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兰奔跑着来到仪王的院子,冲进屋内,跪下哭道:“呜呜!王爷!王妃的下身流出许多血!您快去瞧瞧!”
申简辰二话不说冲出屋外,正好碰见白风回来,命令道:“快去城里把大夫请来!”
王爷焦急地离开,白风根本来不及问,迅速跑出幽林别居,驾上马车去请大夫。
到达小院门口,申简辰才想起邹嬷嬷懂些医术,对身后的喜兰说:“快去!把邹嬷嬷叫来!”
喜兰匆忙答应完,立刻去找邹嬷嬷。
当申简辰进入闺房,梦容躺在床上流泪,面色惨白。
他上前坐在床边,抓起梦容的手关切地说:“大夫一会儿就到,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腹部的疼痛感已减弱,下身流出那么多血,乔梦容的确被吓着,她抱住哥哥:“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申简辰安慰道:“不会,有哥哥在,你不会有事。”
邹嬷嬷已进来,到床前掀开被子,瞧到褥子上的一滩血迹,已有不好的预感。她从仪王手里接过王妃的手,将手指搭在手腕上,感受一会儿脉息,才把王妃的手腕轻轻放下,面色凝重。
申简辰问:“嬷嬷可看出什么?”
邹嬷嬷叹口气:“我仅懂些皮毛,还需大夫来了再做判断。”
乔梦容感觉到邹嬷嬷担心她难过才不愿说出:“嬷嬷说吧,不必顾及我,大夫来后,依旧会知道病情,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邹嬷嬷才大胆做出判断:“只怪我近期疏忽,没有时常帮王妃诊脉,竟不知她已有身孕……”
听到有身孕,乔梦容闪着泪光的双眼中多出些许笑意:“我竟然有身孕?是好事,嬷嬷又何必难以启齿?”
“听我把话说完。”邹嬷嬷尽量将语气放得缓和些,“王妃吃了几个月的药,终于怀上孩子,本是好事,可不知怎会小产?下身才会流出许多血,等会儿大夫来,再让他瞧瞧。”
刚有的笑容立刻消失,乔梦容抱住自己的脑袋,像是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申简辰将梦容抱在怀里:“没事的,等大夫来了,开些药,帮你调理好身体,还会怀上孩子。”
哥哥安慰的话语再次令乔梦容充满希望,她放下手:“真的吗?”
申简辰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乔梦容再次流下眼泪,抱着哥哥哭起来:“呜呜……!”
喜兰跪在地上也哭起来:“呜呜!王爷,都怪我没照顾好王妃,呜呜……!”
邹嬷嬷站在一旁也抹着眼泪:“行了,别跪着,赶紧拿些布子垫在王妃身下。”
喜兰匆忙起身,找来布子,在王妃身下刚垫好。
这时,白风请来的大夫提着药箱从外面进来。
申简辰赶紧让出位置,喜兰端来凳子。大夫急忙坐好开始诊脉。诊完脉后,得出的结论与邹嬷嬷说的一模一样。
得到大夫的确诊,乔梦容心酸不已,好不容易怀上哥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她觉得老天实在不公。
大夫从医箱里拿出一瓶丸药递给喜兰:“取出一丸让王妃用温水服下,血便可止住。”
喜兰接过药,倒杯温水,到床边伺候王妃将药服下。
大夫则坐到桌前开药方,边开边说:“我开的这方子可帮王妃清除女子胞内的残留之物,先服用三日,三日后,我再来诊脉。”
待梦容服下丸药后,申简辰再次坐到床边,关切地问:“可好些?”
乔梦容点点头:“好多了。”
申简辰拿起床边放着的巾帕帮梦容擦掉眼泪。
乔梦容埋怨自己太傻竟然不知道已有身孕,她想不通为何怀上后孩子会轻易小产?
她带着疑惑向正在写药方的大夫问:“大夫,能否诊出我已有多久的身孕?”
大夫写好药方后递给一旁的邹嬷嬷:“按照方子抓药,还是一日两次。”
邹嬷嬷接过,出去安排人抓药。
大夫这才说:“回仪王妃,根据刚才诊脉的景况,我推算,您大概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乔梦容继续问:“难道是我的身体出现问题孩子才没保住?”
大夫否认道:“仪王妃服用我开的药,体寒之症已好,按说怀上胎儿后不会轻易小产。据我推测,您是不知自己有身孕,动作太过剧烈,才没保住胎儿。”
乔梦容想起昨日在柳岸别馆为梁内侍跳舞,然后又被他一针一针扎在身上,她因疼痛撕心裂肺地喊叫,同时身体不断扭动,恐怕是因此才导致小产。
悔恨、恐惧,加上痛苦,乔梦容的情绪显得很不稳定,再次抱住自己的脑袋,从靠着的枕头上溜下,背对着哥哥抽泣起来,边抽泣边说:“我恨自己!我恨自己!我恨自己!……”
申简辰见状,急切地问:“梦容,你怎么了?”
乔梦容根本不理会哥哥,只顾一味自语:“我恨自己!我恨自己!……”
大夫上前想要继续诊脉,乔梦容的手一直抱着脑袋不愿松开。
申简辰一边哄,一边把梦容的手从她头上挪开,为防止梦容再次抽回手,便一直将她的手抓住。
大夫上前将搭脉,感受片刻后说:“仪王妃心神不宁,近期不要受任何刺激,否则会导致神志不清。”
申简辰甚是诧异:“怎么会这样?”
因诧异,抓住梦容手臂的力度不由减弱。梦容趁机抽回手,继续抱住脑袋自语。
大夫也难以判断,还是给出猜测:“仪王妃应该是受到惊吓,接着又失去孩子,心中难以接受,才会出现此等症状,小人调理妇人的疾病尚可,对神志方面的疾病并不擅长。”
“惊吓?”申简辰想不通,昨日梦容出去时还好好的,难道是外出参加宴会受到惊吓?
“喜兰!”
喜兰立刻跪,她猜到王爷要问昨日之事,吓得连眼泪都不敢再流。
“昨日仪王妃外出到底受到什么惊吓?”
喜兰不敢照实说,担心仪王知道昨日之事会不要仪王妃:“没……没有受到任何惊吓,或许……或许是因为昨晚做噩梦给吓着,对,王妃昨晚做噩梦被吓醒,浑身是汗。”
申简辰难以置信,又问不出其他原因:“起来吧,好好照顾王妃。”
大夫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还有话要说,申简辰见状问道:“大夫可还有事?”
大夫行礼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屋外,大夫才大胆说:“怕王妃再受刺激,我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可又需将实情告知。王妃能怀上孩子已是难得,头胎没保住,往后再难有身孕。”
申简辰心里很不是滋味,仅仅是为梦容。她悉心照料赵朴,对方却离她而去;跟他这位重生的哥哥成亲,他心里却装着别人;好不容易怀孕,孩子没了,又因受到惊吓心神不宁。
申简辰决定不管梦容变得如何,都要好好待她。
“您考虑周到,本王甚是感谢。不知临安哪位大夫擅长治疗神志方面疾病?还请指点一二。”
大夫说:“城南有位郭大夫,擅长此等疾病,等王妃身体恢复,可将他请来诊治。”
“多谢。”申简辰谢过后,向屋内大声说,“喜兰,把大夫的医箱拿出来。”
喜兰提着医箱出来,脸上挂着泪痕。
申简辰走进屋内,梦容依旧抱着头,不断自语:“我恨自己,我恨自己……”
申简辰坐在床边,俯下身,从背后抱住梦容:“不要恨自己,你很好,都是我的错。”
听到哥哥的安慰,乔梦容不再自语,放下抱在头上的双手,转过身,抱住哥哥:“哥哥答应我,别再喜欢她,只爱我一人。”
为了不刺激到梦容,申简辰犹豫了一会儿,将自己想象成真正的赵朴:“我是赵朴,赵朴从来只爱梦容。”
乔梦容紧紧地抱住哥哥:“哥哥没骗我?”
“赵朴从来没骗过梦容。”想到床上的褥子已被血浸透,申简辰劝道,“我抱你去我们的屋子住,让喜兰把被褥重新更换一下。”
乔梦容沉浸在刚才哥哥的话语中,点头答应。
申简辰掀开被子,抱起梦容。刚走出几步,乔梦容想起身上的针眼儿,想到被针刺的过程,蜷缩在哥哥怀里,身体轻微哆嗦着。
“不……不……我不去哥哥的屋子,我就要……就要住这里。”
乔梦容的手拽住哥哥的衣衫,像是要拽住他的脚步一般。
王爷抱起王妃时,喜兰已进来,开始收拾床铺,将血染红的被褥撤去,换上新的。
还没完全换好时,听到王妃的声音,反应过来,停下手中的活儿上前说:“王爷,就让王妃住在这里吧?她现在适合一个人住着静养,王爷若放不下王妃,可每日过来陪伴。”
喜兰说得有道理,申简辰不再继续往外走:“你快些把床铺收拾好,再帮王妃将身上清理干净,换身衣裳。”
很快,喜兰按照王爷的要求将一切收拾完毕。
邹嬷嬷用盘子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进来:“白侍卫就是厉害,快马加鞭从城里最近的药房把药抓好,又快马加鞭赶回来,我才能及时让丫鬟将药煎好。”
喜兰从盘子里端了药,来到床边。
申简辰正好与邹嬷嬷有话要说,主动让出位置。
在喜兰伺候梦容吃药时,申简辰向邹嬷嬷示意出去说话。邹嬷嬷放下盘子,跟着王爷来到院中。
邹嬷嬷问道:“王爷要吩咐什么?还需避开王妃?”
申简辰叹口气:“唉,大夫说梦容在外受到惊吓,加之孩子没了,才心神不宁,若再受到刺激,恐怕会神志不清。”
“什么?怎么这么严重?”
“昨日梦容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后躲在屋里不出来,我想应该是受到惊吓。喜兰不愿照实说,嬷嬷帮我私下问问底发生了什么?”
邹嬷嬷心中一惊,仪王妃昨日为王爷之事跑去见梁内侍,难道是在柳岸别馆受到惊吓?
“好,我帮王爷问问。”
“梦容这会儿好了许多,我避开片刻,嬷嬷好找机会询问喜兰。”
申简辰走出小院,留下邹嬷嬷一人站在院中想着刚才仪王说的话,怎么都无法相信一夜之间王妃会变得心神不宁。
她走进屋,喜兰还在一勺一勺伺候王妃吃药,她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看上去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喜兰将最后一勺药喂完,用巾帕在王妃的嘴边轻沾几下,放好碗后,扶王妃躺下。
邹嬷嬷上前试着问:“王妃,现在感觉如何?”
乔梦容像没听见似的,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邹嬷嬷继续试着问:“王妃,可好些?”
乔梦容这才将目光看向邹嬷嬷:“嬷嬷说什么?”
邹嬷嬷担心泪水流出来被仪王妃瞧见,赶紧转过身:“没……没说什么,王妃睡会儿,养养精神。”
当她擦干眼泪,转过身时,仪王妃已闭上眼睛。
邹嬷嬷扯了一下喜兰的衣角,示意她出去说话。
两人出去后,将门从外面关好。
邹嬷嬷盯着喜兰厉声问:“老实交代,你跟随王妃去柳岸别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喜兰吓得跪下哭起来:“呜呜,嬷嬷,仪王妃不让我说,呜呜……!”
邹嬷嬷将喜兰扶起来:“别哭,省得吵醒王妃。她的事我尽知,告诉我又何妨?也好多个人出主意。”
喜兰一个人守着仪王妃的秘密心里也觉沉重,不如告诉邹嬷嬷,也好有个人帮着分担。
她止住哭声,小声说:“梁内侍就是个畜生,他不要银票却要王妃,还在她身上扎下许多针眼儿,我待在外面只听到王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却无可奈何。王妃回来后怕王爷知道才躲到小院住,谁知今日竟然小产,恐怕也是昨日的经历所致。”
邹嬷嬷悔恨不已:“都怪我,为何要帮着打听梁内侍的住处?还支持王妃亲自登门。”
喜兰叮嘱道:“该说的已说,还望嬷嬷不要将实情告知王爷,给王妃留些体面。”
邹嬷嬷既怨自己,又心疼王妃,决定替王妃瞒着:“你回去守着王妃,悉心伺候,我去找王爷,给他一个解释。”
喜兰急忙拦住:“嬷嬷是要将实情告知吗?”
“放心,一个字都不会说。王爷让我打听,总得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了,还有一事需叮嘱,昨日王妃回来住进小院,我骗王爷王妃有带下之症,嬷嬷可别穿帮。”
“把心放在肚子里,为了王爷和王妃,我知道该怎么说。”邹嬷嬷叹口气,抹着眼泪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