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辈子之中,如果没有过一个心爱的人,那么他的人生无疑是不完美的,甚至可以说是可悲的。
入水的那一刻,冷月不是想到自己的安危,也不是想起了父亲冷元,更没有想起未见过的母亲。她的眼前出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竟是让冷月魂牵梦绕的泰平。
泰平,你在哪里?你是否知道,我还深深爱着你呢?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回到亚夏大陆,再与你见上一面啊!冷月想着,眼角竟溢出了泪水。她感到特别委屈,好像泰平已经把她抛弃了。
冷月与青阳云莺入水不久,石屋的大门被人推开,几声怒吼与咆哮传入她的耳中。孔老似乎正在解释,屋里响起乱糟糟的响动,有酒坛被打碎了。不知道孔老如何应付?冷月一边想,一边打量周遭。
水井显然很深,沿壁凸凹不平,宽处不足丈余,窄处只有尺许,令人感觉压抑。冷月向下潜游了三十余丈,青阳云莺紧随其后,两人慢慢地适应了水下环境,准确地把握住水流的方向。
过了片刻,两个人已经触底。井底很开阔,有两个狭窄的渠道,方向正好相反。冷月转了两圈,经过一番思考,决定向其中一个渠道游去。两个人向前游了很久,发现前方有朦胧的微弱亮光。
光亮是人类生存的希望,也是人类发展进程的灯塔。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光亮,人类是否会在黑暗中前行。看到了那一点儿光亮,冷月心头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便奋力游了过去。
将至光亮近前,冷月心头一紧,除了感到失望,还有可怕的心寒。光亮是由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口射入的,可怜的令人难受。显然,真实的洞口原本很大,至少比现在能够看到的大得多,然而被人用巨石封上,使人无法从洞口钻出去。
冷月仔细观察,发现洞口有鲜血渗入,如同一条长长的蚯蚓,钻入了厚厚的土层。她意识到,这个洞口可能就是华清开掘之处,是营救自己的所在,如今却被守卫发现了。冷月将耳朵贴向洞口,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声音。
或许外面藏着岛上的守卫,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尽管我不能从这里冲出去,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信,我选择的方向是没错的。想到这里,冷月朝青阳云莺点了点头,继续向前游去。
一直游,游到世界的尽头,游到心爱的人身边,多么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啊!冷月一边游,一边胡思乱想。经历了诸多海上变故,又得到归墟神功加持,冷月的泳技出神入化,与海中之鱼无异。
青阳云莺始终跟随冷月,距离只有一个身位而已。将尽二十年前,青阳云莺被归墟圣母与归墟左使所救,逃离了廊中苦海,来到东沙群岛的归墟岛。从此以后,青阳云莺就将归墟宫视为自己的家,与归墟宫人朝夕相对。
归墟圣母曾经对青阳云莺十分看重,传授归墟神功的心法与诀窍,希望她能够早日突破第九重,成为归墟宫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为此,归墟圣母还曾打算让她与敬扬合练,尽快突破神功瓶颈。可惜,冷月被归墟圣母选中,寄予了殷切希望,青阳云莺不免失落。不过,青阳云莺没有丢掉底线,被庄乙的手下买通,而是选择维护归墟圣母,难怕身陷囹圄。仅凭这一点,青阳云莺就值我尊重。冷月在心里想着。
冷月思索的时候,两个人又游了很久。有时候,人在水中对时间概念是模糊的:可能待了极久,却不过很短;度过的时间很短,却以为很久。由于在大海深处苦练多日,她对时间概念有了独特感觉,几乎与在陆地上相差无几。
我们游了一个时辰,尽管闭气之功极强,能够如游鱼一样深潜,却仍旧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出口究竟在哪里?这时,青阳云莺游到冷月的身边,用手指向前方一块凸起的石头。
冷月这才注意到,那凸起石头的周围水流异常,好像遍布暗礁,水流皆打着旋儿,好像被某股神秘力量吸住了一样。这里极有可能就是玄机,冷月一下子意识到。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呢?为了自己的疏忽,冷月心里感到十分不满。
两个人游到近前,仔细打量那块石头。石头状如一个怪兽的头,两侧不断地喷出气泡,好像正在发怒似的。冷月朝青阳云莺点了点头,青阳云莺心领神会。两人各自守住一端,催动内力去搬石头。若是在平地上,冷月自信以一人之力,就可以轻松举起这块大石。然而,身子悬浮在水中,内力大打折扣,冷月感觉到有心无力。
难道我们要无功而返,还困在那个石屋里面?冷月想到这里,心中怒意顿升,内力磅礴而出,真的将那石头推动了。石缝大了,水泡越冒越多,两股水流交汇,挤压大石慢慢移位。冷月与青阳云莺再接再砺,终于将大石推离原来的位置,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
太好了!冷月在心中大呼道。两人顺势游了过去。
钻出了洞口,冷月才发现,这块巨石极大。眼下,两人进入了一个新的水道,空间比之前大了许多,水面上方有大大小小的钟乳石,稍不留意,就会被石头撞破了头。水流越来越急,顺势向前涌去。
“宫主,前方或许会有转机。”青阳云莺一边游,一边喘着气说道。
“但愿如此。”冷月回答道,顺便也调整了呼吸。她的内心防备稍微有所减弱,借着这短暂的时间蓄力。
可是,就在冷月放松戒备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水下猛地蹿出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脚踝,牵引着冷月向前游。未等冷月反应过来,她已经在水中转了几个弯,身子一下子悬空了。在这个过程中,冷月试图运力摆脱,却不得其法,嘴里还呛了几口水。
冷月感到自己向下急坠,完全失去了掌控力,好像一条被人钓起的鱼,在空中不停地挣扎。
人最可怕的是失去对事情的掌控力,变成事情的一份子,感觉到茫然失措与无所作为。冷月痛恨这样的感觉。
她调动丹田之气,运用归墟神功,竟真的将身子在空中悬停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悬停,便使冷月足以打量周遭,认清自己将处于何种境地。
急坠的水流似剑更如箭,形成一个大瀑布,高达百丈,汇入到下方一个奇大无比的水潭。水潭的水面足有百丈之宽阔,四壁陡直向上,令人毫无借力用力之处,一直隆向高处。高处比冷月坠落之地高得多,合成一个巨大的隆起的穹顶。
在那穹顶之上,有倒垂的藤蔓,还有形状各异的钟乳石。令冷月异常惊奇的是,藤蔓之间竟有猴子蹦来跳去,发出“吱吱”的叫声。透过藤蔓,冷月依稀看到一个极小的洞口,射入的光线好似利箭,正照在她的身上。
“冷月宫主,你还好吧!”正在急坠的青阳云莺喊道,声音时断时续,并在巨大的空间里形成回响。
“不要说话!”冷月提醒道,顺势挥出一掌,减缓了青阳云莺下坠之势。
“太高了。如果我们直接落在潭面,很可能伤了身体。”青阳云莺快速地说道,提醒冷月注意即将面临的危险。
“我知道。”冷月一边说着,一边挥掌扫向青阳云莺。掌风迫使青阳云莺荡了出去,坠落的节奏被打断了。
“好。”青阳云莺点了点头,明白冷月的意图。她连连挥掌,利用掌风影响冷月的降速。
如此一来,两个人互为阶梯,各自以内力托住对方,使得降落速度大为减缓。若是有人站在瀑流源头,一定会被眼前的这情景惊呆:两个飘飞如仙的女子,如同两只彩蝶一样,在潭面上空翩翩起舞,飞溅出的水滴晶莹如玉,织成了一张珠玉之网。
眼见潭面将至,冷月与青阳云莺各提真气,靠着强大的韧劲,互相推了对方一下。如此一来,她们都得到极大的保护,只是两人入水的位置,相距要远得多了。
“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