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听说寄信竟然需要一个月顿时大失所望,他说:“真慢啊,电报不是快吗,得用几天?”张俊杰说可能两三天就能送到了。
于是二叔最终决定用电报,因为他想说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父母他很好不用担心,至于说父母在路上经历了什么,顺利不顺利,现在住的好不好,他们回头给自己来信说就行了,反正自己什么也帮不上,最多也只是问问。
于是在张俊杰的帮助下,电报单上二叔写下了“我很好,勿念,回信。”九个字,收信人和寄信人地址信息不计费,这样花了四毛五分钱,相当于寄了两封挂号信加一封平信的钱,对一般人家来说如果不是急事真不舍得用电报。
陈城水库管理处,奶奶坐在小食堂的灶膛前做饭,这是她现在的工作,每天给管理处的三个干部职工做她饭,三个人没有了后顾之忧,全身心的一天到晚待在大堤上一寸寸的排查隐患修复险情。
三个人的饭很好做,几乎不存在烹饪技术的必要,窝窝头就咸菜,四个眼的糊涂脍水瓢,就是说喝的粥很稀,大水瓢使劲往锅里添水,然后要么放一点点米,要么放一点点面,总之盛在碗里喝汤的时候肯定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眼睛的倒影,所以称为“四眼糊涂”。
幸好有水库里的鱼管够,奶奶幸福的都快晕了,只心疼他的两个孩子没能在这里一起跟着吃饭,奶奶做鱼比小张用心多了,她会将鱼肚子里的鱼油挖出来炼油,然后再用那一点点油煎鱼,撒上盐端上桌子,吃起来就比单纯的清水炖鱼汤口味上了一个档次。
她看着院子里大片的空地,就心疼的不得了,这些空地要是用来种葱种蒜种蔬菜,那还不得够大家吃菜的,爷爷提醒她自己偷偷种菜那可是搞资本主义的小尾巴,奶奶这才遗憾的打消了种菜的念头。
但是很快奶奶又发现房子后面到南面的围墙之间有一条狭长的空地,那里等几天温度上来了也可以种不少菜,爷爷这次觉得可行性很高,和季风一商量,季风也觉得在那里种菜即使有领导来视察工作也不会钻到房子后面去,就决定在房子后面偷偷种菜,但是现在天还冷,就先想办法搞来蔬菜种子预备着。
奶奶有了念想,也不顾天冷地硬,一有空就拿着镢头跑到房后面去挖地松土,小脚颠颠的忙个不停。
自从春节后爷爷将奶奶带来了水库管理处,这里迅速就有了家的感觉,父亲和二叔都不在身边,奶奶将母爱大把大把的给了年龄不比父亲大几岁的小张,小张也感念奶奶对他的疼爱,一天到晚也对奶奶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这天傍晚四个人正小食堂里吃着晚饭,门外一辆墨绿色的自行车摇了一下铃铛发出“叮铃铃”清脆的响声骑进了院子,自行车后架上和前梁上都有两个鼓囊囊的帆布搭子,一身制服的邮递员还没停车就喊道:“何正天电报!”,爷爷已经看到了邮递员进来,一听是他的电报,赶紧放下碗走出去。
奶奶也听到了是自家的电报,也放下了碗站起身来站在门口看,爷爷签了字取了电报信封,撕开封口抽出来电报条,看到上面简单的九个字,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他和奶奶也在牵挂二叔,只是苦于没有二叔的联系方法,暂时只能等二叔先来信,得知二叔一切都好,他就放下了心。
爷爷拿着电报回到厨房,将电报内容给奶奶说了一遍,奶奶和同样听到内容的季风、小张都很高兴,二叔和他们二人关系也很好,现在得知二叔已经成了正式职工,也替他感到高兴。
季风说:“何大哥你一会给小川写回信就行,等我明天回去城里的时候给你捎到邮局。”
……
二叔终于到了要上台汇报演出的时刻了,台下坐着几十人,全都是团里的头头脑脑,这也是团里的习惯,只要有了新人新节目要汇报演出,大家都会互相通知一下一起去观看,这样做的好处是就是所有领导都对自己团里的节目心里有个底,免得自家的节目自己不知道出去闹了笑话。
二叔上台了,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演出服轻轻地从舞台一侧走上舞台中央,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观众,心中不免有点小小的激动,但是他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心情,冲着台下鞠躬致意。
台下的领导们报以礼貌的掌声,掌声停歇,二叔右手往空中一伸,一个充满了气的巨大红色鲜艳气球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一松手,气球“嗤”的一声撒气了,里面喷出来一股好像是滑石粉的东西,二叔赶紧掩住了口鼻,气球没有气了,二叔很失望,就把气球放到嘴边吹气,可是刚往嘴里一放,他就嫌弃的“呸呸呸”起来,并用手扇着鼻子,似乎气球很脏,气味很难闻。
他想了想就开始寻找能插进气球吹气的管子,结果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失望的坐在地上开始幻想。
二叔的幻想里,如果没有任何东西,自己只是拿着气球远远地对着它吹气,气球就能一点点变大那该多好。
那时候舞台上哪里有什么特效,所谓的幻想就是结束了前面的加戏,正式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拿着干瘪的气球皮在手中开始一点点的变大时,台下有几个人发出了惊呼声,当二叔的气球掉在地上也一样在不断变大,台下终于抑制不住的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终于,气球破了,二叔猛地被惊醒,他重新坐在地上拿出来那个撒完气的气球,失望的摇摇头,走回了后台。
节目非常简单,但是气球无缘无故的膨胀让观众们惊叹不已,他们知道这是假的,可是即使身为团里的领导都不是外行,也没办法想出来这需要怎样才能实现眼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