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寝苫枕干

“尸检怎么样了？”石所长已经派了人来医院里守着，穆羽就赶去了殡仪馆。

虽然有四具尸体，但还好死因都比较明确，所以加上市里调来的几名法医，尸检速度也很快。

“尸表检验已经完成了，初步判定童丽丽和陶玢的父母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但我怀疑陶国庆和宫向红不是自缢而亡，而是伪装成自缢的。”梁晓妮看到穆羽走进了解剖室，就和她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是说他们俩是被勒死的？”穆羽想到了那张器官捐献的检查单，还有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陶珊。

“现在还不确定，抽出的心血已经送去化验了，现在只能等结果了。”

“你是怀疑陶家夫妇是中毒？然后伪装成自缢？”穆羽猜测着梁晓妮的怀疑。

“是的，这些都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因为如果中毒，也是可以伪装自缢的，毕竟他们家是有苯巴 比妥的，如果让两人都昏睡，然后挂上去，形成自缢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

“好，那有了结果马上通知我。”穆羽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安，她决定再回陶家的老房子看看。

穆羽再回去的时候，陶家的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窗帘已经都被打开了，整间房子里没有了刚才看到的诡异阴森。

“师父，这是上次陶国庆去医院开的药。”

邱枫找到了一张处方单和收据，旁边还有个记录的本子，上面全家人开了什么药，费用是多少，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单据都附在旁边，像是最后可以去找人报销一样。

“开了这么大剂量的苯巴 比妥？”穆羽看到这是云姚市人民医院精神卫生科的医生给陶国庆开的药，诊断的病症就是焦虑症，而医生的名字叫裴俊。

“能不能联系到这位医生？”穆羽看着医生龙飞凤舞的字体，他大约能看出这医生在处方单上所开的药里，明显有注射液。

“我刚才已经和局里联系了，我再去问问。”邱枫就知道，穆羽会觉得这药量有点太大了，虽说陶国庆是焦虑症，但他就不怕患者把这些药一起吃了用来自杀么？

穆羽打开放药的抽屉，里面的药五花八门，也有没拆封的注射器。

她找到了一盒注射液，发现里面少了两支药。

“小羽，电话通了。”邱枫这时候把拨通电话的手机递给了穆羽。

“是裴医生么？”穆羽接过手机。

“您好，您是哪位？”裴俊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警察找到问话。

“我是市公安局的，你记不记得你一个叫陶国庆的患者？”

穆羽把手机调成了公放模式。

“陶国庆啊？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每天担惊受怕的焦虑症患者啊，他家孩子得了绝症，开始每天睡不着还以为是在担忧孩子。后来才发现，他都不敢独自待在家里，每天总是想着自己会死，如果死在孩子前面，这不是苦了一家人？”裴俊很是健谈，说起自己的病人来，就开始滔滔不绝。

“那他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得病了？”穆羽知道，这样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在精神上出了问题。

“因为我在医院里碰到他了，他有一次在医院里陪侍，就发病了，整个人状态特别差，几乎都要虚脱了，护士就跑去我科室里找我。当时我正准备去吃饭的，听护士这么一说，就决定过去看看。”裴俊对那天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他儿子看病已经把家里的积蓄基本上都花光了，还有钱给他自己看病么？我看这些药，都不便宜呢。”穆羽看了看单子上记录的价格，吃药配合治疗，都要花不少钱。

“他说不需要考虑钱，有人会给他出医药费的。”

“你知道是谁么？”穆羽和邱枫面面相觑。

“不知道，这是人家病人的隐私，怎么会和我说呢？他原来每次给儿子看病的时候，都会来找我，经过治疗，他的病也好转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给他看诊？”穆羽看了看时间。

“就是两周前吧，我记得那天我们开会，对，周四。我记得比较清楚，那天晚上我们科室开会。”

“那他当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有啊，他说他儿子病情恶化了，再治疗也没什么用了，就让我多给他开点药，他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那你就给他开了药么？你就不怕他用这药自杀？”穆羽没想到，这医生竟然如此不负责任。

“陶国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裴俊明显听出穆羽的口气不大对劲。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好。”穆羽没想到这个医生不仅是话痨，还这么多管闲事儿。

“这怎么是别的事儿呢？药是我开的，如果他出了事儿，那我岂不是要负责任？早知道我就不给他开那么多药了，还不是他跪下来苦苦哀求我？不然我也不会答应的。”裴俊叫苦不迭。

“他跪下求你，你就开了？”

“不是的，当时他直接拿现金给我，这个，我们开药的话，是会有小小的抽成的。而且，焦虑症的人，和抑郁症是正好相反，他们是很怕死的，肯定不会自杀的。”裴俊像是猜到了什么，声音开始发抖。

“那为什么除了片剂，还要开注射剂？”穆羽没想到，这医生真的是钻钱眼儿里了，他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因为他女儿，他女儿趁他去厕所的时候，偷偷和我说，她父亲经常会发狂，狂躁起来会打人，让她和妈妈很害怕。如果有注射剂，就可以让人镇定下来。”

“那如果两支注射剂同时注射，会有什么样的效果？”穆羽想到了盒子里少了的两支药。

“不可以一下打两支的，两支就会让一个人瞬间失去知觉。”裴俊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

“马上问一下梁法医，看看陶家夫妇身上有没有针孔。”穆羽关掉了公放，小声在邱枫耳边说。

“警官，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不会负法律责任吧？我最近身体也不好，头晕目眩的。真的，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被我们科室的小窦给传染了。如果我要去拘留所，能不能保外就医呢？”

“你的事儿，我会汇报给卫健委，你以前还犯过多少这样的错误，吃了多少回扣，我们都会查清楚的。至于你要是真的生病了，如果查实了，我们可以给你申请保外就医。”穆羽有些生气，她挂了电话，将这医生的情况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霆副队。

“好，我马上派人去查。”赵宇霆给穆羽发来一条语音信息，示意她不用操心了。

“梁法医说四具尸体身上都没有针孔。”这时候邱枫也挂了电话，他看到穆羽的脸色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走，我们现在去医院。”穆羽示意邱枫开车。

“怎么了?”邱枫虽然不解，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

“怎么不接电话。”穆羽刚才留了守在派出所门口的民警的电话，现在却一直是无人接听。

“可能是医院嘈杂，调成了静音吧。”

穆羽又拨了汪辰的电话，她紧张到几乎不能呼吸，电话那头却还是传来了忙音。

邱枫连上了车载电话，拨了晏阳的电话。

“晏阳，你在哪儿？”

“小羽？怎么了？”晏阳明显是愣了一下。

“你离人民医院有多远。”穆羽知道，现在时间紧迫。

“我正好在附近办事儿，怎么了？”晏阳一听医院这两个字，以为是邱枫出事儿了，所以穆羽才这么紧张。

“你去一下肾内科，你去看看什么情况，最好是去厕所看一下。”穆羽不知道该怎么和晏阳解释。

“好，我马上去。”晏阳从来不会质疑穆羽的决定，他挂掉了电话，发动了汽车，直奔人民医院。

“小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邱枫把车开上了高速，在路上疾驰，他知道穆羽着急，但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午，梁法医和我说，她怀疑陶家夫妇是被杀的，而不是自杀。如果给他们也下了药，那她是可以把两人挂在绳子上，伪造缢死的状态。”

“陶珊为什么要杀害她父母？”邱枫有些震惊。

“以为她父母早就把她的器官卖给了别人，本来打算这笔钱是要救儿子的，但现在儿子已经救不回来了，但是合同已经签了，还被陶珊给看到了，陶珊怀恨在心，就想趁这个机会活命。”

“那她为什么还要喝百草枯？”邱枫有些不解。

“恐怕百草枯也不是她自愿喝的，她脸颊上有压痕，像是有人捏着她的脸，把药灌进她嘴里。”穆羽当时就看到了陶珊嘴角的痕迹，梁晓妮的检验报告上也写清楚了。

“那现在？”

“有两支药不见了，我觉得陶珊在最后时刻，还想杀一个人。”穆羽的拳头捏的紧紧的，看着邱枫驾驶着车辆，风驰电掣。

“汪辰？”邱枫都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陶珊不是最爱的人就是汪辰么？”

“是的，但是有多爱，就有多恨。恐怕这场器官买卖的交易，就是汪辰在操控。”穆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