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双臂抱胸,傲然走在前头;地尊劈胸揪住刚备好马拟出门追击的徐庆,将之推得踉踉跄跄,后退不迭。跟在他们身后那群人,则将试图阻挡的几名伙计,推得是东倒西歪。
“哪一个是徐老板?”地尊一把将徐庆掼倒在院角,大声怪叫道。
“鄙人正是!请问各位老板,是来买米的麽?”徐良善忙微笑着上前拱手,转首向众伙计厉喝道:“不长眼的东西!干嘛挡贵客的道,还不赶紧滚一边去!”
“少啰嗦!快快讲来!那一伙子人去哪儿啦?”地尊一把揪住他胸口,开门见山的质问。
徐良善强作镇定,讶然问:“那一伙子人?……什么人?不明白?请您讲清楚一点好麽?鄙人让您给问糊涂啦。”
“少装蒜!邹氏米行的老板都已告诉咱们啦,说是那伙人来过这儿,昨日傍晚之时才走的!识相的,赶快说出来,免得受那皮肉之苦!”地尊一把将他掼倒在地。
“可是……我……哟真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呀!”徐良善抚着被摔疼的屁股,哼哼唧唧地慢慢爬起身来。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朱玫气急败坏地跑将出来,身后跟着神色慌乱的朱夫人。
“这位夫人,你来得正好,赶紧劝劝你丈夫,识相一点,告诉咱们:朝天堡方类聚的老婆他们一伙子逃往何处了。”天尊淡淡地道:“若你也知晓刘更好啦,直接告诉咱们则更简单。”
“听着:本夫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朝天堡、朝地堡的!奉劝你们:识相的,赶快滚出去;否则,我可要报官啦!”朱玫一边上前扶着丈夫,一边忿忿地道。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地尊怪眼一翻,便要发作。
唐紫萱忙上前轻拉他一把,对朱玫正色道:“这位大姐,邹老板已将什么都告诉咱们啦,抵赖是没有用的!只要你肯告诉咱们他们的去向,咱们绝不会为难你们的!”
“这位小妹,你可知道,你们都受那邹三的骗啦!这邹三,跟咱是死对头,恨不得整垮了咱家,他才好在这儿独大哩!”朱玫倒是一个人物,处变不惊。
“没工夫跟你瞎罗嗦!”地尊不耐烦,可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对朱玫动手,便一爪按住徐良善之肩头,厉声道:“说是不说?……哼,本尊倒要瞧瞧,到底是你骨头硬,还是本尊的手爪子硬!”
话声中,爪上一加劲。徐良善顿觉肩骨欲裂,禁不住大声惨叫,冷汗涔涔而下。
众伙计虽见主人受难,可惧于地尊之狠劲,均不敢上前,直吓得浑身哆嗦,躲至一旁。
“别……别难为他!求你们啦!……我说!我说!”朱夫人面色苍白,跑上前去护着女婿。
“娘,别瞎说!闪一边去!”朱玫心急如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其实,倒也不能说她朱玫有多讲义气。一则,她是没亲见过这帮人之阴狠手段,所以并不相信他们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二则,在内心深处,并不想念念不忘的沈凌霄受到伤害,便忙阻止母亲。
朱夫人一直都对这个脾气火爆、精明能干的女儿有点惧怕,见她如此生气,便讪讪地不敢再说下去。
“既然如此,那好!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地尊松了手,对徐良善冷笑道:“若你肯说,本尊便考虑饶过你,否则……”言及此,手上复加劲。徐良善痛彻心扉,惨声呼叫着讨饶。
朱玫忙扑上去拉他之手,却如蜻蜓撼柱,哪能动弹分毫?
徐良善先前不肯承认,本是想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可听说已为邹三所出卖,便已决定从实招来了;加之重刑加身,再也顶不住了,当下忙痛哼着道:“快放手!我说,我说!”
“徐良善!”朱玫心下大急,可看了一眼受难的丈夫,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
“哼!早就良言相劝过啦,非得不识相,何苦来哉?真是贱骨头!”地尊松开手,催促道:“快说!”
“他们……他们往崆峒山去啦!”徐良善抚着肩膀,苦着脸道。
“崆峒山?没骗本尊吧?”地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千真万确!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
“若敢欺骗本尊,……哼,这就是榜样!”地尊忽然纵起,“喀啦”声中,木屑纷飞,身前的木柱子之上,已被抓出一个大窟窿。
徐良善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不迭点头道:“不敢!绝不敢!绝无半句虚言!”
唐紫萱喜道:“臧叔叔,我看他说的是真话!……咱们快紧去追吧!”
地尊颔首道:“好!”
徐良善刚舒得一口气,蓦然眼前一花,依稀听得自己天灵盖的碎裂之声;紧接着,头顶之上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剧痛之感,眼前一黑,仿似正掉往无穷无际地深渊,可他再也无法意识得到,这就是黄泉之路了。
米行众人并未看清地尊的出手,只听徐良善惨叫一声,栽倒在地,脑浆洒了一地,不禁失声惊叫。
“哼!本尊生平最讨厌者,便是你这等贪生怕死,卖友求荣之辈!”地尊若无其事地在道袍之上揩揩血淋淋的手爪,转身便走。
朱玫呆呆地望着丈夫的尸身,蓦然回过神来,发疯似地扑向地尊,狠狠扼住他咽喉。
“疯婆子!滚开!”地尊一抬肘,朱玫便倒飞出丈余开外。
朱玫似不觉疼痛,立即爬起身来,头发散乱,喉间发出“嗷嗷”的低嚎之声,复恶狠狠地扑将上去。
唐紫萱见地尊一蹙眉,怕他又下杀手,忙抢身而上,点了她“鹰窗穴”。
朱玫如受电殛,软倒在地。
待得双尊一行大摇大摆地去得远了,徐氏米行方才传出凄厉的呼叫声:“杀人啦!杀人啦!……”
过不多时,一名捕头模样的官人带着十余名衙役匆匆赶来,问明情况之后,便带领着众属下忙忙地追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都空手而回,一个个无精打采,鼻青脸肿。
当日下午,“顺风耳”牛三便在坊间口沫横飞地散布谣言,说是路捕头他们倒真追上了凶犯,可不过一个照面,便被人家打得磕头求饶;奇怪的是,回到衙门之后,邝知州非但未进行责罚,反倒一人奖赏了一十两纹银。
二就再傍晚时分,牛三便被几名衙役当街按倒在地打得个半死,之后又被上了枷锁,带回衙门问罪。
半个月之后,骨瘦如柴的牛三一瘸一拐地出了衙门。
人们都说,他被打掉了七颗牙,断了五根肋骨,还折了右腿;更为严重的是,每日都会吐好几次血。
看样子,他已是捱不过这个夏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