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偰家,彭春民父亲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问小陈叔叔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小陈叔叔说他吃过饭来学校转转,没看见我在班上,一打听,同学说我追着黑鸟往山上去了,就急忙赶了过来。他说林叔叔说的一点不错,今天学校出事的概率很大。
我又问他彭春民到底怎么样了?
彭春民父亲一听忙问彭春民怎么啦,我于是把昨天彭春民在灵台寺门口被丁婆打伤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彭春民父亲听完就急了,原来他还不知道彭春民出事了。
小陈叔叔忙说他们昨天把彭春民和我背下山后,就马上把彭春民送到县医院急救,在县医院做了初步处理后,又迅速把他送到市医院去做进一步治疗。在送市医院的时候,通知了彭春民母亲,让她一起跟着去了。事出紧急,没来得及通知彭春民父亲。
彭春民父亲得知情况后就心急火燎地马上动身去市医院了,两条狗也想跟着去,被他吼了一句:“回去看好果园。”
两条狗看看彭春民父亲,又看看果园,马上朝果园的方向跑去了。
眼看见彭春民父亲和他的两条狗消失在不同的方向,我立刻问小陈叔叔:“小陈叔叔,刘天他们一家到底去哪里了?”
小陈叔叔说:“刘天父亲到公安局报案的时候林科长正好也在,他先让刘天父亲不要急,今非昔比了,哪里还能让坏人再猖狂。然后他让刘天父亲在报案的地方坐坐,公安局内部先商量一下。商量的结果是大家觉得现在的工作重点还得放在针织厂,保护刘天一家会分散很多精力,不如给他们一家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躲,避过风头再说。然后就把这个结果跟刘天父亲说了,刘天父亲也很配合,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带着一家人去了公安局找的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哪里?很远吗?”我急切地问。
小陈叔叔微笑着说:“先不能说,这是纪律。放心,他们消失的时间不会长,只要我们抓到了坏人,他们就能马上回来了。”
我担心地问:“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坏人呢?”
小陈叔叔说:“坏人不是已经露面了嘛!只要他露面,他就一定跑不了。”
“原来坏人就是刚才那个古怪老头,他武功这么高,怎么才能抓住呢?”
小陈叔叔狡黠地说:“古语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然是庙祝,去灵台寺守株待免不就找到他了。”
我听了半信半疑。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下山,小陈叔叔把我送到班上,看我很犹豫地走了进去,他朝我摆摆手,说:“不要担心,我一直在外面守着呢。“
我这才回释然地坐回座位,刚一落座,万小虎马上腆着脸凑过来问:“刚才门口那人是谁?怎么你们家在公安局还有人?”
我不动声色地说:“对啊,你怕了吧,看你下次还敢欺负我。”
万小虎连忙摆着手说:“谁敢欺负你,之前那都是逗你玩,你千万别放心上。今后大家都是兄弟,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万死不辞。”
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前几天还跟我耀武扬威,现在马上就称兄道弟。我本不想接受,但一想到今后没人在学校跟我做对,也是件好事,我勉强朝他挤了一个笑容,算是签定了和平协议。
一下午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放学之后,小陈叔叔一直把我送到针织厂,进了大门,他到厂保卫科又去叮嘱了一番之后才离开。
针织厂里一直有值班队伍在来回巡察,值班队伍里,还安插了公安局的好几名便衣。厂里出了这么多事情,大家都很警觉。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昨天溜出厂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跟在后面保护我了。
我母亲晚上也没再去车间,整夜一直陪着我。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却睡不着。
我在想,那个驼背老头是怎么知道刘天家和彭春民家的?莫非他是半仙,掐指一算,算出刘天家和彭春民家在哪的?那他再掐指一算,不又算出他们在哪里了吗?那他们岂不是还有危险嘛。想到这,我又担心起来。
睡着了之后,我就做起了恶梦。梦见了那座阴森古怪的寺,那个阴森古怪的老头,还有他养的那只阴森古怪的鸟,那只鸟张开巨大无比的嘴,一口向我啄来。。。
然后我就被吓醒了,我猛地睁开眼,四下张望,确认我依然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床上挂着蚊帐,我被蚊帐安全地包围着,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蚊帐里一片漆黑,天亮应该还早,我打了个哈欠,睡意再次袭来,我刚想闭眼再次睡去,突然感觉蚊帐外站着人。
我被父亲用竹隔板隔出的小房间里光线很暗,主要的光线来源是房间顶部吊着的灯,那要用手伸到蚊帐外去拉床头的开关绳才会亮。
但因为竹隔板并不是完全封闭,还是有微弱的光线会透进来。
所以蚊帐外会比蚊帐里稍微亮一点点。
朦胧间只感觉外面人的身形不是很高大,似乎弯着腰。
会是谁呢?
莫非,是那个驼背老头?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眼睛死死地盯着蚊帐的开口处,脑子里飞速地想着各种可能以及各种应对的办法。
就在这时,蚊帐慢慢掀开,一只手伸了进来,我吓得汗毛孔都张开了。
我刚想张口呼喊的时候,那只手迅速地捂住我的嘴,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地说:“别出声!”
是我母亲的声音,我那颗万分恐惧的心又再次放下了。
但她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站在我床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又为什么让我别出声?难道有更大的危险来临?我的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
黑夜里楼下针织厂的车间里还在发出轰隆隆的机器声,声音虽响但很有节奏,那是我早就熟悉而且习惯性被我耳朵屏蔽的声音。
除了这声音,还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仔细听,能听出那声音来自北边的窗户,是有人在撬窗。
这撬窗的人不用猜,大概率是那个驼背老头。
北边的窗临着民主街,确实是守护最薄弱的地方,但好在窗户有铁栅栏。大街上半夜虽然没人,但楼下就是门卫,他应该是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只是很有耐心地轻轻撬,只要确保声响不大过机器声就行。
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凉,窗户并没有关得很严,只要撬开铁栅栏,外面的人就很容易闯进来。
但我母亲很警觉,她本来就经常上晚班,生物钟是反的,晚上反而比较清醒,即使睡觉也是浅睡。
她听到了撬窗声,却没有惊动撬窗的人,估计是林叔叔交待过她,她知道应该怎么做。
但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等着驼背老头撬开窗户吗?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母亲让我不要动,她自己轻手轻脚摸索着离开了我的床边。家里总共就这么点大,屋子里的一切摆设她都很熟悉。
她离开的时候还是把蚊帐放下,我又重新被蚊帐包围着。
我支起耳朵听见她细碎的脚步声朝外间走去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躺在黑暗中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无比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