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无奈

“吃点东西吧，你都在这儿坐一天了。”

邱枫拿着一份刚买的炒饭递给汪辰。

“多谢，我现在吃不下。”他隔着病房的门，看着梁晓妮和穆羽在病房里对已经恢复意识的陶珊进行询问。

“你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吧。”邱枫递给汪辰一瓶水，他吃不下饭，也得喝点水，否则一会儿该被抢救的人就该是他了。

“是啊，我从小就喜欢她，但却一直都不敢说，我知道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因为我都只能在我母亲的掌控中活着，我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只能祈求我母亲能稍微给我点自由，但这真的是奢望。”

这时候汪辰的手机响了，邱枫看到屏幕上显示是妈妈两个字，他挂掉了电话，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今天是你的婚礼，你不到场，新娘怎么办？”邱枫想到昨天那个同样对这段婚姻有着抵触态度的聂舒芯。

“不管办不办婚礼，我都已经和她领证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们俩已经是夫妻了。我想通了，如果她不想继续这种关系，我可以提出离婚，可以给她补偿，我不忍心另一个女孩儿也走到这样一条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穆羽看着脸色苍白的陶珊，她半靠在病床上，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

对于梁晓妮的检验，她很配合，没有反抗。

“吃了那东西，能有什么好？你们当时还不如不救我，反正我也活不了。我查过资料的，现在我虽然觉得好一些了，但是毒已经渗透到血液里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父母选择了上吊自尽，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穆羽猜测陶国庆夫妇的意图。

“童丽丽是我爸妈杀的，我当时尽全力去阻止了，可是我怎么能比的过我父母两个人的力量呢？最后他们还说留我一个人，我也摆脱不了干系，他们就给我强行灌下百草枯，然后两个人就上吊自杀了。”

“你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童丽丽虽然做了很多错事儿，但罪不至死。”穆羽没想到，这对父母竟然如此狠心，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因为我弟弟死不瞑目，他到死心心念念的都是童丽丽，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却在我弟弟弥留之际，还在到处找男人。”陶珊闭上眼睛，似乎是想摆脱那些噩梦。

“你知不知道童丽丽怀孕了。”穆羽看着陶珊，觉得这个女孩儿看上去很陌生。

“知道，昨天她就是拿着报告，来找我们要钱，说孩子是小玢的，我弟弟这几年都一直缠 绵病榻，她却不知道是怀了谁的孩子，来找我们要赔偿。就是这句话，激怒了我父亲。”

陶珊冷笑一声。

“我们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了，哪里有钱赔给她，更何况，怎么证明这个孩子是小玢的？”

“童丽丽是怎么被你们杀害的？”

“我爸在小玢得病不久后，就患上了焦虑症，苯巴比妥是他睡不着的时候吃的，没想到，父亲竟然把它都灌进了童丽丽的嘴里，她开始还挣扎着骂我们，结果，没一会儿她就没有了知觉，昏睡了过去。”陶珊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你别害怕。”穆羽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安慰她，但这姑娘也时间不多了，喝了百草枯，就等于是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

“我当时阻止了，我拼命劝说我爸，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小玢已经去了，我不想再失去父母。但我妈这时候却来堵我的嘴。他们说不会丢下我的，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

“那百草枯？”穆羽听到这里，觉得不寒而栗，不是陶珊心中愧疚而自杀，而是被迫喝下这毒药。

“是我爸强迫我喝的，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陶珊即使说到这儿，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生命进入倒计时这件事。

“你别难过，说不定你是可以好起来的。但是你父母知道童丽丽怀孕了，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孙子，他们还下得了手么？”

“当时，什么都比不上丧子之痛来的钻心，更何况还只是一个胚胎的孩子，加上童丽丽一直叫嚣着说孩子是我弟弟的。这更激怒了我父母。”陶珊还是那么平静。

“那孩子，是不是真的是陶玢的？”穆羽猜测，因为汪辰对自己和童丽丽的那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谁说的？在知道小玢得病以后，她就躲得远远的，他们俩接触都很少，怎么会有孩子？而且她说过的，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弟弟。一定是她知道小玢已经行将就木，就想来敲诈我们。”

“可是她和汪辰。”

“她和汪辰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陶珊突然发起狂来，几乎就要将手臂上扎着的输液针给扯断。

“快，按住她。”穆羽没想到，陶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梁晓妮赶忙按响旁边的呼叫器，不一会儿几名护士从外面跑进来，给陶珊做检查。

“你不要这么激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穆羽示意陶珊安静一下。

“你们可以出去么？我想单独和穆警官说。”陶珊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看到护士们都陆续离开病房，就转过头去看着梁晓妮。

“好了，我的工作差不多也结束了，你们聊吧。”

穆羽把执法记录仪放在桌子在上。

“按规定，执法记录仪我们必须开着，但如果你不愿意，这段对话我不会让别人看到。”

“我从小就喜欢汪辰哥哥，但我没有童丽丽胆子那么大，她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展示在汪辰哥哥面前。有时候好羡慕她，可以放肆地表达对汪辰哥哥的喜欢，但我只能默默地跟在身后。”

说到这儿，陶珊咳嗽了两声，穆羽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多谢。”陶珊抿了一口水，含在嘴里迟迟不肯咽下去，像是最后想品尝一下水的味道。

穆羽就默默地听着，灿烂的阳光照射进病房里，但唯独陶珊藏在窗帘投射进来的阴影里。

“汪辰哥哥很优秀，他虽然在城里上学，但他的成绩特别好，他的姥爷每次都会和大家炫耀他的成绩，比如又拿了奥数的奖，或者又去参加什么比赛得到了优秀的成绩。他越优秀，我越自卑。每次他回来，都会给大家带好吃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食物，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我爸经常和我说，人家汪辰是天上的星，让我别妄想去摘星。”

说到这儿，陶珊的眼泪夺眶而出，百草枯带来的痛苦都没有让她落泪，但提到少女时代青涩的暗恋，却让她心中充满了苦涩。

“后来呢？”穆羽轻声说，似乎都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我爸说的没错，汪辰是那么耀眼，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我开始发奋读书，想要用这种方法，给自己造一架可以登天的梯子，哪怕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好不容易，我以全县最高分，考到了云姚市里。我当时去云姚的时候，汪辰竟然来火车站接我了，他开着车，我第一次坐那么好的车。那天他带我去买了一身新衣服，又带我去吃了我从没吃过的美食。他说这是对我考出优异成绩的奖励，我父母都没有奖励过我。他们一直都在劝我，让我放弃学业，这样就能给弟弟更好的物质条件。”陶珊提到汪辰的时候，眼神里是带着光的，带这束光随即就黯淡了下去。

“你到了云姚，是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和汪辰见面了？”穆羽想到，这时候的陶珊，应该是最自信的。

“我没有，学业很重，大学生活一点儿都不比高中轻松，我还要去打工，因为我父母不给我生活费。我也得在这里生活，室友们都是城里的姑娘，她们经常出去聚会，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我没有钱。出去生活的基本花销，剩下的就给父母寄回去了。”

“后来，你没有能完成学业，是因为弟弟生病了。”穆羽猜到了后来的剧情，如果不是陶玢生病，她现在可能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是的，我被迫辞了职，陶玢当时在云姚住院，我白天去酒店里给人家打扫卫生，晚上去便利店里做兼职。但是这挣钱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陶玢花钱的速度，很快家底儿就被掏空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汪辰和童丽丽什么都没有发生？”穆羽很奇怪，这汪辰和童丽丽之间的事情，陶珊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是我和童丽丽当时商量好的，想要讹汪辰一笔钱。”陶珊痛苦地捂着脸。

“你说什么？你们要敲诈？”

“是的，这件事儿本来是我父亲让我去，他准备好了药，说我只要和汪辰接近，然后把药放他水里就可以了，保证他一整晚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就可以拿到一笔钱，为小玢筹集手术费。可是我下不去手，结果童丽丽说，她可以去试试，反正她喜欢汪辰哥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