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笑着,彭春民突然指着前面对我们说:“看那边!”
我和刘天顺着彭春民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天空中飘起了一缕炊烟。
这段路是下坡路,路的前面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炊烟是从大石头后面飘起来的。
我们绕过大石头,前面是个小山坳,这里的树居然多了起来。原来,在山坳低洼处有个水潭,水潭边长了好多树。水潭东面有个小高台,高台上坐东朝西有座寺庙,寺庙山门破旧的匾额上写着褪色的三个字:“灵台寺”,炊烟就是从寺里飘出来的。
“就是这里了。我就说吧,快到了。”
彭春民指着寺门对我们说:“我陪我妈来烧过香,虽然这寺破归破,寺里的菩萨还是挺灵的。”
我们三个人绕过水潭,爬上小高台。破旧的寺门紧闭着,看来,没人欢迎我们三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我和刘天正想着怎么进去的时候,彭春民朝我们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跟他走。
我们绕过了寺门,沿着斑驳破败的黄色围墙走到了寺的右侧,这里靠着山体,全是低矮的灌木丛。彭春明扒开灌木丛,围墙墙脚露出一个小洞。
还没等我和刘天反应过来,彭春民“哧溜”一下就从小洞中钻了过去,看得我和刘天面面相觑。
这洞怎么看都像是狗洞,正在我犹豫要不要放下身段去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时,刘天已经蹲下身子去钻洞了。他的身材比我和彭春明都要壮实一些,爬到一半屁股被洞口卡住了,我在外面使劲地推了他一把,他才挣扎着挤了进去。他们都进去了,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没费多大力气,我也顺利地从洞口钻了进去。
从洞口钻出来的地方有一堆东倒西歪的石碑,有几块斜搁在围墙上,正好挡住了洞口。
寺里比寺外看上去更破败。山门进去是个莲池,但里面是干涸的,通往大殿的台阶前有个香炉,倒在了地上,台阶上天王殿的匾额摇摇欲坠,大殿的门坏了半扇,窗户基本上没了,一眼能望见里面的菩萨。那菩萨也是惨,外面涂的颜料脱落了许多,露出里面的泥胎。
在天王殿里搜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我们绕到大殿菩萨的后面,那里有门,我们躲在门后张望了一下,后面又是一个院子,有个台阶通往大雄宝殿,这面的景像并不比前面一进院子好多少,同样是残破不堪,同样是空无一人。
炊烟是从大雄宝殿后面飘起来的,看来人在那里。
我们三个人壮着胆子蹑手蹑脚一直往里走,彭春明一直保持着右手握着弹弓左手捏着石子的姿势,随时准备发射;我和刘天警觉的四处打量,就怕突然冲过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坏蛋,说不定,是一群。
我们悄悄地走到寺庙的最里面,后面是一堆瓦砾,中间开辟了一片菜地。我们沿着围墙转了一圈,在大雄宝殿左边靠着围墙的地方有个侧门。门开着,有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站在一个灶台前,正在搅和着什么东西。屋子里看上去只有他一个人,里面隐约还有张床。
我们三个人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他停止了搅动,转身想去拿什么东西,在转身时,他突然就看到了我们。
我们并没有想躲,因为我们有三个人,他只是一个人;而且他看上去又老又瘦,穿着破了洞的蓝色粗布短褂,头发已经花白,弓着背,关键是,他还瞎了一只眼。
他很惊讶地看到我们出现在他面前,但只愣了一小会,又马上继续做他自己的事。他去旁边拿了一个碗,接着从灶台上的锅里盛了一碗食物,然后端着碗蹲在地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远远地闻到了南瓜的香味。
这时候我已经忘了来这寺里的目的,只觉得饿得厉害,就好像我不是来找人,只是来找吃的似的。
彭春民本来举着的弹弓慢慢放下了,他也觉得不应该欺负一个瞎眼老头。
我们三个人自觉无趣,转身又把这间破寺里里外外又找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找到。回头再去瞎眼老头吃饭的地方,发现连那间侧门也关上了。
正在愁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用力地敲寺门。
我们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师哥,师哥,快开门。”寺门外的人一边喊一边焦急地拍打着寺门。
我一听那尖着嗓子的声音就知道是丁婆。她在山上绕了一大圈,不知道是怎样摆脱掉小陈叔叔的。刚才听到枪响声,说明她和小陈叔叔他们有过交手,她能够顺利地到达这里,说明她还是有些手段的。我不禁担心起小陈叔叔,他们不会有事吧。
就听到侧门“咯吱”一声开了,瞎了一只眼的老头缓缓走了出来,虽然寺门敲得又急又响,他却走得不紧不慢,估计丁婆急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老头好不容易走到寺门旁,却不急着开门,在门里边冷冷地说:“幺妹,山里起风了,你早点回去吧。”
丁婆尖着嗓子说:“漏水了,咋办?”
老头咳了两声,又用力跺了下脚,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慢慢朝他的小屋走去,总算踱到那扇侧门,进了门马上把门关上了。
我们三个人目睹了老头的怪异,心想外面的丁婆应该是有多绝望。但却再也没有听到丁婆的敲门声,估计是离开了。我们自然是不敢去开门的,三人低声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去钻那个狗洞出寺。
钻洞还是按照进来时的顺序,三个人先后顺利地钻出了洞,先是躲在草丛里观望了一会,确定寺外面没有情况,然后准备原路返回。
还是彭春民走在前面,现在是又累又饿,想到还有一大段山路要走,我不禁后悔起来。
快要走到水潭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我和刘天眼睁睁地看见彭春民在我们面前倒了下去,鲜血从他头上流淌下来。
意外来得这么突然,猛然看见是丁婆躲在一棵树后开的枪,眼见她又举枪瞄准了我们,不容一丝犹豫,刘天推着我倒向旁边的草丛。
就在倒地的一瞬间,我又听到了枪响声,然后是一声尖叫,那是丁婆的声音。
应该是小陈叔叔他们赶到了!
我和刘天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刚才彭春民倒在地上满头鲜血的画面也如重锤般击打着我的脑海,我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