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吉紧紧握住拳头，泛白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然后双眼放出疯狂的光芒道：“不许停，也不许后撤！”
康巴伦心头一颤，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出口。
此时有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过来，康吉上前几步，看了看担架上的人，盔甲和衣物都已经被脱光了，人还有一口气，但龟裂的皮肤下汩汩冒着黄水。
康吉看向抬担架的士兵道：“这火是怎么灭的？”
士兵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股恐惧道：“用沙子掩埋，才勉强将他身上的火扑灭，但是……但是……”
康吉双目一凝：“但是什么！”
士兵被吓得一哆嗦：“但是那蓝火……竟然在还身体里燃烧着……直到无物可烧时才熄灭。”
康吉抽出腰间弯刀，然后对担架上的士兵说道：“你的家人会得到赏赐，你无需担忧。”
说罢，便一刀砍断了他的头颅。
原本还在痛苦张合的嘴一下子闭上了，浑浊的眼睛也露出一股解脱之色，似乎这样还更舒服一些。
康吉用手将那双眼睛抚平，然后再次挥动弯刀，将他的躯体划开一个十字，内脏赫然暴露在外，只是原本应该呈现的黄色和红色，现在已经变成了紫黑。
康巴伦颤抖着说道：“这是地狱火……竟然可以燃烧内脏……”
康吉摇摇头道：“这世间不存在什么地狱，如果有，那就是前方的战场！传我命令，烧着的人就地掩埋，前军加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靠近高昌城！回回炮架好了没有？”
康巴伦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点点头道：“一刻钟就好……”
康吉点点头不再言语，康巴伦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停住，然后回头道：“阿吉，值得么？我们现在撤走的话，还可以返回九姓领地……”
康吉苦笑一声道：“大哥，晚了，一切都晚了，即便我们现在撤走，将来也必然会死在这些大炮和火焰之下，为今之计，只有勇往直前，得到我们需要的一切，才能为九姓博出一个未来！”
康巴伦叹息一声，然后点点头离开了。
…………
战场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九姓大军的前锋似乎已经找到了灭火的方法，那就是用身边取之不尽的黄沙掩埋，不管生死，只要身上有火的，便会一刀斩头，然后迅速用黄沙草草覆盖，接着，便是悍不畏死的前行。
连孟义都觉得有些残忍了，倒在高昌城外的焦尸越来越多，被掩埋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连土地都明显厚了不少。
空中飞来几块巨石，有的砸在城外的地上，有的砸在城墙上，还有的，则砸在了城垛上。
几个小伙子躲闪不及，被巨石砸飞到城下，摔成了一滩烂肉。
城墙一阵轰鸣，虽然没有倒塌，但是被砸的地方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孟义脸色一变，立刻大呼：“有回回炮！！重炮班，立刻校准方向，给老子轰！！”
不多时，城头上再次响起阵阵轰鸣，要以强大火力压制住远方的回回巨炮。
效果很明显，飞来的巨石比刚才要少得多，但仍然有几块狠狠砸在了城墙上。
在一阵惊呼中，高昌城墙终于被轰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三架重炮连人带炮摔下了城头，炮毁人亡。
九姓大军似乎看到了希望，前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阿布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但形势严峻，此时已经没有害怕的时间了，他立刻指挥高昌军开始救火救人，工匠们也都疯了一样冲向那道巨大的豁口。
无数工字钢被运送到豁口处，工匠们立刻蹬上脚手架开始修补，样子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能挡住就好，一捆捆铁丝网缠绕在钢架上，锋利的铁片寒光熠熠。
城头上重炮轰鸣，步枪队疯狂射击，喷火枪火出如龙，掷弹筒毫不停歇……
…………
康吉的眼神越发阴冷，这一场白热化的战争也无法撼动这个疯子，几乎所有九姓国的领导者都来找过他，希望能够暂时撤退到焉耆修整，但康吉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拔刀将石国的国君砍成了肉酱，又用步枪把米国丞相的脑袋轰碎，其他人才闭上了嘴巴。
康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半刻钟之内，连下了七道进攻的命令。
康巴伦相信他已经完全疯掉了，每个呼吸之内，都有至少百人丧命，而高昌城除了被砸开一道豁口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后方的回回炮已经废了，整整二十架，他从大食人手里买下这些回回炮花了非常高的代价，可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堆废物。
这是用九姓大军的尸体推进，前方甚至已经用尸体构筑了一道防线，这道防线越来越厚实。
“阿吉！！”康巴伦终于忍不住了，他冲康吉大吼道，“我们已经死了六万人！！！六万人！！！！”
康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道：“那又如何呢？我们离高昌已经很近了，再死上三、两万人的话，我们就能攻上高昌城头了……”
康巴伦颤抖着嘴唇道：“你疯了……你已经疯了！！”
康吉笑了：“是啊，我已经疯了，但是大哥，相信我，这些人死的很值！高昌只有那么区区千人，却能将我们二十多万大军死死抵住五个时辰，还杀了六万，这是为什么？”
康巴伦摇摇头道：“阿吉，够了，不要再打了，我们死的太多了……”
康吉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疯狂大吼着：“不够！！不够！！！还不够！！！我要得到那些武器！！！得到那些技术！！！！这才是我的将来！！！！九姓王算个屁！！！如果我能得到那些东西，这天下便是我的！！！”
康巴伦被吓到了，他尝试去扶住康吉，但却被他推到了一旁：“阿吉！你冷静点！！冷静点！！”
康吉粗重地喘息着，面部也从疯狂渐渐变成了狂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康巴伦叹息一声，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康吉笑了半晌，终于渐渐平息下来，眼神也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他抹了抹嘴边的口水，然后淡淡地道：“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大哥，不要阻止我，你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相信我，高昌城必须攻下，不论死多少人！”
康巴伦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为九姓将来在博命，但是阿吉……但愿你是对的！我要去前线了，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重新审视这场战争！”
说罢，康巴伦转身就出了大帐。
康吉本想出手阻止，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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