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行将就木

“我能不能去医院里守着？我想看到珊珊平安。”汪辰看着救护车呼啸着远去。

“我知道你心里记挂她，但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不是么？而且这样的现场，她就是已经决心要赴死了。”邱枫就知道，这个汪辰是心有所属的，但无奈之下要娶别人。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婚事，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是的。”一向温文尔雅的汪辰突然大吼一声，引得旁边几名侦查员侧颈往这边看。

“您冷静一下。”穆羽没想到汪辰的情绪会这样激动。

“我从小喜欢的人就是陶珊，但是我妈看不上这样的女孩儿，她没有家世，帮不到我家，但我想要自己做一回主，我妈却用陶玢的病来要挟我，说如果我选择了陶珊，她立马断了给陶家资助，让陶玢就这么病死。我是个胆小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勇气说出对陶珊的爱。所以求求你们，我不想结什么婚了，我现在只想去医院陪陪珊珊，她一个人该多害怕啊。”

这时候，一辆SUV开了过来，张法医和梁晓妮已经穿戴好了装备，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羽，我听说是有个伤者送医院了对么？”梁晓妮在来的路上就应该了解了大致情况。

张法医已经戴好检验装备，进入警戒带，开始验尸工作。

“是的，应该是服用了百草枯，被送去市里的医院了，我们打算过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想做一下询问。”穆羽接触过百草枯中毒的患者，即使服用很小的计量，最后医生也是回天乏术。

“那我跟你们去医院看看吧，既然是在现场发现的，我们有必要去做一下检验。”梁晓妮和穆羽提议。

“你们把她当什么了？现在陶珊生命垂危，你们却还要把她当做嫌疑犯来审问。”汪辰听到他们的话按捺不住了。

“如果你真有本事，现在不应该冲着我们大喊大叫，而是当初就应该下定决心把她娶回家，一个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发脾气。”邱枫看不惯这个男人，他就是懦弱，就是没有担当。

汪辰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是被邱枫这一句话给戳在了心窝里。

“是啊，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珊珊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里。”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怪这命运。走吧，我们带你去医院，说不定还能和陶珊见上最后一面。”穆羽看到汪辰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于是提醒她，陶珊虽然服了农药，但不至于立即毙命，现在可能再见最后一面。

邱枫把车开的很快，穆羽生怕他超速，还提醒了他几次，她明白，邱枫刚才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他心里是很着急的，邱枫年纪虽然小一些，但却是个非常有担当的人，而且他很有主见，所以看到汪辰这样优柔寡断的男人，心中就是带着气的。

梁晓妮坐在副驾驶，和张法医打通了视频，她要看看现场初步验尸的情况,她插上耳机，把另一只递给了穆羽。

“死者女，身穿秀禾婚服，结合肝温和尸斑、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四小时前。”

穆羽心中一惊，四小时前，推算时间，她傍晚看到陶家出殡，童丽丽当时还没有死亡。

“是被闷死的。”穆羽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刚才看到棺材里的划痕，她还一直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这么想。

“是的，窒息征象很明显。”张法医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电话那边传来，穆羽只听到汪辰倒吸了一口冷气。

梁晓妮回头看了汪辰一眼。

“为什么要带他一起去？”她有些不解。

“喝农药的女孩儿，对他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我们虽然是执法者，但法中也有情。”穆羽转头看看汪辰，他脸色苍白，一直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儿的孩子。

“那不能妨碍我们工作。”梁晓妮心也软了，如果真的是吃了百草枯，那基本上回天乏术了，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人，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谢谢你们。”汪辰一开口，泪水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病人现在在洗胃，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喝了多少，送过来的农药瓶已经检测出来了，确实是百草枯，现在就看病人的状况了。”

急诊的护士显得很疲惫，显然他对处理这种喝农药的病人，也是驾轻就熟。

“我是法医，我可以进去看看么？”梁晓妮急切地想知道陶珊的情况。

“谁都不可以进去，不过你可以带病人洗胃后的内容去检验。”

“那多谢了。”她也知道，医院抢救，别人是不可以接触病人的。

“那你跟我来吧。”小护士听到是法医，护士的态度柔和了不少。

“我们先在这儿等等吧。”穆羽知道，如果陶珊可以醒来，那就可以从她这里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汪辰，你怎么在这儿？是哪里不舒服么？手术过后，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时候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汪辰赶忙起身和这男人握手。

“姜医生，好久不见。”汪辰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和别人叙旧，只是敷衍着打个招呼。

“你这脸色不大好看啊，今天是来看病么？要不我再给你好好检查一下，你这慢性肾炎，可得好好保养。不能劳累，即使换了肾，以后也得注意保养身体，定时来体检。”被叫做姜医生的男人一直絮絮叨叨地叮嘱。

穆羽一听，这汪辰竟然换过肾，又想到昨天晚上，那曲老头说的，庞瑛的父亲死的时候，就是被挖走了肾，虽然是谣传，但想到器官买卖，她不由地留心起来。

“姜主任，病人在这边。”这时候有护士跑来催他。

“我没事儿，就是来看个朋友，姜医生您先去忙。”汪辰的脸更加苍白了，只想着快点摆脱他。

“好，那你有什么事儿就和我联系，记得下个月来体检。”姓姜的医生临走还不忘叮嘱他。

“你做过换肾手术？”穆羽看汪辰坐下来，擦拭着脸上的汗。

“是的，我原来因为劳累，患上了慢性肾炎，这病虽然不要命，但有可能会发展成肾衰竭，当时我妈比较着急，我还算幸运，遇到了可以和我配型的肾源。”汪辰此刻还在记挂陶珊，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庆幸的样子。

“你知道和你配型的人是谁么？”穆羽想到了他的姥爷。那个流传在村子里的流言。

“你别听村里人瞎说，我姥爷是病死的。我妈当初闯出一番事业来，就想接我姥爷去城里生活。但这老头脾气倔，死活不肯跟我们离开。我每年放假都会回姥爷家的，我妈没有报复我姥爷。”汪辰就知道，穆羽肯定是听到那些传言，正好自己做的是换肾的手术，就以为，自己的肾是姥爷换给自己的。

“那这些传言也挺离奇的。”穆羽还是心存疑惑，这种谣言不会无缘无故地就传播开来，肯定是有迹可循。

“是啊，虽然我妈和我姥爷真的是不对付，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但他还是很疼爱我的，起码比我妈陪我的时间多一些。”汪辰叹了口气。

“你知道他们俩的矛盾是什么？”穆羽继续问。

“我也不大清楚，到后来，我妈都基本上不回来了，也不许我放假后回来，还给我报了很多补习班，我就偷偷逃课，让我妈的司机送我回来。大概率就是我妈觉得我姥姥是被我姥爷给折磨死的。”

“你知道这种事儿？”邱枫记得妈妈说过，庞瑛阿姨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村里对于死人这种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加上她妈妈常年就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大家也都以为她是生病去世的。

“对啊，这是我妈从小就和我说的，说让我不要亲近我姥爷，他总是打我姥姥，还在她生病的时候出去见别的女人。让我一直都以为姥爷是个凶神恶煞的人，但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高兴地把我抱在怀里，用他的胡子扎我的脸，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成年男人给我的爱。”汪辰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眼眶又红了。

“你很早就失去了父亲？”穆羽和邱枫这才意识到，儿子办婚礼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汪辰的父亲没有来。

“是的，我几乎对他都没有印象了，我妈告诉我，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是她含辛茹苦地把我一手拉扯大。我问她为什么没有让我跟着她姓庞。她说她很爱我的父亲，这一辈子也就只爱他一个人。每年我父亲的忌日，我妈都会带着我去扫墓，只有在墓碑上，我才能知道我爸爸长什么样，但是他的面容，只停留在了那青涩的年纪。”

“那你母亲可真厉害，带着你，还一手创业。怪不得她如此重视你的婚姻，想让你能依靠妻子家的势力，可以轻松一些。”穆羽知道了庞瑛的用意。

“我的婚姻，那就是她为了自己打算的，不是让我更轻松，是她自己想更轻松。”汪辰对这件事儿还是耿耿于怀的，他的目光转向了抢救室的门，门里是垂死挣扎的陶珊。

这时候梁晓妮走了过来。

“现在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了，她服用的百草枯并不多，但这么少的剂量，也足以致命，她最后的这几天，会非常痛苦，直到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