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诉说（下）

“我在和酒店里的人都混熟之后，就和童丽丽开展了我们的计划。她那段时间天天缠着汪辰，总是在人多的时候，这样他也不好对童丽丽说什么。那天汪辰在酒店里办了一场招商会，他喝了不少酒，我们的计划也就是那天实施的。我遇到过很多次，他在活动上喝多了，就会在酒店的固定房间休息。我提前把我爸的药偷出来，这种精神类药物，起效是很快的。童丽丽瞅准机会，把药下在了他喝的酒里面。很快他就觉得自己是醉了，童丽丽就趁机搀扶着他进到房间里，我就在门口守着，怕他的助理闯进来。汪辰其实很洁身自好，庞瑛虽然很贪财，但对自己儿子的教育还是很严格的，主要是怕儿子传出什么绯闻，到时候影响公司的前景。”

“我在门口守着，其实心里很难受，我自己很清楚，我对汪辰的感情，但是现在童丽丽却在里面对他百般纠缠。还好，他很快就睡过去了，我进屋的时候，看到童丽丽裸着身体抱着同样赤裸的汪辰。我问她，你不是在做戏么？我弟弟喜欢你，你就这样对他？童丽丽竟然恬不知耻地说，汪辰哥这么帅，有哪个女生不动心呢？我让她把她的脏手拿开，她问我有什么立场可以这样对她发号施令。她说得不到，现在这样也挺好。我一直以为汪辰哥喜欢我，但后来才知道，他温文尔雅的背后，是对任何人都这样。后来看到他也这么对别的女孩子，我的心就死了，加上他对我好，一直都是对我心存愧疚的。因为我其实一直都是他想赚钱的工具，没想到他竟然和我父母一拍即合。”

难道刚才汪辰的那些举动，也只是因为愧疚。穆羽不禁想到了刚才汪辰表现出来的举动，一时间都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愧疚。大概他是动过心的，但汪辰这样的人，和陶珊始终不是一类人。

“如果不是看到那份合同，我都不知道，我的父母，竟然要我的命，就算我是个女孩子，难道我的命就不值钱么？那份合同，甲方竟然是汪辰哥，他的签名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这就不奇怪了，为什么庞瑛发家这么快，他们给员工的体检福利，原来是看员工是否能配型成功。我没想到，我正好是这个‘幸运儿’，我的心脏竟然和别人给配上了。我父母竟然签了同意移植。三十万，我的生命就只值三十万。我当时虽然万念俱灰，但我第一反应就是，我要自救，不能坐以待毙。穆警官，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报警，那就是，他们上头绝对有‘保护伞’，如果报警有用，我的那些同事，怎么会死？我直到那天遇到了你，我才相信，警察队伍中也是有好人的，但太晚了。没想到我弟弟的病情会突然恶化，我弟弟死后，我父母竟然要我跟着一起陪葬。幸好我给他们都下了药。但我还是下手轻了，我父母一直到了坟地，药才起了效果。拿绳子本来是他们为我准备的，谁会傻到要为一个人去殉葬？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我这个女儿的命根本不值一提。百草枯是他们逼着我喝的，我反抗不了。正好这时候他们的药起作用了，看着他们手脚瘫软地倒在地上，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看着他们在绳子上挣扎的样子，我都忘记了，我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但我不甘心，还有一个人的命，是我必须要拿走的，即使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活下去。”

穆羽看完了这长长的几页信纸，久久不能平静，她像是阅读了这个姑娘短暂的一生。她曾经辉煌过，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但命运又不许她平静地走完这一生。她不敢想象，有这样的父母，真的愿意用一个孩子的命去换取另一个孩子，那三十万，还不一定可以治得好陶玢。女儿也是人，难道就是换钱的工具么？

“小羽，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去休息一下？”邱枫急匆匆地赶回来，看到穆羽竟然泪流满面。

“没事儿，信我看完了，陶珊交代了一切，如果我们公安机关可以让她放心，她早点去报警，会不会就没有这样的事儿了。”穆羽心中很是难过，陶珊其实已经找到了证据，她只是不相信当地派出所的人，而且恐怕当时她的行动都已经被密切地监视起来了。

“我给你带了杯热牛奶，你都两天没怎么吃饭睡觉了。”邱枫只是觉得穆羽现在的状态很让他心疼。

“你不是也一样？但是咱们的努力了却没有结果，该救的人都没有救回来，如果我早点发现，陶珊不会死，汪辰也不会死，我们说不定还可以顺着汪辰找到线索。”穆羽觉得，这两天她一直都在错过。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往自己身上揽，我有很大的责任。我说过的，要和你一起承担。”邱枫握住穆羽的手，他知道，穆羽也知道，他们现在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恐怕冯雪梅也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这次才会带他们俩来参加婚礼。

“通知庞瑛了么？”穆羽突然反应过来，汪辰的尸体已经被拉去殡仪馆了，庞瑛应该已经被通知去了殡仪馆，

“他们已经去了，也通知了聂舒芯，毕竟她是汪辰的妻子。”邱枫塞给穆羽一个三明治，但是她现在根本吃不下。

“走，我们也去殡仪馆，去看看情况。”

果不其然，殡仪馆里的婆媳俩，正在激烈地争执，但主要是庞瑛在向聂舒芯发难。

“没有举办婚礼，我就不承认你这个儿媳妇儿，那张结婚证算什么？你还想分我家的股份？门儿都没有。”庞瑛披头散发的，已经没有了昨天那典雅的气质，就像是一个泼妇在骂街。

“结婚证是法律承认的，就算没有办过婚礼，我和汪辰也是合法夫妻，他现在死了，我就要拿到属于我的东西，然后离开。”

“如果你拿了我家的股份，那抱歉，你就不是自由身了，你要为我儿子守一辈子的寡，你就永远是我儿媳妇儿。”庞瑛气的脸都扭曲了，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双手，脚还不停地跺来跺去，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聂舒芯皱紧了眉头躲开了庞瑛，生怕她打到自己。

“我是不是自由身你说了不算，法律说了算。我和你说不着了，到时候我的律师会和你联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和我们聂家联姻，不就是为了想要获得资源？”聂舒芯扔下这句话，挎上自己的包就走了。

“你别以为你们聂家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儿子还没有娶你进门就死了，就是你把我儿子克死的。”庞瑛像发了疯一般，疯狂地指着聂舒芯的背影咒骂。

“庞女士，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麻烦您冷静一下，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穆羽想到庞瑛和汪辰这对母子，害死了那么多人，让许多家庭破碎，她就觉得来气，但考虑到她刚刚丧子，失去理智也属正常，但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她在这儿暴跳如雷，已经打扰到别人了。

“你为什么还让我儿子去陪那个扫把星？”庞瑛了解了大概情况，知道是穆羽带着汪辰去找陶珊的，她一巴掌打在穆羽脸上，尖利的指甲瞬间在穆羽脸上留下了几条血痕。

“庞女士，当时是汪辰自己要求的，这不怪穆警官。”邱枫生怕庞瑛发疯再伤到穆羽，赶忙挡在她身前。

“没关系，您有火气，尽管可以朝我们发，汪辰的死，我有责任。”穆羽推乐推邱枫，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就是你们警察失职，我儿子才会死，他如果不去医院，那个扫把星已经奄奄一息了，难道还能从医院里跑出来杀人不成？”庞瑛看到穆羽，眼神中全是狠厉之色。

“是的，我们有不对的地方，局里领导自然会对我们进行处罚。但贵公司和恒心私立医院的一些关系，是否可以告知我们？”穆羽刚才看到了晏阳发给邱枫的信息，恒心私立医院的大股东就是庞瑛。还查到了在庞瑛父亲去世的那一晚，医院里确实有一台肾脏移植手术。而之前的两个月，庞瑛确实以检查身体为由，让父亲去过两次云姚。

“你们不是都查到了？为什么还要我说？”庞瑛明显是不配合。

“我们查到了，你在恒心医院所占股份超过了百分之二十五，你是这家私人医院的大股东。我们还查到，聂家也入了这家医院的股份。”穆羽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她丝毫不畏惧。

“是这家医院的股东就怎么了？难道你们警察还不让我们入股一家私人医院？再说了，聂家，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现在他们这么落井下石，我早晚要把属于我的拿回来。”庞瑛提到聂家，简直是恨的咬牙切齿。

“你们和聂家的恩怨我们不想知道，但是现在恒心医院的账目有点问题，请麻烦配合税务局的同志，把一些不明白的事情，交代清楚。”穆羽知道，邱枫已经通知了经侦部门的同事，他们已经在和税务局的人往这边赶了。

“我的律师一会儿就到，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和你们说任何关于公司的事情了。”庞瑛狠狠地瞪了穆羽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