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多少？”孟义揉着太阳穴沙哑道。
罗松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点着，嘬了两口道：“侍卫八十三，匠人十五，高昌军三百一十一。”
城头上轰一声巨响，一撮尘土洒下，正好掉在孟义的茶杯里。
孟义苦笑一声，然后将茶杯里的水倒掉，接着看了一眼观测孔沉默不语。
罗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最多一个时辰，这群不怕死的疯子就会开始攻城，我劝你休息一会儿。”
孟义摇摇头道：“要做的事太多，睡不着。”
罗松叹息一声，抄起狙击步枪，拉栓，开枪，一气呵成，九姓大军里又倒下一个将领，不知道是谁。
崔国凤满身是土地闯进来，抄起孟义的茶杯就要喝，结果是空的，只好重重往桌上一放道：“疯子，都是疯子！喷火枪的火油都用完了，白磷弹也用完了，重机枪打废了六挺！”
孟义赶紧给茶杯里倒了些水，崔国凤立刻吨吨吨灌了一气。
罗松道：“外面至少有八万尸体，恐怕康吉是要用死人堆城。”
崔国凤瞳孔一震道：“高昌城虽然不高，但想堆起来起码也要几万人，九姓大军统共就二十来万，这是奔着灭族来的？”
孟义摆摆手道：“我很理解康吉，若是我的话，也许会更疯狂。”
崔国凤疑惑道：“为什么？”
罗松笑道：“我们的武器已经超越他们太多太多，杀得越多、越快，他们就越发希望得到，这是没办法的事，就像盗墓贼看见机关后面的珍宝一样。”
孟义点点头道：“是啊，现在他们还如此疯狂的原因，便是我们杀的还不够快，不够多。”
崔国凤恍然，随即苦笑道：“这是个死循环，无解。”
罗松嘬了口烟道：“不一定，我们杀人的速度还不足以让他们恐惧。”
崔国凤眉头一皱道：“你想做什么？”
罗松摇头道：“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咱们人太少了，只能这样硬抗，没有别的办法。”
…………
九姓大军已然麻木了，他们甚至连地雷都不再惧怕，密集的爆炸也只是阻住了他们半刻钟的时间。
当他们顶着枪炮到达城墙底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爆发出一声发自心底的怒号，声势相当强悍。
所剩不多、遍布单孔的云梯和箭楼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城头的士兵开始疯狂往下泼洒黑腻的火油和滚烫的金汁，空气里的恶臭被风带走了十几里都未散尽。
九姓大军更加疯狂了，他们举着盾牌拼命往云梯上攀登，但是涂满火油的云梯滑腻至极，因此摔死摔伤的人似乎比被打死的还要多。
滚烫的金汁将士兵的皮肤撕裂，眼睛灼瞎，喉咙烧毁，但云梯却更加坚固了，因为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多到了能牢牢挤住它……
…………
孟义的百炼横刀已经出现了缺口，他身上也遍布了伤痕，但精神却依旧很好，毕竟都是些皮外伤。
这一战已经打到了次日中午，烈日无情地照射在城下的尸体上，短短一两个时辰，有的尸体就已经开始发涨。
所幸的是，九姓大军的攻势终于缓慢下来，原因不明，据特种部队来报，似乎是康吉与九姓各国领导人之间再次爆发了冲突。
管他呢！
孟义现在只想喝一杯酒，最好再来上几粒花生米。
城头上的士兵已经轮换过七八次了，但是孟义和柳质却一直都在坚持，这对两个几十岁的老人来说已经不易。
罗松和崔国凤来劝过几次，结果都被两个老家伙给骂了回去，无奈之下，罗松和崔国凤也只好拎着刀一起砍，孟、柳二人是刘玄的心腹，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罗松的功夫确实不是盖的，左手横刀右手长枪，硬是把蹬城的几个云梯看得滴水不漏，连身上都没沾多少血。
崔国凤就差点意思了，守了两个时辰，已然有些气喘吁吁。
不知道打了多久，城下竟然安静下来，孟义探头看去，城下的尸体已然堆起了将近两丈，一块城砖掉了下去，砸起一片苍蝇，好似黑云。
“孟爷爷，休息一会儿吧，”崔国凤一屁股坐在一个死去的小伙子身上，她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似乎再说别介意，我就是坐一会，“看样子他们是怕了。”
罗松掏出烟盒，递给孟义一支道：“今晚，过不了午夜，援军就会有消息。”
孟义点点头，接过烟点着了，然后指了指城下道：“这些尸体很危险，要尽快处理。”
罗松歪头看了看道：“这种天气，还能撑上几日，要清理也不是现在，靠城墙太近了，不能烧。”
崔国凤撇撇嘴，冲罗松伸伸手，罗松也递给她一根烟，崔国凤接过来点着了道：“若是不撒金汁还好，现在尸体加金汁，不出三日就会生瘟疫。”
孟义道：“等援军来了，便用重炮把城墙轰了，连带尸体一同烧掉。”
罗松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见，这城墙的质量太差了。”
崔国凤正要开口，却听远方铁蹄隆隆声响起，竟是黑压压一片骑兵。
孟义霍然起身观看，再瞧瞧城下，心中竟生起一股危机感，因为尸堆离城头实在是太近了。
罗松脸色也是一变道：“他们要踏尸越城！！”
孟义立刻大吼道：“城头上所有喘气儿的，立刻给我上制高点，所有重机枪都给老子搬出来！！！”
柳质闻言转身就跑了，罗松和孟义也拉着崔国凤赶忙下了城头。
崔国凤跑到阿布跟前急道：“赶紧找地方躲躲，骑兵要冲进来！”
阿布愣了一下，什么？我没听错吧？骑兵要冲进来？
崔国凤急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道：“不想死就赶紧躲起来！！”
阿布慌忙起身，八个小伙子抬起他就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罗松已然骑上了自己的战马，手中横卧五钩神飞枪，立在城后的斜坡上，神威凛凛。
大片的高昌军也都在空场上摆好了阵势，虽然一个个都吓得脸色煞白，但却无一人逃跑。
战马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柳质在制高点上拢双目仔细一看，打头的正是那日来城中的射雕手戊地不花，此人全身重甲，双手各擎一面铁盾，坐下战马也是全身披甲，正疯狂向尸堆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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