难逃一死,便口无遮拦地说,都是好好的老百姓,但凡有口饱饭吃,谁他娘的愿意做沙匪,还不是官老爷们不顾我们的死活,整日里躲在城中乐呵闹得!”
李世民气乐了:“你这般说,岂不是自寻死路?”
驿丞笑道:“卑职原本就是求速死,可没想到,我家小县尊也不是常人的脾气,听我说完不怒反笑,他当场让人将我松了绑,然后便当面考教了一番,卑职有幸识得几个字,小县尊的题目也算勉强都答出来了,于是我家小县尊就说,既然你恨那些整日躲城里乐呵的官,那我就罚你去做三年官,如果你也成了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官,那就两罪并罚,不但要杀头,还得在百姓面前游街大喊三日‘是我不顾百姓死活,是我整日享乐不干政事!’”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你若真成了那般样子,可就结结实实打了自己的脸呐。”
驿丞道:“卑职也是这样想的,因此脑子一热便当上了酒泉驿丞,并且时刻敦促自己,决不能变成那样的昏官!不蒸馒头也争口气,咱也是要脸面的不是!后来上任这些时日,卑职才渐渐明白小县尊的深意,就此佩服得五体投地!陛下,我家小县尊年纪还小,您能不能不打不罚?”
李世民道:“行了,朕看你这酒泉驿经营的着实不错,因此你这口折子么,朕便准了,俸禄可以不罚了,但打屁股可免不了!”
驿丞还想再说,李世民摆摆手道:“就这么着吧,朕累了,带我回房休息。”
驿丞嗫嚅了两下还是磕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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