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很喜欢谈判，尤其是商业谈判，在他眼中，步枪和糜子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杀人，一个用来吃而已。
对于康吉的直白，阿布心里也有充分准备，毕竟步枪这种货物，天下除了玉门关以外，也没有人能拿得出来。
“至于价格么……”阿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听闻康国的黄金很多？”
康吉脸色一变道：“你的胃口不小。”
阿布哈哈一笑道：“热海的东南和西北都有金矿，你们康居国境内也有两处，因此以我看来，贵国似乎并不缺黄金吧？又何必讳莫如深呢？”
康吉放下酒杯，眼中透出一丝杀意道：“你怎么知道康居国有两处金矿的？”
阿布察觉到康吉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他看向身后一个穿着高昌华服的蒙面女人道：“帮我倒酒。”
女人上前几步站在了阿布身边，但却没有去摸酒壶，阿布也不以为意，似乎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阿布上下打量康吉几眼道：“西域在玉门关眼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康吉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然后眉角微微一动道：“康居国第二处金矿是几个月前才发现的，而我，却是十天前才知道的，看来你们的消息传递很快啊。”
阿布笑道：“这些事无关紧要吧，我想说的是，以黄金结算你有没有意见？”
康吉沉吟片刻道：“价格几何？”
阿布将长条盒子拉到康吉面前道：“这样的货色，百两黄金一支，子弹算一两黄金一发，你看怎么样？”
孟义在旁边听着，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去，之前在玉门武装部跟几个老弟兄聊天的时候他才知晓，一代步枪已经完全流水线化了，要知道这种东西一旦进入大规模批量生产模式，其成本就会呈一个级数下降，因此一代步枪经过成本核算之后，在战时工业环境下，基本上价值五两到六两白银之间，即便在非战时工业环境下，最多也就是十两左右。
现在阿布张嘴就要价一百两黄金，这简直就是把康吉当傻子了。
可是康吉的反应却出乎孟义的意料之外，他竟然认真地在考虑百两黄金是否合适！这若放在玉门关，敢开价十两黄金就有可能挨一顿打的。
阿布接着道：“一支步枪送十发子弹，一枚手雷，如果你觉得十发子弹够用的话，就不必另外花费一两黄金来购买子弹了。”
康吉轻轻抚摸着长条盒子里的步枪道：“你有多少步枪？”
“五千。”
康吉摇摇头道：“不够，我至少要一万。”
阿布又给康吉倒了一杯酒道：“五千！”
康吉看了他一眼道：“八千！”
阿布往嘴里扔了一块核桃道：“五千！”
康吉不想跟这个恶心的胖子多废口水，他叹息道：“子弹呢？”
阿布将核桃嚼得直泛白沫：“四十万。”
康吉点点头道：“一共是九十万两黄金，我要怎么支付呢？”
阿布笑了笑道：“你打算怎么支付？”
康吉也笑了：“我出征时自然不会携带如此多黄金的，如果算上这次一路劫掠所得，不过十三、四万，我可以先给你，就当做是订金，等我回到康居，自然会履行诺言。”
阿布大方地摆摆手道：“成交，你把十四万两黄金送来，便可以把军火带走，剩下的就等太子殿下做了九姓王之后，我再另行追讨便是。”
康吉点点头，面上的表情也和善了不少：“那好，我回去准备，三天之后，我送黄金来。”
阿布笑着站起来，一身肥肉嘟噜嘟噜乱颤：“三天之后，我给太子殿下准备好货物。”
康吉嗯了一声，转身便走，两个护卫紧随其后。
等康吉走远了，阿布才满脸寒霜地坐下来道：“国凤，这几天要对军火库严加看守，这个疯子一定会来抢的。”
原来那个蒙面女人竟是崔国凤，崔国凤摘下面罩也坐下来道：“你们不是谈好价格了？”
阿布冷笑一声道：“这个疯子虽然很聪明，也很会演戏，但他却忘了一件事，国凤，我是一个商人，不折不扣的商人，因此我可以敏锐地感应到他在谈判时的想法……”
说着，阿布指了指远处的两匹骆驼道：“今晚就吃它们了。”
崔国凤也抓起一把干果慢悠悠吃着，等着阿布接着说。
“这个疯子没有任何砍价的想法，这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轻易付出百万两黄金而毫无反应，皇帝也不行，因此他做出这样表现的原因，一定是心理已经有了办法，比如抢劫，或者把我们都杀光。”
崔国凤皱眉道：“若这个疯子本来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呢？”
阿布笑道：“你看到刚才试枪时他的眼神了么？”
崔国凤摇摇头道：“我那个角度看不见。”
阿布道：“那是贪婪，就像饿了几天的乞丐见了红烧肉一样，这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而且他只是一个太子，据我所知，现在康国的财政也没有握在他的手里。”
崔国凤被糖炒核桃给齁着了，赶忙把阿布跟前的酒碗端起来喝了几口才好些：“九十万两黄金确实是一个大数目，不过阿布，你真是拿康吉当傻子了？一百两黄金一支的一代步枪，亏你能说出口……”
阿布挠挠脑袋道：“了解一代步枪真正价值的人一定是玉门关出身的，他一个蛮夷王子知道个屁，而且我的底线是十两黄金，他哪怕砍下一点去，我都不会如此怀疑他的动机。”
崔国凤点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个疯子能跳出诸葛的圈子，就说明他不是一般人，不能用常理度之。”
孟义也接口道：“凤丫头说的对，以我看，军火库要换个地方才行。”
阿布道：“如果他真送来十四万两黄金的话，让他抢去五千步枪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少主的指令是要助他做九姓王，没有这批军火，恐怕他也难以得逞。”
孟义点点头笑道：“这也是个办法，反正十四万两黄金咱们也不亏，明天你写个合同，到时候叫那疯子签了，他愿意拿走也行，愿意抢也无所谓，终归是按小少爷的命令行事，而且这一纸合同，将来说不定就是顺手屠灭康居国的借口。”
崔国凤与阿布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还是您老人家坏主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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