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寻风捉影
这一刻，天与地仿佛被倒转了过来，齐天弈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萤火的飞天而开始分崩离析，如破碎的镜片一般开始一块一块剥落，坠入脚下的那一片黑暗之中。
齐天弈并没慌张，或是说，调动不了一点真气的他眼下也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他只能任凭自己的身体不断下坠，看着头顶的萤火慢慢远去。
“同样的把戏用两次，就显得有些无趣了吧。”齐天弈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索性直接闭上双眼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而那出现了一次的声音，却没有再去回答齐天弈。除去耳边传来的那一阵极为违和的风声之外，没有任何的东西能与他接触。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另一道磅礴而汹涌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中。它似乎是在一瞬间突然出现的一样，将闭着双眼的齐天弈立刻惊醒。就在其想要扭头看向自己下坠之处时，幽深的蓝色瞬间填满了他视线的全部，与之而来的则是那强烈的窒息感与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变大的压力。
在海中……齐天弈第一时间立刻做出了判断，但这判断也仅仅只能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而已。
而方才入耳的那一道声音，很明显就是沧海之上相互拍打的浪潮，但落水的那一刹那，它们便又一次在瞬间消失在齐天弈耳中。
周围的水流几乎完全限制了自己的身体，即便是连勾一勾手指这样寻常的事情都成了奢望，况且就算齐天弈入水之时一直保持着那个放松的状态，水流也丝毫没有要将他向上托的意思，反而一点一点带着他去往更深处。唯一能够转动的两颗眼珠，此刻亦只能望着眼前的蓝色一点点变暗，就如同方才腐草化萤后一样，看着海面浪潮荡开的层层涟漪离自己远去。
所以说，我才觉得有些无趣了……
齐天弈再次闭上了双眼，告别了头顶那仅剩的一点天蓝，等待着一层层水流将自己的身体挤压到极限。
“这一局，何以破？”
“沧海，化桑田。”
在水下明明已经无法开口的齐天弈，此刻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了这五个字。明明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真气，但这一道声音却是瞬间响彻了整一片海域。
下一刻，每一滴水都好像受到了天空的呼唤，深渊开始逆流而上，一个接一个水泡从齐天弈身下升起，将他的身体慢慢向上托去，周围的色彩也从原本的黑色转为了幽蓝、深蓝、天蓝……直至最终所有的水流在齐天弈身下消失，天与地的界限也就此模糊，视线所见之处便只有那不带任何情绪的白色。
“你叫什么。”
齐天弈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九霄弟子，齐天弈。”
“进来吧，今年，你虽不是第一个有资格进入此地的弟子，但的确为第一个进入此地的弟子。”
在齐天弈的面前，一道门凭空被打开，紧接着以它为中心，那红木建造的楼梯与廊道也一点点浮现。他一直站在原地，不管是在腐草为萤中还是在沧海桑田上，他都未移动过半步，但与他一同前来的战七七已经不见踪影。
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时，源自于木板的坚实感立刻从背后传了出来，扭头之时还险些一头撞在木墙上。
这一条道路，并不与第八层相连，和齐天弈先前所想的一样，依然还是那片独立于隐卷峰的天地。若是没有主人的应许，旁人除非改变天地法则强行撕开道路，否则一切想要进入的想法都只会是虚妄。
齐天弈定了定神，重新将目光转向了那扇半开的门，向楼阶迈上了第一步。
“这里不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但必然会有你需要之物……”
入门之时，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也终于有了方向，就在整一片屋子的一个角落中。
一个佝偻的老者，身上穿着朴素的布衣，手拄一根黑到发亮的竹杖，白须与白眉几乎已经同白发同长，只差一点便能垂到地面上。他背对着齐天弈，提着一盏烛灯，成为屋内唯一一处发光的地方。
光线异常的暗，以至于入屋带上门后的齐天弈根本看不清这一间屋子究竟有多大，只能看见那一点火光在慢慢向自己靠近。而因为完全不知屋内的布局，齐天弈也根本不敢乱走动。
“来吧，过来。”
老者微微扬起了手中的烛火，刹那间一道光直直射向了齐天弈身前的那一片地面，一条狭窄的道路就这样被烛光开辟了出来。
齐天弈也不敢怠慢，顺着烛火的指引立刻来到了老者面前，行礼道：“九霄弟子齐天弈，见过老前辈。”
“我名为庄霁云，叫我庄老便行，平日里你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我。”
“庄老。”齐天弈再礼，把身子放的很低。
庄霁云看了齐天弈一眼，藏在下垂白眉里的双眼突然动了一下，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开始交代了齐天弈此行的正事。
“这里的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选择，不过唯有一次机会。这里究竟有多大，我不会告知，也无法告知，你只需感受，然后选择，一旦内心存在了一丝的犹豫，那它必然不会适合于你。我将灯熄灭后，便是你行动之时……”
“这屋内之物，会不会被我撞坏……”虽然自知面前的庄老不可能未考虑过此事，但因为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齐天弈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若是能撞坏，便是你的本事。你所需担心，应当是它们是否会将你撞坏，”庄老的话中带着几分笑意，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此地没有天地灵气，一切感应皆凭你的内心。”
话音落时，屋内唯一的那一点火光也随之被熄灭。
随着拄杖声愈来愈远，周围的一切再次归复于幽静。在这一片特殊的天地之中，齐天弈根本不奇怪为什么屋内除远去的拄杖外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皆凭内心……”齐天弈轻轻吁出了一口气，面对这一片黑暗的环境，他索性直接闭上了那双已没有任何用处的眼睛。
虽然庄霁云已经给出了这样一个方法，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过像是糊弄人的一句话罢了。毕竟用真气或是天地灵气甚至是其他少见的剑气、佛气去感受周围之物都是有可能之事。但唯独这内心二字，背后所能解释成为的，仅仅只是那根本说不出任何原理的直觉二字。
即便如此，齐天弈也不敢移动脚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周围究竟有些什么。
这整一片区域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的。齐天弈的头脑中无时无刻不在设想着自己会遇到些什么，亦无时无刻不在猜测着自己的身边到底有着些什么。
密卷、神兵、奇丹……这些东西对于这寻常人触不可及的第九层来说还是太过于普通，即便是再如何稀有，齐天弈也不觉得它们有资格存在于此。但除此之外，齐天弈所还能想到的东西，已是少之又少，甚至都已经幻想在这座屋子里存在着一座被封印的灵脉主脉。
“你的左手方，一直向前，藏于最深处。”
就当齐天弈一筹莫展之际，麒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其脑中传出。
“您能感受到？”齐天弈愣了愣，回过神后发问的同时没有半分犹豫朝着左边走去。
“唯有此物，让我觉得无比熟悉，其余之物如你一样，我无法觉察。”麒麟的话很短，但语气中却少见的多了几分催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