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色的液体盛放在特制的高脚酒杯里,皇帝轻轻嗅了嗅:“很奇怪的香气啊……”他似乎没打算品尝,用手指尖轻轻推开了酒杯。
羽毛哈哈大笑起来:“陛下,这是我积攒了多年的美酒呢,绝对是来之不易的珍稀物品,一般情形下我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今天不知道会有这么多客人,只带来了一瓶,所以每人只有一点而已,只当是为圣杯助兴,浅尝辄止吧。”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
扑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命令侍从:“去拿王宫最好的酒来。”
姿落端详着酒杯里的酒,的确没多少,被在场的大家一分,也就是刚刚沾湿杯底的量而已,难得羽毛特地准备,而且,那气息实在是芬芳馥郁,让人无法抵抗的香气在鼻尖萦绕。
姿落将酒一饮而尽,咂吧着嘴:“嗯,味道很不错。”她微微眯起眼睛,酒一入喉,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瓶中精灵惊讶得嘴巴咧到耳朵:“您在干吗?万一有毒呢……好歹您也预先服用点解毒剂啊!”
姿落赶紧将酒杯伸向扑:“陛下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将您的酒倒给我吧!”
扑笑了笑,居然张嘴缓缓饮下了杯子里的酒,他微微眯缝起眼睛,似乎酒的回味让他意犹未尽。
姿落的酒杯赶紧指向其他人,每个人却都不肯被她的胆气击败,全部一饮而尽。
姿落失望地撇了下嘴,什么嘛,明明都不打算喝……
羽毛舒服地长长吐了口气:“还以为你们都不会喝我的酒呢,说实话,这酒是用‘彼岸花’的蜜酿制的,它会让人吐露真言。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现在就不得不发问,不问出来心里就不好受,整晚都无法入睡。而被问到的人也没法不用真心来回答,来吧,大家一起来说说真话吧!”
“啪!”不知道谁的酒杯掉在地上粉碎,所有人惊呆了,他们喝下的酒居然是用所谓彼岸花酿制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姿落想起扑曾经送给她的那些美丽的花,那些花真能让人说真话吗?因为果实太苦,所以至今还没有人傻乎乎地吃下,羽毛居然想得出用果实来酿酒,真是够聪明啊,不可否认,这家伙很有商业头脑。
玄媚儿看到大家的脸色,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像是要受刑似的,说真话就有那么难吗?”她一开口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用手去堵,那正是她心里所想要问的,居然不经意问出口来,实在很失礼。
黑泽突然站了起来:“恕在下不奉陪!”
“等等,狮子座,”扑盯着他的背影,“你说过圣杯帮你找到射手座和黑瑶姬就以骑士身份陪她进入树妖的森林,那是真的吗?”皇帝抢先问了第一个问题,他面带得意。
黑泽的背一凛,他居然没有回答。
姿落在心底轻轻叹口气,扑问的问题正是她心中所疑惑的,她静静等着他开口。
“当然不可能啦!”黑泽还没有说话,洋乐却忍不住了抢先答道,“十二星座不可能受制于任何人,要我们成为什么圣杯的骑士,简直是可笑至极!”回答完洋乐的脸色刷白,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口吐真言,他突然抱住自己的头陷入了懊恼中。
不甘示弱的无尾研反击道:“那么圣杯呢,传说中进入塔的人很难全身而退,你会牺牲掉我们四个来换取你母亲灵魂的解脱吗?”
当他质问她时,姿落的胃部立即“腾”的一声烈火燃烧,而且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四肢百骸都受尽折磨。她无法不回答。
她奇怪黑泽何以做到不说话,他有什么诀窍?她是肯定做不到的,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说吧,实话实说吧,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她开口了:“是啊,我的愿望一直是希望能和父亲母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现在既然父亲已经回来了……”
心尘突然插嘴:“你的父亲已经死去了,在离开小阿卡那的时候……”话音刚落他的脸色也变了,使劲揪起自己的头发,悔恨不已。
她的喉咙顿时哽咽住了,父亲死了……这四个字像一万支毒箭刺中心脏最疼痛处……黑泽居然骗她说她的父亲还活着。
她咬咬牙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话说出包括自己在内也震惊起来:我竟然知道吗?原来自己的潜意识很清楚!!
当初与白金作战中粉身碎骨的父亲一旦离开魔石之后自然是无法生存的!到如今还无人拥有分离的法力,她只是一直骗自己说父亲一定会活下来,会等着她,她被幻想鼓励着走下去。
“一直期望着不可能的幸福其实很傻,人啊,总是期望着自己没有的,对已拥有的却不在意。可是,我究竟拥有什么?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回忆,仅此而已。其实我早该带着我的回忆离开了,因为我不想再为实现我的所谓梦想牺牲任何人,尤其是你们。”
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张口结舌起来,如果不是借着这股酒劲,她不可能说出这样泄气的话。
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她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坚强,原来她早想离开,早想放弃!
她第一次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那个懦弱的自己,那个自己都瞧不起的自己。
她不过如此。
“喂!”杜步离问,大家都以为他问玄媚儿,没想到他把玩着酒杯问的却是黑泽,“狮子座,你为什么要变成白羊座的样子救人?”其实这句话正是无尾研他们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杜步离一问,他们几个顿时长舒了口气,忍耐着不问实在太痛苦了。
当姿落被海蛛困住时,她所看到那个冒险回来救她的“无尾研”,真的是黑泽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