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抚养齐非长大成人的齐爷爷和齐奶奶。
自齐非出生后,他的父母便抛下他远走他乡,到如今已是二十多年了。
在齐非整个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父母的参与,只有一直陪伴他的爷爷奶奶。
现在,齐爷爷和齐奶奶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可惜的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孝顺、善良的孙子,如今却背着他们干了一件违反法律、违反道德的事。
“小晴啊,你这怪病恐怕是难以治好,不过没事,我家非儿不嫌弃你,我们老两口也不嫌弃你。”
齐奶奶坐在凳子上拉着徐晚晴枯黄的手,笑着安慰她。
徐晚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齐奶奶至今都不知道……她这怪病是齐非胡诌的,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孙子找了一个好媳妇。
这个“好媳妇”平日里,不过是有些疯言疯语;不过是有些会四处乱跑;不过是脾气大了些,需要用铁链栓住。
总的来说,对他们还是好的,至少可以生儿育女,为他家繁衍后代。
“等过两天你们结婚了,有了孩子,如果我们老两口还能坚持多活几年,我们一定会帮衬着你们的,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的。”齐爷爷也说道。
“谢谢。”徐晚晴没有看他们,低着头说了句。
齐奶奶紧攥着她的手,忽然摸到一片涨红皮肤,凑近一看,惊声大呼。
“老头子!快来看!”齐奶奶拉过徐晚晴的手,指着那片涨红的地方,心疼道,“肯定是被铁链给勒久了,才会勒出一片伤痕,快快快!拿药酒来,给小晴消消肿!”
“好好好,马上拿来。”
说着,齐爷爷就拖着跛脚一瘸一拐地去隔壁拿药酒。
片刻。
齐爷爷将拿来的药酒递给齐奶奶,齐奶奶倒了一盖子的药酒在手上,接着抹上徐晚晴红肿的皮肤,一边抹一边安慰道。
“苦了你了孩子,要不是你这怪病拖着你,你也不用受这份罪。”齐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晚上,等非儿回来了,我就让他在铁链四周裹上一层布,这样你也安逸些。”
听着这话,徐晚晴的眼眶稍稍泛红,她低垂着头,不让他们瞧见流下的泪水。
齐爷爷和齐奶奶是真心对她好的,可这份“好”始终夹杂着结婚生子的念头。
她刚来时,向他们求救过,哭诉过 ,就在她以为齐爷爷和齐奶奶相信自己,要把自己放走时。
齐非的胡编乱造,打消了他们的疑虑,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的孙子不惧世俗,也要娶一个虽然残疾但他真心爱的女人。
他们始终偏向自己的亲孙子,毕竟是他们从小带到大的,孙子是什么秉性,他们还是知道的。
可是,人心易变啊!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事物,更何况还是捉摸不透的人心!
雨城,机场大厅。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三人终于抵达了雨城。
一下飞机,他们便直接去公安局报案。
“报不了。”
“为什么?”夏尘浅焦急的问。
查到信息的警察这才抬头看她,解释道:“徐晚晴的定位、通话记录、社交动态,显示一切正常,丝毫没有被绑架的痕迹,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是出不了警的。”
“可是……”夏尘浅欲再解释时,梁战制止了她,转而问面前的警察。
“正常就好,不过,她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几个很担心她,为了亲眼看一看她的状态,可以将她的定位给我们吗?”
那警察思考半晌后,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将你们的身份证和定位给我,我需要时时查看你们的行踪,”警察笑了笑,“你们也明白,为了确保他人的安全……还希望你们配合。”
梁战同样淡淡一笑,道:“理解,我们会配合的。”
几分钟后。
几人从公安局出来,买了去籽镇的票。
籽镇只是雨城的一个边陲小镇,没有通火车高铁,因此,他们只能买大巴的票。
“待会儿,会有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去籽镇,”瞥见顾城轩欲要拒绝的眼神,梁战平静的看向夏尘浅,解释道,“他们是我的战友,你可以信任的。”
夏尘浅按了按顾城轩的手臂,抬眸望向梁战,道:“谢谢。”
她知道,光靠他们三人的力量还不一定能将徐晚晴从十万大山中解救出来,只有人多了,才有希望。
她很感激他,这一路都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只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大巴上。
由于大巴上的汽油味、皮革味、烟酒味杂糅在一起,使得对气味极为敏感的夏尘浅和顾城轩十分难受。
因此,为了避免晕车,他俩都分别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而夏尘浅旁边恰好空出了一个位置。
梁战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做到了她旁边。
至于后座的顾城轩,看着他这一系列的操作,无可奈何的、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夏尘浅掀起眼皮,迅速地扫了一眼梁战后,偏头,重新靠在了窗边。
冷冽清新的风从大开的玻璃窗口刮进来,抚平了她紧皱的眉梢。
瞧着她好多了,一旁的梁战才开了口。
“你和徐……和你闺蜜感情很好?”
一旁闭目养息的夏尘浅闻言,睁开了眼帘。
“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交心的人。”
见他疑惑,夏尘浅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我性子冷,又慢热。倘若要与人深交,就需要时间的沉淀,可往往不等我敞开心扉,身边的人就被琐事缠绕,离我远去。因此,可称为我朋友的人少之又少。”
梁战应和道,“世事无常,总是天不遂人愿。”
夏尘浅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相识八年之久,其中的四年更是要好,可以用一句俗话来讲: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
“四年?”梁战蹙眉,不消片刻眉宇舒展,“莫非是……”
“是的,”夏尘浅淡淡一笑,“这八年,有四年是经过了时间的沉淀,才有我们如今的亲密。”
她目光停在窗外,停在了初三的那个晚上。
八年前,夏尘浅在云城读初三。
“哎同学们。”班主任从外面进来站在讲台上,拍拍手,示意同学们抬头。
“暂且歇一会儿,我宣布一件事。”
班上几个闹腾的学生吵吵嚷嚷的叫起来。
“什么事啊!!”
“还能是什么事!要么是大扫除;要么是鞭笞月考倒退的学生或者奖励月考进步的学生!”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真没意思!”
“就是!”
班主任看着喧闹的学生,重重的拍了下讲桌,“安静,安静!听我说!”
瞧见班主任微怒的脸色,喧闹的学生才噤了声。
“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你们要好好的和她相处,共同努力学习。”说完,班主任才叫站在门外的人进来。
“是女的!”
“我靠!美女啊!”
“喜欢就去追啊!”
身边的同学调侃着,与这相反的是,一直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做着题的夏尘浅。
她被这吵嚷的声音吵的皱起了眉 ,适才抬头望向讲桌。
讲桌前站着一位——身穿淡粉色运动服,扎着半低尾,留着八字刘海的女生。
女生长相白净,低垂的眉眼更显的她温婉、娇小。
就连介绍自己时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打量完毕后,夏尘浅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做着没做完的习题。
对于她来说,班级里无论是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都无所谓,与她毫不相干。
之后,班主任让转来的女生坐在三组前两排,和坐在一组中间的夏尘浅相隔甚远,这也就奠定了初三一整年,她俩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时间流逝的飞快,转眼间就来到了中考前一天。
班主任在讲桌前卖力的说着和考试相关的东西,底下的学生没有兴趣听他左一遍右一遍的重复,都在窃窃私语着。
只有靠窗的夏尘浅正百无聊赖的数着窗前飘落的树叶。
她想着:真好,终于要考试了,终于要远离讨厌的人了。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嗨!夏尘浅。”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夏尘浅偏头看。
就见转来一年的徐晚晴眉眼弯弯的对着自己笑,白嫩的掌心中有几颗大白兔奶糖,此刻正在自己面前晃悠。
夏尘浅不解的看向她,道:“有事?”
徐晚晴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这不要毕业了嘛,以后可能见不到了,所以我就买了糖,分给大家,这是给你的。”
说着,她晃了晃手。
夏尘浅目光在那几颗糖上停留了几秒,淡淡道:“谢谢,但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额……”面前的徐晚晴愣了半晌,而后笑道,“没事,你带着吧,万一进考场前紧张了,还可以吃一颗糖缓解缓解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紧张的。”夏尘浅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语气生硬的再次拒绝了。
虽然又一次的拒绝了她,但徐晚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扫了一眼其他人手上的糖,夏尘浅将视线落在了徐晚晴的背影上。
只不过才和班级里的人相处了一年而已,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自己和他们相处了三年之久,都没有任何不舍与难过。有的只是解放了的感觉而已。
她不懂……不懂人与人之间怎么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建立了相当深厚的感情。
在她所认知里,无论是亲情也好,爱情也好,友情也罢,都逃不过时间的摧残,利益的诱惑,最后如灰尘般烟消云散。
清晨,车窗外下着绵绵不绝地小雨,天空也是灰沉沉的,好似一块灰色的幕布笼罩在大地上。
夏尘浅闭目靠在座位上,四面八方的读书声钻进她耳朵里,犹如蜜蜂似的嗡嗡作响。
临近下车时,她才睁开眼睛检查了下准考证、身份证和笔。
班级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陆陆续续地排队下车,寻找考场。
夏尘浅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细如牛毛的雨纷纷扬扬地落在她脸上,微风夹杂着些许冷意充斥在她脖颈间,令她不易察觉的打了个寒颤。
理了理衣服,抬腿就要朝前走,蓦地,脚底下有点硬,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夏尘浅低头一看。
我靠!
谁的准考证掉了!
真是高手啊!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弄丢呢?真是的!
心里虽然在不断的吐槽,但她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她倒是要好好瞧一瞧,到底是谁这么不小心!
擦了擦准考证两面,幸好考试用的准考证是防水的,否则……
夏尘浅垂眸一看,有些惊讶,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