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苏意晚已经等候多时,颜如玉从比邻居出来,他立马上前,“你当真是小婶婶?”
颜如玉上下打量苏意晚一眼,反问:“不像吗?”
像也不像,苏意晚答不上来。
颜如玉轻笑,“那年送你们的铜钱可是正儿八经施了术做过法能压祟驱邪的。”
当年之言瞬间在耳边回响,“别看这小小的一枚铜钱上不得台面,它真的可以压祟辟邪的,你们可得好生带着。”
原以为是戏言,他和苏意欢半分没信,没想到竟是真的,更没想到她随口要来的铜钱随手滴了滴血便如此贵重,苏意晚很惭愧。
“你们该不会都扔了吧。”
苏意晚一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虽然他们没把那句话当回事,但毕竟是长辈赠礼,丢是不能丢的,只是没有听她随身携带。
“没丢的话找来带着吧,最近不太平,以后……也可能不太平。”
“多谢小婶婶提点。”
一路回到将军府已近夜半时分,颜如玉问门房:“苏小五还在祠堂跪着吗?”
门房回:“小公子在厅堂。”
这个点在厅堂……颜如玉叹气,该给将军府的交代终归是要给的。
厅堂里,苏老将军和苏老夫人板着脸坐在高位,苏寻板正地跪在他们前面,颜如玉踏进门便对上二老的视线,看来是专门在等她。
迎着视线走进去,颜如玉在苏寻身旁站定,“不是都说明白了,错不在苏小五,为什么还让他跪着?”
“错不在他,那错在谁?”
“错在我。”
“那你来跪。”
颜如玉抬眼看着横眉怒目的老将军和苦大仇深的老夫人,她承认她错,但她的矜骄不许她跪。
“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天地不仁,父母已故,我同苏小五曾经有过夫妻情分,按凡俗的礼法,婆母亦是母,公爹亦是爹,但我不生于凡俗,不长于凡俗,我不认为你们能同我父母相提并论,更不觉得你们能代替我父母管教我。”
纵然她放低了姿态以平和的语气摆事实讲道理,但任谁听了都觉得她目中无人,不服管教。
“我将军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儿愚笨,配不上你这大仙,还望姑娘高抬贵手。”
“父亲!”苏寻急眼了,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好不容易求来的人,哪里受得住他父亲这般挤兑。
果然,颜如玉小嘴一张,“苏将军稍安勿躁,我很快就走了。”
“我会等你。”苏寻想也没想,头也不回地说道。
“没必要……”
“你不信我。”苏寻侧身看着颜如玉。
“我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世事多变,人心不由人,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会遇上一位让你钟情的女子,如果遇到那么一个人,合该与她共结连理,携手并进,而不是囿于承诺困于枷锁,在世俗道德和心中向往中艰难抉择。”
“我只钟情于你,此情此意,此生不改。”苏寻目光坚定,随后又暗了下来,“只是你不在乎我这份情意,不想我成为你的枷锁罢了。”
“……”颜如玉无奈叹气,她蹲下身同苏寻持平,“我知道你对我情意深厚,我知道你有你的不甘和执拗,但你未来的人生还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另外,不要再说我不在乎你这样的话,虽然我对你的在乎同你对我的在乎不尽相同,但到底是在乎的。如果不在乎就不会顶替蓝若雪出现在你身边,如果不在乎就不会大张旗鼓为你正名而把我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为了我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这是我认为离开前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生而不同又自幼骄纵,我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儿女私情,不太懂得如何在儿女情长中相处。我只会简单粗暴地以我觉得对你好的方式行事,是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没办法,我这人就这德性,所以纵然不如你意,也只能劳烦你多担待。”
“……”
颜如玉话锋一转,苏寻直接目瞪口呆,听着前面的他还以为她会说些软话,没想到她直接摆出一副“我这人就这样,你能担待就担待,不能担待也只能担待”的蛮横模样。
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担着,谁叫他用情更深呢?谁叫他没出息,死活忘不了她呢?
颜如玉看着跪着的苏寻有看看高堂上脸比锅底黑的苏家二老。他们心中有气是应该的,苏小五无辜也是显而易见的,不无辜的她又是心高气傲低不下头认不来错的,难办得很。
“苏小五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你们非要把他当共犯甚至是主谋一样惩罚,实在冤枉。错在我,我走就是了。别让他跪了,再跪下去那双腿就废了。”
颜如玉转身欲走,苏小五急忙起身,跪久了,双膝发软,一个趔趄扑过去。颜如玉听到动静回身,刚好接住扑过来的苏寻,苏寻顺势抱着她,既是借力也是不舍。
“这就走了?”
“本就要走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走人。按理说,应该两个人花前月下互诉衷肠再依依惜别,没想到弄成这样,说走就走了。
“你要记得,我在等你,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