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阵风吹过,树叶摇动发出沙沙的悦耳之声,宛如吟唱的催眠曲。
忽然间,风止,树静,灯灭!
一道鬼气犹如黑色的利刃,直奔杜衡的后心。
杜衡也不愧是老江湖,事情虽有变化,但也不慌不忙,一跃而起闪过,稳住身形后还手便是一击。然而白色的尸气打出去后,却好似碰上一股无形的气墙,四散开去。
杜衡眼睛微眯,给老夫弄了个结界呀,不知那鬼是不是尚在结界中?
当务之急,破结界要紧。杜衡上前几步,右手尸气聚集按在结界上,结界顿时显形,有如一个暗色的光罩。杜衡右手再次发力,左手做出防御的姿态。
“咔嚓”一声,结界破了一道口子,杜衡大喜,加紧催动尸气,同时做好防备。
不过几秒钟,结界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一声脆响,好像玻璃坠地而裂,结界化作无数光点落地,消散无形。
微风依旧在吹,枝叶轻摇,一排排路灯不知疲倦一般,把灯光投到地上。
“看来那鬼布好结界就跑了,否则刚才就是偷袭的最佳时机,他居然不动手?”这样想着,杜衡沿着大路走了几步,忽然抬头,一道鬼气在东北方显现一闪而过。
杜衡眼睛一亮:“好啊,原来跑那儿去了。”精神一振,大步追去。
转过一道小巷,杜衡却突然停下脚步:“有点不太对劲儿。”他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那道鬼气也消失了。
杜衡想了想,转身又回去,接近方才动手的十字路口时,他藏身在小道中,小心的观察着外面。
一切如常。
“看来是我想错了,唉,跟丢了。”杜衡摇摇头,准备打道回府。
折腾了大半夜,东方已经微露鱼肚白了。
转身的一瞬间,杜衡却忽然停了下来,那棵位于路边的槐树有点不对劲,又过了一会儿,树身轻摇两下,一缕黑气从树干中溢出,正是之前逃跑的那只鬼。
杜衡心中一喜,仔细瞧去,那黑气绕树两圈后又渗入树中再没出来。
杜衡想了想,双手结印,一缕尸气再次飞出。
东方渐渐变灰,乌云密布,有开店的早早就起来忙碌,外卖骑手也在马路上穿梭来去。杜衡走入巷道,换了条马路,返回自己的住处。
天有不测风云,刚走到半路暴雨就倾泄而下,杜衡当场就变成了落汤鸡。他匆匆忙忙跑回住处,简单冲了个澡,把信息简明扼要发给柳玉溪后,就把手机一丢整个人埋入床中。
柳玉溪瞧着微信的聊天界面,扶风路和红旗路交叉口,那不就是之前林兰当地缚灵的地方吗?难道他们俩藏进了同一棵槐树中,看来待会儿要问问小兰了。
“小溪,有客人在,别老是看手机。”静姨的声音传入耳中。柳玉溪哦了一声,在手机上回了个谢谢,按了锁屏。
“静姨,我不得不说你眼光真不错,店面选在大学对面里面虽小,但布置的相当精致。”寒松雪几句话就把静姨哄得眉开眼笑,“静姨”叫的那叫一个顺口。
“这一片是小溪收拾的。”静姨笑道。
……
外的雨慢慢小了些。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寒松雪掏出手机调了调,又转头看了看门外的雨幕,眉头微蹙,后边那个微胖的男孩又起身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寒松雪微一沉吟起身道:“静姨,小溪,外面有点事儿,我们要先走了,谢谢你们,小钰儿,把你买的罗纹砚拿好,别忘带了。”
微胖的黑衣男子早已起身,右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举了举朗声说道:“拿好了。”
柳玉溪忙站起来说道:“下这么大的雨,还是待会儿再走吧。”
寒松雪的目光温柔中却带着一丝隐忧,望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不了,我这事儿要赶紧回去处理。”
静姨也站了起来:“要不这样吧,你们打上伞会好一点。”
寒松雪点头致意:“那就谢谢啦。”接过柳玉溪拿来的那把靛色折叠大伞撑开,两人一起走入了雨幕中。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柳玉溪叹了口气:“这天气!”
带上他们店里一整天就来了三位客人。
柳玉溪放下书,看着店里没人,把杜衡跟踪到的情况向静姨简单叙述了一遍,又隔着包轻轻拍了一下瓶子问了几句,得到了林兰的确认。
“看来扶风路和红旗路交叉口的那棵槐树有问题,不过据说是清朝时种的,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蒋煦那孩子,也可怜啊。”静姨低下头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六点半,雨终于从倾盆大雨变得疏疏落落。静姨抓住机会麻利地关了店,带着柳玉溪二人回家。
打开防盗门,静姨先走了几步,来到茶几边上,仔细观察,小瓶滚落在地,上面布满了裂纹,附着的鬼气和尸气已经消失无踪。她又走到沙发边上,把藏在小袋中的符重新收好。
柳玉溪锁好门后紧走两步,看到这些情形说道:“看来他是来过了,不过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静姨拉好窗帘,把装林兰的瓶子拿了出来。林兰从瓶中化形出来,她的修为也有所上涨,有时白天也能出来呆在阴暗处。
“姑姑这样也不是办法。”林兰的声音有些急切,“太被动了,万一那恶鬼凶性大发,要报复你怎么办?”
静姨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小袋,扬了扬,又指了指脖子上的玉珠:“你忘了它们吗?别担心了。”心里却在想:“既然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路,便早就做好了承担风雨的准备。”
柳玉溪道:“暗杀活人会受到很强的反噬,这只鬼要的是修为,他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林兰点点头说道:“杜老先生说那只叫蒋旭的鬼躲藏之处和我一样,这说明什么?”
柳玉溪道:“没错,槐树聚阴,你们鬼魂喜欢在槐树下寻求庇护,可以理解。可偏偏却选中了同一棵,而且听杜衡说那树上还有不少其他鬼魂所留的痕迹,那棵槐树到底有什么稀罕之处?”
林兰不假思索:“因为那棵槐树阴气更浓一些。当初我修为很低,藏于树中,吸收阴气,化为鬼气为己所用。那三年我大部分时间藏在那里中,奇怪的是树中的阴气却不见少,有时还会变多,我试着向下探了,探发现它的根系只能探到地下约两米处,再往下就感觉有一堵墙在挡着,对了那是结界……不对,不像。”
柳玉溪抿唇问道:“墙会发光吗?”
林兰点头:“会,是淡蓝色的光,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符号,很淡。”
柳玉溪脸色一变:“是阵法,难道这槐树下枕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静姨眉头紧锁:“这样看来,事情更棘手了。”
柳玉溪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杜衡。
在征得静姨的同意之后,柳玉溪把住址报给了杜衡。
过了约十分钟,门铃响了。
柳玉溪跑过去拉开了门,杜衡解开雨衣,小心的搭在栏杆上,这才进了屋。
雨天阴沉,看起来比平时黑的都早。
与此同时,一团黑雾在夜色掩护下快速移动,经过扶风路与红旗路交叉口时稍稍停了一会儿,黑雾一样的身躯凝成人形,精瘦高挑,面容冷肃。他拐进了一条街,直奔一栋废楼。在经过一片废墟时,便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