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站在九幽镇半缘阁上,眺望九幽山西北方向,能够看到名扬天下的九幽台。九幽台如同一座铜鼎,高立于山峰之巅,有君临天下的感觉,给人雷霆万钧的压迫感。
说及九幽台,不得不提及九幽天人,以及他玄妙的人生理论。据说,九幽天人生活在寻龙纪初期,乃是九幽族的一位祭司,原本的名字叫做幽,代表族人与神明沟通。幽在与神明的交流中,渐渐有了某种领悟,认为人必须明白天道,才能够实现永生的秘密。
后来,幽住在九幽山深谷,避居离世不见族人,终于提出天道与人道的九轮循环之法。有了这种信念支撑,幽开始遍走各地,向诸族部落首领进行布道。幽认为黄辕大帝是九重天神,掌管着天庭、人世与冥界,能够窥见过去、现在与未来,是亘古以来最主要的神,而他则是黄辕大帝的使者。正是由于他的布道宣讲,黄辕大帝的地位越来越高,被廊中诸族所认可与信仰,而他则被世人称为九幽天人。
据说,九幽天人活至两百岁之时,正在九幽台上布道讲学,为兰族、鬼族、虎族、龙族、鸠族与其他各族祭司传法。天空瞬间祥云万朵,霞光万道,阵阵仙乐如瀑如泉,千鸟归林齐鸣若歌,九幽台变成了一座金色大鼎。
与诸族祭司愕然不同,九幽天人闭目微笑,仿佛早已知晓此番玄妙之景将会出现。恰在那时,一朵祥云飘然而落,直接落到九幽台的台心,一头九色鹿轻轻一跃,立于九幽台之上。九色鹿的鹿角金光闪闪,身体花纹与斑点千变万化,有赤、橙、黄、绿、青、蓝、紫、赭与黑九色,的确是世所罕见的仙鹿。
九色鹿眨巴着毛嘟嘟的大眼睛,缓缓地走到九幽天人跟前,轻轻地卧倒在地。九幽天人睁开眼睛,环顾台上众人,飘然而立,坐到了九色鹿的背上。九色鹿站起来,昂头望向碧空,轻巧地跳上了祥云,向着天庭飘飞而去。
这个故事有神话的成分,但是在民间流传极广,被收录到《古代亚夏》一书之中。南魔击败龙族成为战神,自认为堪比黄辕大帝,曾经到九幽台见过九幽天人,向其讨教升仙之道。不过,也许是南魔一生杀戮太重,他终其一生也没有达成所愿,至死留下了极大遗憾。
当然,尽管南魔没有成仙为神,他的后人南风狂却极为推崇,在九幽台缔造了九幽门。南风狂生活在灭龙纪初期,没有延袭先祖南魔剑风,反倒是悟出了无敌天下的风狂刀法。九幽门作为四大廊中刀门最早的一个,培养了许多名扬天下的刀客,其中比较有名的是冷清。
冷清生活陶菲东征西讨的时代,出生在虞山脚下明镜镇,与天龙镇隔天龙湖相望。受到陶菲统一廊中志愿所激励,冷清投奔藉国成为一员大将,常与陶菲砌磋武艺,极受陶菲的器重与信任。后来,陶菲暴亡于龙倦镇,冷清心灰意冷,隐居在牵牛河南岸含烟镇苦心阁,从此再也没有踏入江湖半步。
如今,朝颜成为南魔刀门掌门,凭借着南魔掌刀独步天下,被人尊称为一代刀客。朝颜就是南魔潭畔魔王镇人,原系乡绅周伦家中的仆人,因为周伦对刀法极为痴迷,经常请南魔刀门高手指点自己,他竟然从中学到了刀法精髓。
有一日,南魔前掌门蒋德造访周府,向周伦点拨其刀法之误,朝颜无意之中插了嘴,其说法却直指问题主旨,令蒋德大感意外。蒋德让朝颜展示刀法,看出他刀法隐隐之中含有大气,实在是一个可造之才,于是向周伦提出请求,将朝颜带回九幽台。
数年之间,蒋德将平生所学传授尽数传授,还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自己则隐居于九幽山深谷,专心致志地求仙问道。朝颜没有辱没蒋德重托与期待,除了练就南魔掌刀,丰富了风狂刀法的变化,还带出了一位出众的弟子魏林。魏林是魏武远房族弟,深得朝颜掌门的真传,听说魏武与三国决战,辞别朝颜来到九幽镇,成为济国王的贴身侍卫。
淡雪清雅,晨风习习,寒鸦高飞,霞云流转。
天光尚未大亮,魏武与栾树都已经醒来,由镇守韩述陪同吃了早饭,便一起来到镇内最高的建筑:半缘阁。半缘阁始建于灭龙纪初期,乃是匠人堂名匠井阑所造,为的是纪念修仙得道的半缘君。半缘君生活在寻龙纪末期,抛却红尘专心修道,成为传颂一时的真人。匠人堂是天下最有名的匠人圣地,准确的创立时间已不可考,至少可以追溯到亢龙纪,已经传承了千年之久。
半缘阁上下共三层,起脊飞檐,雕梁画栋,色彩明艳,造型独特,堪称灭龙纪的代表建筑,风格古朴而典雅。半缘阁的主人名叫秋啼,乃是九幽镇的乡绅,亦是九幽镇一带的富商,与韩矫私人关系极佳。
栾树穿着黄铜盔甲,外面披着一件狐皮斗篷,腰中悬着一柄宝剑,站在魏武的身边。魏林、韩述、秋啼、余笙、郝建、包贝、严介、何邦、黄澜与味中行等人聚在魏武的四周,还有游居韩国的名士凌苍与云锦,多数都在远眺威、武与坤国联军大营。
云锦的老家在比国兴宁镇,先祖则是浮云山醉然亭的亭主云亭,曾经在廊中声名远扬,可谓元世纪中期一代贤者,连庄帝亦亲赴浮云山拜访。尽管云锦家族非常显赫,他却没有安于纸醉金迷,而是到太乙山白峰、灰峰求索,成为一个卜算术颇为精通的灰子,与郝建等人关系不错。
凌苍是睽国木兰岭窥石镇人,他的家族在睽国很有威望,其兄凌遥是邦国的大督,掌管着国主木叶的精锐部队。凌苍自小受到凌遥影响,对于剑法极为痴迷,曾经到楚山向楚楚学习剑法,得到楚楚不少指点。前些日子,凌苍来到九幽台,拜访九幽门的刀客同乡,与魏林竟然一见如故,故而在九幽台九幽门住了下来。
“风云君,你对九幽天人的天道与人道九轮循环之说,有什么样的与众不同的高见呢?”魏武平静地望着九幽台,脸上闪烁着晨曦之光,仿佛一位得道之人,令栾树不禁看得呆了。
“道法循环,周而复始,盛极而衰,阴阳相继。天道与人道一样,都必须遵循某种规律运行,如果能够窥见其中万一,恐怕就称得上行道,不必纠结于是否成仙得道。”栾树一边说着,一边思虑自己回答是否得当。
“没想到风云君有此高见,倒是让本王没想到啊!莫非风云君遇到了高人指点?”魏武有些诧异地问道。
“大王说笑了。栾树只是一介莽夫,对于九幽天人的言论了解不深,倒是颇为感悟济国兴盛之势。”
“哦,风云君倒是说说看。”魏武睁大了眼睛,转身看着栾树,其他众人也一并瞅着他,似乎对栾树说法很感兴趣。
“世人皆说霸权兴衰有轮回,若是到达巅峰之时,便是看到了霸权衰亡的结局,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栾树对于文史谈不上精通,却知道龙族、藉国乃至威、武两国,都曾经占据霸主地位,之所以最终未能延续下来,概莫能外是因为失去了明主领导。”
“的确如此。假如陶菲没有死在龙倦镇,或许藉国霸权将正式确立,缔造一个比银夏帝国更早的帝国,推动其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国家。”
“大王说得极是。不过,陶菲即使没有暴亡,藉国统一了廊中地区,以当时亚夏文明程度而言,缔造强于银夏帝国的大帝国,韩蜚觉得陶菲未必能够做到。”
“余笙也赞成韩先生的说法。陶菲文治武功确实极其出色,但是却有一个致使的弱点:宠信近臣。事实证明,如果帝王不能远离近臣,一定会被其所累所害,无法真正搭建帝国根基。”
“郝建觉得后世只看到雄飞近臣的错,却没有看到雄飞塑造了陶菲,使他的心志达到帝王级别,推动藉国走上富强的道路。好与坏是人的两面,单看一点是有失偏颇的。”
“秋啼曾经去过雄飞老家屯国思归镇,见过他的后代本本分分地生活,对这位先祖闭口不谈,足见后世对雄飞的评价不佳,影响了雄氏一族的未来。我想说的是,即使没有雄飞的存在,陶菲或许也不能成就霸业,这可能就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天意,或者说就是一种天道。”
“本王倒不在意陶菲与雄飞的对与错,更关心风云君所说的问题:一个国家不能靠明主维系。风云君,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这只是栾树一时之言,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大王切莫当真。”
“我倒是觉得风云君所言很有道理。如果一个真正的强国希望永远称霸,在这个世间延续辉煌与荣耀,不能靠禅让贤君或者选择优秀子嗣继承,毕竟谁也无法保证选择不是错误。譬如僖帝与襄皇,都令帝国陷入动荡,险些葬送了银夏帝国的霸权。”
“大王能够有此思虑,的确是济国百姓之福,济国一定会平定天下统一亚夏,创造匹敌银夏帝国的大帝国。”包贝一脸谄笑地说道,肥嘟嘟的脸好像包子。
“依风云君之见,强国该如何保持呢?”
“栾树尚未有明确的想法,只是隐隐觉得该用制度加以限制。”栾树见魏武很有兴趣,便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制度?”魏武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