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旧流水样过。
面对泰岭的到来,大家皆有些欢喜,在菘蓝的帮助之下,泰岭的馆子开业利顺,凭着一手好厨艺,馆子生意红火。
众人时不时就去捧场,反正菘蓝不缺钱,又喜欢热闹,他们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只不过在秦岭的投喂之下,菘蓝倒是圆润了几分,也幸亏她颜值够高,哪怕胖了一圈,也依旧是个大美人。
只不过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一场意外打破。
深秋的梅城又发生了一件奇案。
有人报警说,自己曾经在山上一处寮子里头见到四五具尸体,就这么直挺挺摊靠在田埂边上,吓得那人捂着嘴拔腿就跑,直到打电话的时候两条腿还哆嗦。
派出所的民警一听这话,顿时炸了。
立刻派人去搜山,连着搜了几轮,但却一无所获。
被怀疑报假警的居民十分委屈,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说谎,并且能具体形容出那些尸体的特点。
一时间,人们都不愿意上山劳作,生怕看到什么晦气的事情。
这事是从八卦的邻居们听到的,本来阿苦也没当回事,但陈沪沉着脸将这事重复一遍,将这事的真实性板上钉钉,并且十有八九,就是湘西的赶尸。
赶尸?
这几天阿苦正被陈沪拉着看一些陈沪觉得有意思的记录片,就有提到赶尸。
这是湘西一种密术,当然,也有一种比较科学的说法。
为了让死于战乱的人能落叶归根,才有了赶尸人这一说。
为了防止尸体腐烂,他们会在尸体上涂抹防腐药物,为了不吓到其他人,他们将尸体用长布罩住,腋下穿过两根竹竿,脑上贴黄符,引路人在前赶尸,手执铃铛,只在夜晚赶路,提醒生人回避。
不过这些都是听说,随着现代火葬的普及以及交通的发达,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方式来落叶归根。
不过这些事情距离阿苦太遥远,别人不进山,但阿苦自己本身就住在山里,来往之间并不受影响。
主要还是因为没钱,山里头长着不少好东西,这个时节,正是做苦槠干的时候。
这是梅城一种特色土产,将苦槠树的果实收集起来,磨粉然后制成方块状嗮干,等要吃的时候清水浸泡,配上辣椒炒,带着微苦和韧性,越吃越香。
随着网络的发展,外头那些人喜好这种农产品,连着土豆片和红薯粉成为梅城卖得最好的三种土产。
今年天气不好,苦楮干的果实不多,价格涨了不少,制作过程虽然辛苦,但报酬可观,一斤30多块的价格实在诱人。
为了多赚点钱,阿苦早出晚归,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家里扛,甚至在心里头还暗自希望那些胆小鬼再拖一拖,等季节过了,他们也就不会和自己抢苦槠果子。
看着忙得要死的爸爸,小花很想告诉他自己成绩好,学校给了发奖学金与助学金,寒暑假她还可以勤工俭学,他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但阿苦看着还是未成年的小花,冷着脸让她打消念头。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好大学,有份好工作,挣钱养你成才是爸爸的事情,你现在就是想,也是个童工,哪个老板敢要你。”
阿苦言辞犀利,但小花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这日阿苦再次上山,为着多收集些原料,他特意带了干粮往山的北面而去。
山的北面曾有个小村落,不过自从县城修公路征用了他们的地,村里头几乎就只剩下几个老人家。
听说那时候政府赔偿他们一户一笔可观的赔偿款,让村里大半的老光棍脱了单,阿苦听说了,羡慕得要死。
但这种事又不是谁都能碰上,不过是一句都是命。
苦槠树结果不少,外头的都被采得差不多,于是阿苦今天就打算往深处走走。
除了苦槠之外,还能在另外带点别的山货回来。
小花喜欢吃拐枣,也正是成熟的季节。
只不过,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户人家。
与常见的自建房样式不同,阿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种样式的住房。
“这种样式的房屋不早就被淘汰了吗?”
阿苦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看眼前这处民居屋,脚下的步子缓了下来。
这约莫应该是六十多年代的老房,黄土垒墙,草木为顶,整体都是用木头建起,门口那两棵桃树长得旺盛。
乡下人淳朴,若路人想要求些吃食饮水,他们都不会尽力相助。
阿苦带来的水粮吃得差不多,没想到迷了路多绕了几处山坳子,导致他多走了些路。
但喉咙苦头的干哑让阿苦不想停下,壮了壮胆子往前走。
他实在太渴太饿了,无论如何,都想碰碰运气。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紧闭着的门突然发出一阵响动,一个独臂老人出现在打开的门缝之后。
阿苦盯着眼前的独臂老人,虽穿着旧式衣服,但打理的干净,眉须发白,眼睛虽小但却很有神采,看着到有几分出尘。
“老客,我是山下来的,不小心迷了路,想和你问问路,顺便讨口水喝。”
老客是梅城这边的方言,就是老人家的意思,而讨口水喝也是客气,实际上是想要点吃的喝的再走。
老人家收了阿苦二十块钱,给他拿了些水和煮好的芋头红薯,现在日头正毒,阿苦也不急着赶路,就打算睡一会再走。
那屋主倒没什么意见,除了二楼不能上去,后堂不能随便进,其他让阿苦随意。
阿苦也不挑,看到门后有堆草跺子正在阴凉之处,脱了鞋,和衣躺了上去。
这一觉睡得深沉,阿苦醒来,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与小花通过电话之后,便打算与这屋主借宿一晚。
屋主点了点头,又收了阿苦一百块钱。
心疼得阿苦龇牙咧嘴。
只不过既然是借宿,自然不好意思让他真睡院子里头,于是领着在一楼边角给他腾出一个小屋。
小屋简陋,一进门就一股木头发霉的气味,但好在阿苦也不挑,能遮风挡雨睡个好觉就行。
但大概是白天睡太久,看着昏暗的老式灯泡,阿苦根本睡不着。
但看着外头月光不错,阿苦索性起身去外头溜达溜达,因着大门上锁,阿苦能够活动的范围就后院一带,主人在后院弄了一小片竹林,里头还散养了一些鸡鸭。
阿苦找了块石头,就这么坐着看月,其实他不太懂得赏月,但闲来无事偶尔看看,也是一种消遣。
阿苦坐了一会,觉得自己搁脚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刺挠的慌,仔细用手机电筒一照,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只见一条脑袋尖尖的小蛇正吐着信子游走在他裤管边,要是对方一个不爽,自己肯定得挨上一口。
这脑袋三角的蛇有毒,阿苦顿时冷汗直冒,默默屏住呼吸,将两只脚往上抬,直到等蛇游远了,才放松下来。
被蛇爬过的地方带着一种微微刺鼻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似乎泥土里头有金光闪过。
阿苦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若这屋主知道这里头有黄金,怎么还会守着在这里过只啃芋头红薯的日子。
但有的时候,越觉得不可能的事就越容易被人证明,阿苦用脚尖将土抿回去的时候,从脚尖上切切实实传来的感觉证明自己没有做梦。
等阿苦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拽住上端的尖起的部分,用力一提,一个铃铛一样的物什就到了手里。
阿苦也是眼过黄金的人,菘蓝曾从自己收到的礼物里头匀了两只金镯子给自己应急,那镯子的成色,与这铃铛有着很大差别。
黄金很软,哪怕是六十克的镯子,随便一捏,也是会变形。
这铃铛虽然看着大,但里头中空,用力捏捏还是原来的模样,阿苦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即便真有黄金,只怕铃铛里头的含金量也不多。
阿苦略略有些失望,失望之余又觉得这才符合常理。
说不定是从前的人随意丢弃的装饰物件,时间一久,就忘了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