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
栖梧君正欲出手帮忙,若水一口浊血刚好喷在他雪白的袍子上,突然想起在茅草屋初醒之时,她打翻了药碗,药汁溅到他的袍子上,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怎么突然……”他伸手想要给她探脉。
若水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我无碍,许是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了。”
栖梧君看着她这个样子明知道她是有事情瞒着他也不好多问,只得给她擦拭嘴角的血渍。
若水上身往后仰,有意避开,但架不住她退一分,他进一分。
好不容易等他擦完了,若水终于松了口气。她看着栖梧君,眼前这张脸还是熟悉的脸,但是这个人却陌生得很,跟当年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从前冷若冰霜,如今温柔似水,眼前这个不会是假冒的吧?
栖梧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你……当真是栖梧君吗?”
“当然!”
“我认识的栖梧君可不是你这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若水想了想,说道:“孤傲、清冷、多疑,尤其是对我,还有不可一世。”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子的吗?”
“这已经是对你很客气的评价了。”
栖梧君闭上眼睛又睁开,不想再找不痛快,“罢了,都是我自作自受,听说你刚才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找你借点修为,说‘借’也是很客气了,毕竟我是不可能还的。”
“好!”栖梧君毫不犹豫坐到她身后准备渡修为。
反倒是若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不考虑考虑吗?”
“你既需要我这么做,自当有你的理由。”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见栖梧君就准备上手了,若水立刻出声道:“等等。”
“怎么了?”
“渡修为也要耗费些时间,你先把衣服换了了吧,一摊子血,看着闹心,闻着恶心。”
“是我考虑不周,你等我片刻。”
栖梧君在屏风后面换衣服,若水从床上起来,结果脚一沾地像是踩在棉花上,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啊!”原以为会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没想到却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怎么不在床上好好呆着?”
声音从头顶传来,责备的语气总是叫人心生委屈。
“我只是想倒杯水而已。”谁知道现在连倒杯水都这么吃力了?若水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因为刚才他正脱了衣服还未来得及穿,此时正光着上身,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姿势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栖梧君径直把她抱回床上,“你想喝水给我说一声就好。”
若水看着他转身去倒水,再看到他把水端过来递到她面前。
她木讷地接过茶杯再看着他走向屏风。
他后背有伤,左臂有伤,胸前没有曼珠沙华,若水紧紧地握着茶杯,忆起往昔种种,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突然,茶杯在手中炸裂,若水依旧没有松手,反而越发用力,任由碎片划破手掌,任由鲜血直流。
栖梧君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满眼惊慌,一瞬间便出现在若水身前,“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试图掰开她的手指,若水却偏不让他掰开。
“若儿,你怎么了?”
“你是谁?”
栖梧君猛地僵住,连心跳都漏了半拍,还未来得及反应,若水又问道:“你是阿寻还是苏木,还是说阿寻是你,苏木也是你?”
栖梧君蹲在她身前,“若儿,你先把手松开,我再同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不是!”
“把我耍得团团转,你很得意是不是?”
“不是!”
“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若水歇斯底里,手心的碎片也朝栖梧君砸去,刚好砸在他脸上,破了两条口子,鲜血顺着脸颊直流。
“若儿,我……”
“出去!”若水并不想听他解释,“我不想看见你。”
“你的手……”
“不用你管。”
栖梧君垂头丧气走到门口,外面是闻声而来的剑心剑雪和芣苢君。
“君上你的脸……”
“无碍,我应得的。”
“怎么回事?”芣苢君问道。
“若儿手受伤了,你赶紧帮她看看。”
芣苢君一听连忙进屋了。
栖梧君吩咐剑心剑雪:“等芣苢君忙完了,你们给夫人换身衣服。”
室内,芣苢君正在给若水清理伤口,·她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平静底下是惊涛骇浪。
芣苢君看了她几眼才小心翼翼道:“我不知道你刚刚和师兄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该拿自己撒气啊,这多疼啊,是不是?”
“跟自毁元神比起来,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自伤?”
“爹娘都死了,伤了又如何,他们还能活过来数落我不成。”
芣苢君语塞,“我的意思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平白叫人担心。”
若水看着芣苢君给她细致地包扎伤口,“风信子,你知道吗?”
“什么?”
“你……”知不知道柒寻就是栖梧君?若水终究是没问出口,说道:“没什么。”
“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嘛,这样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模样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浮云镇近三年,这腹中胎儿未见长进,为什么你和他都认为这个孩子会是顾宁的呢?”
“对啊。”芣苢君恍然大悟道:“于你而言,怀胎一两年不过凡人一两月,更何况,那段时间你备受折磨,身心受损,胎儿发育迟缓,所以这孩子其实是师兄的?”
门外的栖梧君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那腹中是他的孩子,在阳谷山大战以前就怀上了。
他又惊又悔,还有一丝窃喜,得亏她与常人不同,得亏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否则以她对他的恨,以她那时的心境,说不准是会把孩子生下来还是会偷偷处理掉。
若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