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逃婚,我替嫁,替嫁之后又多有顾虑,不得已假死脱身,如今活着回来被苏寻认出,当年聚散太不体面,以致于心生执念,如今重逢,爱怨交加,行事偏激了些,行为不妥了些,不过是为了得到年少不可得之人,怎么就不可饶恕了呢?怎么就要被人嬉笑为人不齿呢?
苏小五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至今不知详情,说破天去都怪不得他,他不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不应该由他来承担后果。”
“那应该由谁来承担后果?”有人问,“颜姑娘当年决定假死脱身,如今又为什么要回来呢?苏大人已经续弦,你如今回来同他纠缠,闹得满城风雨,把现在的苏夫人置于何地?把蓝家置于何地?”
这件事,颜如玉理亏,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占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踏足璃都。即便迫不得已回来了,也从未想过与苏小五纠缠,只是不巧被他认出来了,才有了后面的事。”
“那就是说苏寻一厢情愿,你对他并没有半分留念?”
这人问得犀利,不知何意,颜如玉思忖片刻,答:“是,也不是。到底朝夕相处过,自然是有些情分的,但我并不是为了这份情分回来的。”
“那你为什么回来?”
那人问得急,问得凶,颇有点质问的意思,颜如玉勾了勾嘴角,她差点被绕进去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颜如玉说,“我把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澄清原委,还苏小五一个公道,可不是让你们来质问我。”
“公道?”蓝若风嗤笑,“你冒充家姐鸠占鹊巢,还有脸时候公道。说破天,你就是个冒牌货,还是过去的冒牌货。现在,我姐才是苏寻的夫人,你们再旧情难却,就是男盗女娼,不知廉耻!”
这骂得也太难听了些,颜如玉冷眼看着蓝若风,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想撕了他的嘴,割了他的舌头。
“看什么看?你冒充我阿姐,还有脸讨公道。”
“是你阿姐决意逃婚,我才……”
“你说我阿姐逃婚,证据呢?就凭你的一面之词吗?我还说你杀了我阿姐,是杀人凶手呢。”
“她就是蓝若雪。”颜如玉看着冷思月。
“你说是就是了,阿姐出嫁之时,我虽年幼,但她的样貌我也是记得的,纵然过去这么些年,容颜有改,却也不至于改得面目全非。”
“我要用她的脸,所以给她服了换颜丹改变了她的容颜。”
“证据呢?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随便找来一个妇人,随意编排,污蔑我阿姐,败坏我家名声。”
她竟不知这蓝若风还挺能说会道的,虽然胡搅蛮缠了些,但是也不无道理。颜如玉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捏着拳头看向冷思月,“你怎么说?”
“我……”冷思月看着脚尖,“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
颜如玉显然没料到冷思月会来这么一出,她不认,她的处境就很被动,连苏煜都坐不住了,他掀开帘子从包间出来。
“既然颜姑娘说是换了容颜,那身体总归还是自己的,不知蓝家大小姐身上可有胎记以做验证?”
“颜大姑娘本事过人,连脸都能换了,区区胎记又何尝不能换,能验证什么?”
蓝若风的反驳让局势越发不利,苏煜看向颜如玉,颜如玉看着冷思月,冷思月埋头看着脚尖,到底是撒了谎,心虚得很。
“毕竟是你血缘亲人,你不认,我认了。但是不认的后果……冷掌柜你想好了吗?”
冷思月低头不语,她这态度,好些人心中已经有了数,但她嘴上不承认,下不了定论。
颜如玉懒得再看她,大手一挥,熄灭了屋内的烛火。
顷刻间陷入黑暗,众人开始躁动,颜如玉声音绕梁,“诸位稍安。有位与众不同的客人想让大家见一见。”
说罢,众人适应了黑暗,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看着一个身着白衣长裙,披头散发的女子就那么飘飘忽忽地出现了。
像烟,朦胧,像雾,轻透,就是不像个人。
现在的比邻居安静得可怕,偶尔能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随着那女子越飘越近,身形与脸面越来越清晰,冷思月情不自禁唤了一声:“娘亲。”
颜如玉勾了勾嘴角,脸上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傲慢不屑,又觉得这样的周旋无聊无趣。
“我这位新客乃当朝御史蓝怀正蓝大人病故的原配夫人,蓝冷氏,冷月,你叫她娘亲……你又不是蓝家的女儿,莫非……蓝夫人当年背着蓝大人有别的相好。”
“你胡说八道!”冷思月比方才硬气多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取决于冷掌柜要不要胡说八道。”
一边是父族的名声,一边是亡母的名声,冷思月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颜如玉没什么耐心了,索性又添了把火,逼了她一把。
“蓝若雪!你我之前因造就今日之后果,不过就是让你澄清原委实话实话罢了,你敢做不刚当,让我下不来台,我是想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愤的。不过天道制约,阳间之人随随便便动不得,可阴间之人逗留阳间不归冥府,有违天道,我让她魂飞魄散也算替天行道。”
颜如玉掌心蓄力,灵力运转,抬手准备出击的时候,冷思月扑过来,攥着她的衣袖,声泪涕下:“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伤害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