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众人跟于单籍和宇文左告别后便准备上路,阮存才知道廖家四兄弟不打算走,廖巴道:“我们四兄弟本来就准备到高陵拜会于盟主后便留在此处,直到十月十七。”
文荻一道:“那你们刚才干嘛退客栈?”
廖爸不好意思道:“于盟主阔绰,给大家定的是县里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我们四兄弟一人一间,之后我们这么住只怕不行。”
廖巴道:“我们四兄弟找个一般的地方住一间屋子就行了。”
阮存道:“你们真的不打算去京都看看?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这么早就在高陵待着干什么?”
廖把道:“我想熟悉熟悉场地,练练轻功,好在十月十七那天一举成名。”
白荷道:“廖式四杰挺有名的。”
廖把道:“不够,大家只说我们四兄弟擅长轻功,可从没人说我们的轻功是天下第一、第二、第三、第四,不对,是第一、第三、第四、第五,我们要证明这一点,以后大家提到我们兄弟,就是天下轻功最高的四人,不对,最高的五人中的四人。”
文荻一笑道:“我师兄不打算参加,大家不知道有人和你并列第一,你们就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
廖爸高兴道:“真的!既然阮大侠不参与,那前四名就是我们兄弟四个的了。”
廖家几人想到这点都不由地开心,阮存感到好笑,说道:“那你们加油,十月十七那天我也要来看,等着看你们一战成名。”
告别了廖家兄弟,四人添购了两匹马便出了高陵县城。
四人驰马不多时,已经看不到县城影子,正在官道上行着,突然道旁冲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直冲进队伍,四人来不及勒马,那东西滚进马群里,四人的马受惊各自分散。
只见那圆滚滚的东西直追着文荻一的马撞,文荻一的马被撞了三四次后,愈发狂躁,马腿被多次撞击已快支撑不住,文荻一在马上艰难地控制,抽剑在撞击自己之物上划了几剑欲让其停下,那东西中剑之处流出血,可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持续地撞击着马腿。
阮存喊道:“师妹下马!”
文荻一道:“我如果离开马,这东西会把马撞死的,我要让他停下!”
阮存道:“可这马已经快支撑不住你了,你先离开马。”
文荻一只好向后一个翻身,见文荻一离开马,阮存和方奉风同时出剑向那东西刺去,可那圆滚滚的东西见文荻一下了马后,也向后朝文荻一滚去,白荷顺势查看文荻一那匹马的情况。
文荻一看那东西向自己冲来,跳起越过那东西,落地转身后那东西又已滚来,文荻一深知一直躲避不是办法,提剑准备刺去,那圆滚滚的东西突然伸出一只手朝文荻一抛来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文荻一下意识刺向那东西,那坨东西碰到剑锋,即刻碎裂,那圆滚滚的东西立刻朝后滚远。
从那坨东西里面飞出一只虫子,立即朝离自己最近的文荻一飞去,虫子一口咬在文荻一的右手上,之后便停在文荻一手上没有了动静。
那圆滚滚的东西见得逞后,立即向道旁滚去,阮存思索瞬间还是选择查看文荻一的情况,方奉风见阮存向文荻一那去,冲入道旁追着那东西而去。
只见文荻一的右手上那虫的咬处及周围已逐渐成黑紫色,幸亏范围不大,阮存松了口气,阮存捡了片树叶挑起虫子,那虫子一动不动已经死亡,阮存问道:“有什么感觉没有?”
文荻一摇头道:“不痛,没有什么感觉。”
阮存皱眉,用叶柄戳了戳发黑的区域,道:“依旧没有感觉吗?”
文荻一摇头,阮存眉头皱得更紧,道:“瞬间便发黑可见是剧毒,你没有感觉可不是好事。”
白荷已安抚好文荻一的马,走过来仔细看着文荻一的伤口道:“我们先替文姑娘放血,此处虽然离高陵更近,但高陵的医师远不如京都,恐怕还是得赶回京都才能彻底解毒。”
阮存道:“好,我替师妹放血,麻烦白姑娘找找方奉风,就说我跟师妹先回去了。”
方奉风的声音传来:“不用,我跟丢了,你知道的我轻功一般,那人熟悉这里的环境,没多久就滚不见了。”话音落,方奉风从林子出来,肉眼可见的脸色不好。
阮存道:“好。”说完也不再多言,拔出解葵,在文荻一创口一横一竖划了道十字,文荻一看着伤口皱眉道:“我感受不到痛。”
阮存道:“等会儿放血时,你如果逐渐有痛感便说,说明毒已放出许多。”
文荻一手上的创口处黑紫色逐渐变淡,文荻一终于感觉到了疼痛,随着毒血放出,文荻一道:“越来越痛了。”
白荷道:“文姑娘,这是好事,证明你中的毒已经放出不少,你才能感觉到伤口处的疼痛。”
放血完毕,文荻一手上只一圈淡淡的紫色痕迹,阮存道:“剩下的余毒反而不好清,我们尽快回京都吧。”
四人回到京都后,白荷与三人分别,阮文方三人回到侯府,方奉风不便去侯府其余地方,直接回了东厢。阮存等不及告知任遥,拉着文荻一去了后院找张北屏,任落荇正在后院练武,二人草草的打了招呼便直奔张北屏屋子,任落荇觉得奇怪,跟上二人。
张北屏替文荻一查看,阮存将死虫放在桌上,道:“师妹手上的颜色比我给她放血完后相比更浅了,现在看来已经非常淡。”
张北屏看完后道:“这不是个好事,那紫黑色的东西便是毒液,本来只聚集于创口附近,阮先生你给文姑娘放血的行为做得很好,大致八成的毒液已经跟着放血流出了,剩下这两成随着你们回到侯府路程上这段时间慢慢在扩散,所以文姑娘创口的紫黑色痕迹逐渐变淡,颜色越淡,证明扩散的范围越大,这种毒反而是创口附近颜色越深越好,证明毒液都积在创口附近。文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文荻一道:“我感觉整个右臂都有点麻,刚中毒时还没这种感觉。”
阮存问道:“这是什么毒?”
张北屏道:“这个我要查查资料,这种虫咬人后输入毒液便即刻死亡,我的印象里没有这种虫,应是有人专门养的毒虫。”
任落荇在一旁担忧地问道:“张太医,那这要怎么解?”
张北屏道:“二公子,我这里目前有两种解法,一是知道这是什么毒虫,制出解药将文姑娘体内的余毒解掉;二是想办法将文姑娘体内扩散的毒重新聚于一处,一并逼出。”
阮存道:“听起来第二个方法快一些。”
张北屏点头道:“阮先生,我也是这样想的,文姑娘刚刚说右臂麻,说明体内的两成余毒在你们回来的路上已经扩散到整个右臂,照这个扩散速度不出三天便会扩散到全身,三天之内要搞清楚这是什么毒,再配解药时间不够,把毒逼到一处再放出确实更合适。只是我现在在想如何施针能让这些毒素倒流,毕竟一点偏差都会导致文姑娘右臂瘫痪。”
阮存问道:“用内力呢?”
张北屏道:“这种毒就是麻痹神经,文姑娘的右臂现在已经渐麻,右臂怕是没法自己运功,而且运功也会加速毒液的扩散。”
阮存道:“我呢?我运功把她的毒逼回右手。”
张北屏道:“可以一试,不过我先得为文姑娘施针,帮她打开几处经脉,也算助你。不过阮先生切忌不能过急过猛,毕竟你运功并不能控制仅逼回的是毒液,任何方式太猛都会造成其他的损伤。”
待张北屏施完针,阮存便开始对文荻一运功,直到文荻一创口附近的颜色逐渐加深,阮存确认了文荻一手臂已正常后,才出去找张北屏,张北屏道:“接下来还请阮先生配合我,将文姑娘的毒从创口全部逼出。”
事情完毕已至申时三刻,文荻一出门看见任遥一愣,随即笑道:“侯爷你也来了。”
任遥道:“嗯,我收到消息说你受伤来找张御医,便急忙来到后院,不过我来时张御医正在替你解毒。”
文荻一道:“收到消息?”任遥闻言看了一眼任落荇,任落荇急忙转头看向一旁。
文荻一笑道:“我已经无事啦,张御医医术高明,已经替我解了。”
任遥看着文荻一右手皱眉道:“没事?”说完拉起文荻一右手,拇指轻轻碰了碰创口,文荻一嘶了一声,任遥道:“这叫没事?这两条口子如此醒目。”
文荻一道:“那是为了替我放血弄的,不过皮外伤。”
张北屏道:“侯爷,确实应该如此做,多亏及时放血,文姑娘体内的毒液不多,到侯府时只扩散到了右臂,要是十成的毒液在体内,那么些时间子怕早已扩散到心脏周围。”
任落荇道:“扩散到心脏周围会死吗?”
张北屏道:“此毒刚刚我也提过,会麻痹神经,导致毒液所在地方逐渐无感,心室处的神经如果被麻痹,后果不堪设想。此毒致命的地方就在于此。”
任遥道:“一般来说中此毒多久丧命?”
张北屏道:“最多不超过半天,看每个人的体质。”
任落荇道:“幸亏文师傅你及时放出了大部分毒。”
文荻一道:“那也是因为师兄有江湖经验,要是我的话才想不到这一步,这伤口。”文荻一准备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任遥手里,飞快地抽出手,只是双耳通红,接着道:“这伤口也算我切身学习了一个活命技能。”
任遥收回手,对阮存道:“你跟我走走,将这件事的细枝末节都告诉我。”
待阮存说完此事,两人已散到花园,任遥在石桌旁坐下,道:“所以你们不知道此人是谁?”
阮存道:“他一直以很快的速度翻滚,并未停下过,回来的路上我也问过方奉风,他去追时也并未看见那人的脸,不过我们在路上已经有了猜测。知道我们去高陵的人并不多,我们回来的脚程也并不算慢,那人能提前埋伏等着我们,除非那人轻功绝顶,否则他就只有先于我们出城。而知道我和师妹身份的人,于盟主那一拨和廖式四兄弟都并未出城,至少我们出城时他们都还在高陵县城。廖式四兄弟轻功确实很好,但他们不会功夫,那人能如此持续翻滚,可知身法灵活,且功力不弱,所以不会是他们。那就只有一个人,我们进高陵县城时碰到过一人,他虽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但与我们有摩擦。
任遥道:“谁?”
阮存道:“夔易,我们去的路上与他打过,师妹戳瞎了他一只眼睛,这也印证他当时是直奔着师妹去的。”
任遥道:“他的目的只是荻一?”
阮存点头道:“他冲进我们的队伍,我们的马匹皆受惊乱了队伍,当时离他最近的是方奉风,其次是我,师妹和白荷的马都离得较远,可他还是直朝师妹的马滚去,目的如此明确,必是跟师妹有仇了。”
任遥想了想,道:“不一定是有仇,还有另一种原因。”
阮存问道:“什么原因?”
任遥不答反问道:“你们走之前我听荻一说过,有人要杀你,而且不只一个,他们是在荻一和你之间选择了杀你,方奉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到东厢的。”
阮存道:“是的,侯爷你的意思是?”
任遥道:“既然是在你和荻一之间选择,那总有选她的。”
阮存道:“可除了秋情诉,另外那人也是要杀我的。”
任遥道:“你如何觉得只有两个人。”
阮存道:“这,我之前认为的是我和师妹只有两个人头,秋情诉和她伙伴都选择先杀我,无论谁得手,剩下那人都只能选择师妹。可是如果不只两个人,我倒有些想不通。”
任遥道:“哪里想不通?”
阮存道:“我们就两条命,需要派两个以上的人来杀吗?那不是注定有的人白拿钱。”
任遥道:“只怕两个人不一定能杀了你们,倒是有可能被你们反杀。如果是我,我也会多派一些人,钱不算事。”
阮存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我之前想狭隘了,以为只有两人来杀我们,现在看来不知道有多少。”
任遥道:“你也不用愁眉苦脸,这也是我的猜想,万一真是你说的那个夔易寻仇呢。”
阮存道:“侯爷恕我直言,你的想法更合理。我之前因为没有想到有不止两个人来杀我们,所以认为夔易寻仇是合理的,但现在跟侯爷你的想法比起来,夔易反而不合理。这种毒虫我问过张御医,并不好养,数量不会很多,而且每只都很珍贵,要养这种虫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耐心,而且需要干净的环境,夔易不像是能养这种虫的人,他身上随时带着辣椒粉这类气味刺激的东西,而且他以人为食,身上常带着血腥味,他养不了这种虫。”
任遥道:“但不排除这种虫养好后,他再使用。”
阮存道:“确实有这个可能,只是夔易跟师妹有了过节算起来也不过一天的时间,除非他随身带着这种虫,不然他一天之内很难临时寻到此物。”
任遥喃喃道:“随身带着。”沉思了一阵后,又道:“谁没事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你不是说装着这虫的那坨东西很容易就裂了。”
阮存道:“是的,它碰到剑锋便立即破了。”
任遥道:“如果不是确切的要用这虫,带在身上反而不方便,看来那人不管是不是夔易,都早就准备好了此虫用来对付荻一。”
阮存道:“不过此人是不是夔易也不重要,无非是一个或者两个要杀师妹的人,甚者更多。”
任遥道:“重要,很重要,我希望那个人就是夔易。如你所说,夔易绝不是能养这种虫的人,这种毒虫如此珍贵,即使不知夔易如何得到这虫,但我不认为他有第二只,自己的东西就算是为了人情送一只足矣。但那人如果不是夔易,便极有可能是养这虫的人,那么他手里绝对不止一只,这次是荻一运气好再加上你有经验,但如果再来一次谁也说不准,那虫万一下次直接咬的是胸部,半个时辰的时间都不用,毒便会扩散到心室。所以我宁愿这次这个人就是那个夔易。”
阮存道:“那侯爷要我去查查吗?当时荻一在他背上划了好几剑,他还翻滚了那么久,想来也是伤得不清,走不了太远,我可以去确认一下他是否真是夔易。”
任遥道:“不用,既然是有备而来,现在荻一未死,他不管是不是夔易,都一定要来京都,我们自然会知道。”
阮存道:“那侯爷现在什么想法?”
任遥道:“我想让荻一搬到我的院子来,这是侯府守卫最紧的地方。”
阮存一愣,道:“这个师妹愿意就行,我没有意见。只是后院守卫也挺好的。”
任遥道:“你儿子在后院住着,我并不建议你们两个招杀手的人跟阮柯住在一个地方。”
阮存道:“侯爷说的是。”
任遥道:“你也小心,如果东厢需要保护跟我说。”
阮存道:“多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