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及王国即将迎来全国最大的盛典,国王金•斯奎拉的诞辰,届时各大贵族将前往首都红姑城参加宴会。
安琼夫人一大早来到埃莉诺的寝宫,不见人开门,紧闭的房门仿佛在嘲笑连日来她对公主的教诲。找来斯特拉询问,她也不知道公主溜去哪儿了。安琼夫人眼睛要冒火了,打算向王后好好告一状,路上在拐角的地方被撞到一边,定睛一看,这不是跟公主黏黏糊糊的骑士吗?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毛毛躁躁,不懂礼数!”气哄哄地走了。
费里莫名其妙。走得好好的被撞一下,你生气我还生气呢!也气哄哄地来到了埃莉诺的寝宫,门是开的,斯特拉在里面打理房间。
“公主呢?”费里问。
斯特拉表示一无所知。
怪不得安琼夫人这么生气。既然不在屋里,就是不需要他的意思吧?
费里扭头往训练场走去,步履轻快,带起披风猎猎飘动,走着走着,脚步渐缓,越来越缓,训练场在前面露出一角,少年骑士们稚嫩的喊声若隐若现,可他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唉!真是的!”他低低怒吼,转身背离训练场而去。
花园不见人,庭院不见人,马场不见人,图书室不见人,画廊不见人,跑哪去啦!
费里一个头两个大,把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路过的佣人都笑他像只找不到主人的红毛狗,费里一张俊脸都黑了,跟被压扁的面包似的。
再找不到直接放弃!我才不继续受这气哩!
刚冒出这个想法,忽听边上飘来一道声音:“费里?”
费里停下脚步,见是凯特,她的身旁站着菲珂恩。
“殿下。”费里老实行礼。
菲珂恩抓紧凯特,生怕她被叫走:“你在这做什么?”
该怎么答,总不能说把公主弄丢了吧。鬓角流下一滴汗,费里身心俱疲,有点想放弃思考了。
“殿下,刚刚我们不是在庭院看到了埃莉诺公主吗?”凯特蹲下来和菲珂恩说话。
“嗯,是的!”
“她好像在准备给国王陛下的礼物,我们也赶紧回去准备吧。”
“是哦,要快点了。”菲珂恩被转移了注意,对费里说,“你走吧。”
“是,殿下。”费里直起身,向凯特投去感激的一瞥,小跑去庭院,边跑边替凯特高兴。
那日茶会后,凯特说菲珂恩没有提过吸奶的事了,不过提了新的条件,要她一直陪伴他。
“反正专属骑士就是干这个的。”凯特耸耸肩,面上的忧郁没有完全消散。但人在宫中,身不由己,不可能事事顺心,解决掉最糟心的事就谢天谢地了。
比如现在,他为埃莉诺的下落焦头烂额,东奔西走,结果她悠闲地在湖边画画,不正是件糟心事吗?
费里跑近了,看清了画上的人。
“国王陛下……?”不自觉出了声。
埃莉诺回过头,诧异地说:“你怎么来了?我想着放你一天假的。”
我想也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
“您以前都会提前告知我,这次没有,所以我必须照常履行职责。”可算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埃莉诺有些发愣,想起来确实没有跟他说:“哦,是,早上临时决定的。”忽然她笑了,“放了安琼夫人的鸽子,这下麻烦了。”
“您看上去可不像遇到麻烦的样子。”
“我遇到麻烦就是这个样,越麻烦越要笑。”
“等我出宫了,我要告诉所有人您有多么恶劣。”
埃莉诺笑得更灿烂,她放下画板,站起来,目光从远处移到费里的脸上。
“知道吗?我可以更恶劣。”她靠过去,伸手捧过他的脸,费里条件反射地往后缩,被她死死稳住。“莱恩在那边,被他看着,不是更刺激吗?”
“不是,您确定要在他面前——”
“为什么不呢?”
莱恩再一次亲眼望见埃莉诺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骑士亲热,不过他管不着,也不想管。这回他是特意过来看的,因为上次更看不下眼的不是遵从欲望的埃莉诺,而是动摇的他。现在不要紧了,他调整好了,看到埃莉诺和她的骑士贴在一起,心里不会有波动了,也没有气血上涌的感觉了。
他对自己很满意。他又可以高高在上地睥睨众人了。
埃莉诺,我赢了。我赢了你,也赢了我自己!
莱恩发自内心地开怀笑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相互倚靠的两人,掉头离去。
“这就走了?”埃莉诺和费里分开,重新拿起画板和笔,继续作画,一边喃喃自语:“他干嘛对我们感兴趣啊,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请别开这种玩笑,殿下。”
“又不是没这个可能。”她拿笔熟练地在画布上涂涂点点,将国王的面目生动跃然地呈现。
沉浸于绘画的埃莉诺时而沉思,时而苦恼,时而小心谨慎难以下笔,时而舔舔嘴唇跃跃欲试,倒有些十五岁年纪的模样。
对着这样的埃莉诺,费里问出了存在心里许久的问题:“殿下,您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吗?”
“我为什么要担心那些?”
“万一以后有了喜欢的人……”
“费里骑士,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怎么能认为我不喜欢你呢?”
“……您可别。”
“那我可太伤心了。”公主对着几乎完成的画左看看,右看看,不确定该不该满意。她没有忘记回答费里的问题:“你说说,名声能给我带来什么?在意一个一旦遭到破坏就跟世界塌了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费里沉默了一会儿,说:“它带不来额外的东西,但是缺少了它,可能会损失些什么东西,比如好的姻缘,或者,支持者。”
“支持者。”埃莉诺望向湛蓝的天空,说,“让名声好的人去争取支持者吧,我没有那样远大的志向。”
风轻轻地吹,吹起埃莉诺的头发和裙摆,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色彩斑斓,晶莹闪光如蝴蝶羽翅上的磷粉。
费里想起一个人对他说的话。黑色是深海的颜色,其中游荡着彩色的鱼群;黑色也是夜空的颜色,其中闪烁着美丽的群星;黑色是开始,黑色是结束;黑色是吞噬,黑色是包容。要小心,被黑色蛊惑。
过了午餐时间,埃莉诺还在一心作画,但她的肚子可没有主人那样的意志力,咕咕直叫。埃莉诺不好意思地一笑,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好吧,一会儿再继续。”回头对费里说:“帮我搬回房间吧。”
看到她的脸,费里无奈地掏出手帕,用清水打湿了,说:“殿下,我给您擦擦脸。”
“沾了颜料吗?”还一脸不知情,“好吧,你轻点。”说着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费里捧住她的一边脸,一时竟有些晃神。
面对一名并不全心全意服从她的骑士,面对手握她的名誉和未曾示人的秘密的男性,她毫无防备地、满怀信任地闭了眼睛。
她闭上了鲜红的眼睛,留给他的视觉一头乌黑的秀发。
脑海里又响起那个人的话。
要小心,被黑色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