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孟义和柳质这样的人，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这个岁数都很不简单，成为百战悍卒的前提条件就是能够一直活着。
孟义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因为这种说不清摸不着的感觉救过他很多次。
正直午夜，孟义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于是他立刻从行军床爬起来，然后默默地穿好自己的铠甲，接着揣好手枪，绑好子弹带，又将床头那支三代步枪擎在手里。
咣当！
屋门被粗暴地推开，柳质全副武装地闯了进来。
“老孟！外面不太对劲！”柳质见到孟义也在穿戴装备，便点点头道，“怎么，你也感觉不好？”
孟义拉开枪栓检了一下道：“很不好，这感觉像极了当年在白毦军中打突厥的时候，恐怕康吉那个疯子就要打来了。”
柳质道：“我把阿布那臭小子从被窝里拽出来了，罗松大人的特种部队也都准备好了。”
孟义嗯了一声道：“全员战备吧！”
柳质不再说话，转头就出了屋子。
孟义将步枪背在身后也溜达出来，抬头看看满天繁星，随后轻轻叹息一声道：“该来的总会来啊……”
高昌城一时间灯火通明，阿布坐在广场上发号施令，原本的高昌士兵都充作了后勤搬运工，一箱箱炮弹、子弹和手雷，也正在源源不断运上了城头。
商队护卫自动组成了十个连队，其中八、九、十连是炮兵连，每连有十个班，每班负责一门重炮，城头上是二十六门，因此有四个班作为机动。
六连和七连是重机枪连，负责高昌城以及城外的几个制高火力点。一到五连则要轮流上城进行守护。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东方地平线也已微微发白，而高昌城则进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状态。
崔国凤背着狙击步枪，披着一件土黄色的披风，几乎与隔壁融成了一体，她要去的地方，是高昌城南十二里的一处沙丘，这里早就提前挖好了隐蔽所，里面也存有一些物资，罐头、即食食物、绷带等等。
崔国凤跳进隐蔽所，然后摘下自己的背包，取出瞄准镜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这东西很珍贵，因为物镜、目镜以及调焦物镜都是人工打磨出来的，产量很小，因此除去特种部队之外，基本是不予配装的。
此时的视野还不算太好，只能看见远方发蓝的沙尘正在夜幕下荡漾。
崔国凤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看这尘沙面积，人数绝对在万以上，她兴奋地吹了吹手，然后将瞄准镜嘎达一声嵌在狙击步枪上，接着打开目镜和物镜的防沙罩，随后轻轻拧动高低修正旋钮，最后闭起左眼，用右眼贴近目镜，一副清晰的十字准线便映入眼帘。
虽然因为光线问题看不大清楚，但黑压压一片人却是肯定的。
高昌城广场。
四个巨大的热气球已经离开了地面，孟义对篮子里的士兵嘱咐道：“保持高度，不要随意下降，你们的任务就是放下炮击标的物，莫要节外生枝。”
篮子里的年轻人笑道：“阿爷，您放心好了，我们哥俩的枪法在玉门关都是有名的，一群野人，不会有事的。”
孟义啐了一口道：“我啐你个怂娃！人家阵中有射雕手，小心阴沟里翻船！”
年轻人立正敬了个军礼道：“保证活着回来！”
孟义点点头，再次叹息一声道：“都是好孩子……老柳，下令吧。”
柳质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随后便大声吼道：“解锁！！升空！！！”
立刻有人跑过来，将拴住热气球的安全锁打开，在鹤嘴喷火器的轰轰声中，四个热气球冉冉升起，不多时就没入了夜空之中。
鞠智胜在阿布身边看得神驰目眩，一颗心似乎也随着热气球飘到了天上。
阿布喝了口果子露笑道：“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跪下了，当时我以为这是神明显灵。”
鞠智胜苦笑一声道：“难道不是么？”
阿布给鞠智胜倒了杯果子露道：“按规矩，战时是不许饮酒的，凑合喝吧。”
鞠智胜点点头道：“先生，我也能学到这个飞天的球么？”
阿布嗯了一声道：“这算什么，我家少主说过，等铁轨铺到嘉峪关之后，这种飞天球就要淘汰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做飞空艇的东西，可以载重五十万斤，每个时辰可在空中前行两百里。”
鞠智胜吞了下口水道：“这不是神明又是什么？”
阿布没有回答，其实他心里也觉得刘玄是神明，但作为这个傻孩子的先生，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份，因此只好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准备一下吧，孟队长判断，九姓大军应该在黎明前夕发起进攻。”
鞠智胜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孟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
阿布点点头道：“因为咱们的援军至少还有十天才能赶到，所以这十天之内，你就亲眼看一看地狱吧……”
…………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突破地平线的束缚，它跳动着，扭曲着，将原本奶白色的黎明前夕搅闹得渐渐发黄……
曹之安虽然老了，但精气神却还在，透过一身金色的铠甲，依然能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
一万两千东曹精锐步兵，外加四万奴兵，还有无数攻城器械，在太阳露出第一缕金色光芒的同时也开始动了。
奴兵是没有阵势可言的，他们在无尽的惊恐中拼命向前，手里没有兵器，那就捡起一块带棱角的石头继续冲，因为后退比前进死的更快些。
四万人奔跑起来是相当震撼的一个场面，这绝不亚于一场非洲动物迁徙，可惜这些奴兵没有角马那样强壮，但他们身后的精锐步兵却像是狮子、鬣狗以及各种残忍动物的集合体。
刚出生的太阳是橘红色的，发出的光芒也是柔和的，只是在这片柔和的光芒之中，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四个小黑点。
曹之安拢双目仔细瞧了瞧，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因为这四个飘在高空的黑点竟然越来越大。揉揉眼睛接着看，这才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就是四个飞在天上的球！
更可怕的是，从这四个球上面，飞下来无数闪着红光、冒着浓烟的亮点，不多时便落在了正在行进的精锐步兵和奴兵人群中。
奴兵一时间乱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这股浓烟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精锐步兵还好些，因为军令在身不敢停留，只是好奇地看着。
曹之安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这种感觉令他一时窒息。老而不死是为贼，曹之安双目一眯，立刻便拨转马头向后狂奔起来，身边的侍卫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主人跑了，自己也只能跟随。
高昌城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闷雷声，接着空中便传来一阵尖厉的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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