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春节已过,本来就没有什么春节气息的节日,对社员们来说更加难过,因为生活艰难,不可能因为过年就有了吃喝,也不可能因为过年就有钱买鞭炮贴春联。
春节已过,爷爷去生产队报告自己一家人的事情,奶奶要跟自己走,自己要离开家去河北那边上班,二叔也要去上班,简单说就是爷爷一家人要离开生产队。
父亲的关系从考上学就迁到了学校,家里只有爷爷一个劳力,二叔年龄小只给算半个,只有他俩参加劳动。
家里有两个不能劳动的不能下地干活,太姥爷年纪太大,奶奶裹了小脚,虽然不能劳动按照大锅饭的规矩,也一样能吃饭,这种家庭离开的话生产队其实没有意见,干活的少吃饭的多嘛,走了更好。
现在是一家人都有了正式工作,离开家里揭不开锅的大食堂出去捧上了铁饭碗,生产队的领导一听也是羡慕不已,哪里还会有不放人的道理,赶紧盖章将爷爷一家放走,换个地方有饭吃,他也能减轻一点负担不是。
那时候家里没有一粒粮食,没有自己的田地,所以也没有做农活的生产工具,有的只是几床破旧的棉被,二叔的铺盖卷和爷爷奶奶的铺盖卷各自打好卷,父亲离家近有时间就会回来看看,免得被人当做了废弃的院子给占了,在正月初七那一天,一家人锁上了大门,开始离家出发去临省上班。
这次出门不可能再走着去黄河了,奶奶的小脚没办法走那么远的路,二叔建议一家人都跟着父亲去行署专区,然后再坐车前往临省的省城,到了省城后二叔将在那里下车,爷爷则带着奶奶接着转车前往鹊湖,到了鹊湖再去陈城水库。
爷爷奶奶一听头都大了,一起表示拒绝,本来就住的离黄河很近,何必绕那么远的路呢,只需要到队里借一辆骡车,套上牲口直接去黄河渡口就行了,奶奶虽然是小脚,也不是一点路不能走,过了黄河到了河北地界,可以找老张帮忙去那边的城里然后坐车去鹊湖。
父亲和二叔看着奶奶收拾的一堆行李,想到爷爷一个人要背着那么多在北边领着奶奶奔波,实在于心不忍,但是爷爷却不以为然,他说这都不算什么,比起来以前闹鬼子时的老百姓听到枪响就拖家带口的逃命来,这都不叫事儿。
老两口说到底还是想省下来坐车的路费罢了,既然他们坚持,二叔就去队里去借骡车,等将爷爷奶奶送到渡口,他再赶回来骡车还回去然后自己和大哥一起去坐客车出发。
一家人就这样先是送走了爷爷奶奶去了渡口,目送二老坐船离开,哥俩又马不停蹄地出发去区里,到了那里二叔没出汽车站,接着又乘车去隔壁的省城。
所有人都离开了家,只有二叔摆放的一排插着土坷垃的树枝整齐地站在院子里,静静地仿佛时间没有改变一样。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萧索,一路上看着光秃秃的树枝从窗外一闪而过,二叔一点新奇感也没有,他孤身一人坐车来到了省城,按照调令上留给的报道地址,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位于文化路上的省文工团驻地。
文工团大门口,二叔背着行李卷往里面张望,门卫室走出来一个年轻的保卫人员问道:“同志你有什么事情?”
二叔一看有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最怕没有人可以打听,只要有人就好说了。
二叔跟他确认了这里就是文工团,便拿出来调令问去哪里报道,门卫本来以为这么年轻的半大孩子是来找人的,没想到竟然是来报道上班的,顿时就热情起来,仔细告诉他往里面怎么走去哪个科室。
文工团的院子挺大,一进去正对着就是一栋二层小楼,人事科办公室就在这栋楼里面,二叔敲响人事科科长办公室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正有一名干部模样的人坐在办公桌前和一名站着的中年人说话。
中年人看二叔进来,正说着的话立刻停下来,两人一起看着二叔不知道这个小孩是来干什么的。
二叔把行李卷放在门口,礼貌的说了一声:“领导好,我叫何川,是来报道的。”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露出来失望的神色,中年人说道:“陈处长,我们队里好不容易分给一个指标,上面就这样对付我们吗?”
被称作陈处长的干部气哼哼回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是省革委会唐主任亲自点名的,你有意见你跟他说去吧!”
中年人气道:“我不管,你们得再给我们队里要一个指标回来,要不然今年的指标完不成我不负责!”
二叔就是再笨也听出来了,人家这是毫不避讳他表达对他这个新人的不满意,他的到来感情是唐主任硬塞进来的并且还占用了人家唯一的一个岗位指标。
二叔年纪虽小却并不笨,这种肆无忌惮的争吵简直就是对他毫不留情的当面羞辱。
二叔没说话,安静的走进屋里来到了陈处长的办公桌前,将调令放到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中年人正是文工团魔术队的队长许有志,他们魔术队去年年底在整个文工团成绩垫底,在演出评议中得分最低,别人唱歌跳舞相声杂技都非常受欢迎,唯独他们魔术队的队员们本身业务水平不低,可是唯独并不受观众欢迎,每次领导观看演出后都会给他们的演员评价最低。
这种情况让许队长苦恼不已,他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就是他们的魔术节目基本上都是技巧性的表演,比如传统古彩戏法三仙归洞,本身就不适合在舞台上表演,所以他们已经有意的编排了很多大型魔术来适合舞台演出,比如大变活人、笼子脱身等节目,可是这些节目实在缺乏新意,道具还没有布置好,观众就知道这个魔术是怎么回事了,缺乏新意和震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