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名将校先后露出吃惊的表情，再露出担忧的表情。根据他们的经验，几乎所有的大规模召唤术都不可能完全毫无征兆地发动，即使是八阶顶级强者或者综合战斗力足够强大的邪恶灵师部队发动的召唤术也一样。此时此刻，雷曦报告给他们的战斗经过无疑是在警示苍灵军一方的每一个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坚岩军的邪恶灵师部队乃至任意一支守备部队都有可能带给己方意想不到的危险。
“正如被我们带回来的这一团东西一样，”雷曦重重地停顿一下，“那些召唤物可以在战斗过程中连续改变自身的灵力属性，可以在黑暗属性、创造属性、毁灭属性和虚无属性之间来回转化。如果不是我和龙麟刚好能够使用微灵核的力量压制它们，还可以使用双人组合技来强行破坏它们的灵力防御，即使是跟随龙麟一同行动的苍龙突击队成员，也很难立刻对它们造成足够有效的伤害。而且，这些召唤物和一般的召唤术生成的召唤物不一样，不需要施法者持续不断地施法或者消耗灵力来维持。在召唤出它们之后，敌军的施法者便跟随敌军部队的指挥官一同通过地道和传送装置撤退，并把大部分制造它们的原料一同带走，且几乎没有留下多少维持它们长时间存在的原料。”
几名将军先后变得面色凝重。有的人低下头，有的人则释放出厚重的气息。无论是战斗灵师部队的指挥官，还是普通部队的指挥官，都能够想得到：能够在战斗过程中多次自行改变自身灵力属性的敌人，完全足以对任何同级别或者低级别的人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乃至致命的威胁。
“不止如此，”站在雷曦斜后方的一名中校及时地开口，“敌军在钢夹山据点架设的魔灵武器发射出的邪恶灵力波动也拥有这样的性质。根据我们的初步检测，残留在一部分魔灵武器残片当中的邪恶灵力与这一团流体状物质当中的灵力属于同一种灵力。少部分残留在钢夹山地堡和地宫之内的魔灵导器装置的碎片之内也有相同类型的灵力。”
余洪涛抬起手掌，用指尖抚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随即把目光投向悬挂在自己的座位对面的墙壁上的军用地图。画在这一幅军用地图上的大量行军路线和标志正是本次作战行动的路线图。他当即从画在地图上的诸多行动目标当中找到坚岩军钢夹山据点所在的位置，并迅速地确认钢夹山据点和距离它最近的城池、关卡和据点之间的直线距离。随后，他又把目光投向距离钢夹山据点最近的灵兽聚集区，并确认画在那一片区域之内的灵兽图案。
“我们在进攻敌军的吞天地穴据点的时候，同样遭受过敌军的重型魔灵武器攻击。”
叶恒远率先注意到雷曦没有再继续说话，便果断地开口。
“吞天地堡的敌方守军操控的魔灵武器，使用的主要能源同样是由邪术制成的怨灵。在多种不同的邪术的混合作用之下，由多种不同生物的灵魂形成的怨灵具有足够强大的破坏力、穿透力和腐蚀性，甚至有可能直接将修为较低、防御力较差的生命体直接完全腐蚀或者分解。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无论是我率领的第三大队，还是隶属于中央军团的三个战斗灵师大队，都有战斗灵师被敌军魔灵武器发射出的怨灵炮杀死。在这之中，有多个被杀死的战斗灵师是直接被受到邪恶灵力增强的怨灵完全分解、连一丁点尸骨都没能留下的。”
两名将军当即把目光转向叶恒远，随后又把目光投向叶恒远摆放在桌上的魔灵导器装置。另外一名将军和一名校官则把目光投向站在叶恒远侧面的龙云捷。龙云捷当即露出坚定的表情，并稳稳地点头，用最简单的动作来证实叶恒远的话。
“您各位肯定都能够看清楚，”叶恒远略微转身，面向两名同时露出明显的厌恶神情的少将，抬起手掌，指向魔灵导器装置的屏幕，“这些怨灵，全都是用被杀死的生物的灵魂制作而成的。它们当中不仅有灵兽的灵魂，还有人类的灵魂。而且，从它们经过邪术提纯和增强之后的状态来看，它们很可能是在极度痛苦或者恐惧当中被虐杀的，甚至有可能是被邪术强行直接从肉体中抽走灵魂而死的。这足以说明，敌军当中的邪恶灵师部队在制造它们并把它们转化为足以对付我们的武器的过程，大概率残忍到我们根本难以想象。”
余洪涛当即稳稳地点头，并把目光移动到从烟雾状的邪气当中显现出来的残缺婴儿面孔之上。几名身穿制式盔甲的少将则把目光投向用另外几种不同的灵兽制成的怨灵。在此之前，苍灵军主战部队当中的大部分成员在战场上见到的大、中型人形兵器往往都是以老人、重病人、身体或者智力有残疾的人作为原料的，小型人形兵器则往往是被邪恶灵师部队通过一到两个作为原料的人来进行群体操控的。只有极少数的小型兽化兵器是使用人类婴儿来作为原料制成的。而且，根据技术人员对利用婴儿制成的兽化人形兵器残骸的分析，被变成原料的婴儿同样也全都是带有严重的先天性缺陷乃至几乎不可能顺利地存活到成年的。他们早已经全都知道，在坚岩国目前的统治阶层的普遍观念之内，如果不用来制成人形兵器，这样的人便只是“废物”乃至“累赘”，甚至会被视为“不该活着”。只不过，他们也没能想到，坚岩国的邪恶灵师部队竟然已经开始把有缺陷的婴儿制成如同炮弹一般的怨灵。
“我们同样没能抓获吞天地穴据点的指挥官和负责制造怨灵、兽化兵器的核心邪恶灵师，”叶恒远有条不紊地说，“当我们抵挡住敌军发动的大规模邪恶能量攻击和战斗灵师部队、机关战车共同发动的正面冲击之后，敌军指挥官和邪恶灵师部队中的核心成员便已经开始拆卸地堡和地宫中的各种装置；当我们逐步摧毁敌军装设在地宫中的魔灵武器、逐步击溃迎击我们的部队并对地堡造成足够的伤害之后，敌军核心指挥中枢成员便开始携带所有他们能带走的重要物资逃跑，并启动足以摧毁地堡、地宫和所有带不走的物资的自毁装置。当敌军核心成员们通过地道逃离吞天地穴范围之后，从地宫通往正北方向和西北方向的地道也自动开始塌陷，导致我们完全来不及分出兵力追击撤退的敌人。我们也同样没能在地堡和地宫的残骸中发现任何完整的魔灵武器和魔灵导器装置，只能带回一些相对比较完整的金属碎片。”
沈锋和郑破军当即一同上前，走到议事桌的边缘位置，各自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储物魔灵导器装置，将储存在里面的几件不同的金属碎片取出来，并将它们在议事桌上方排成两条竖列。在跟随叶恒远一同从石球泉营地返回联合指挥部之前，叶恒远和冯开疆已经让跟随第三大队行动的技术人员们取出一部分从吞天地穴战场取回的金属碎片，并让他们二人把这些碎片带回指挥部。
几名校官同时转过头，一同把目光投向排成两列的金属碎片。他们都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出，这些金属碎片当中的大部分都是用多种金属矿熔炼而成的合金，其中还有好几种坚岩国独有的稀有金属。只不过，由于长时间被存放在魔灵导器装置里，再加上长距离行军，这些金属碎片表面残留的邪恶气息和邪恶灵力波动已经全部消散。
“恒远，雷曦。”
余洪涛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把目光投向站在自己右前方的两名灵使。
“是，司令。”
叶恒远和雷曦同时面向余洪涛，并原地立正。
“从你们的描述来看，你们在和敌方守军战斗的过程中，敌军在据点内部的最高指挥官都始终没有现身，敌军当中的核心邪恶灵师部队也始终没有出现，是吗？”余洪涛放慢语速。
“是的，司令，”叶恒远率先回答，“正面迎击我们的敌军邪恶灵师部队当中只有相对常见的敌军邪恶灵师部队，以及他们操控的多种人形兵器。无论是邪恶灵师，还是人形兵器，都没有修为达到或者超过五阶的强大个体。”
“没错，”雷曦同样开口，“钢夹山据点的守军也是一样。敌军指挥官始终没有派出修为达到五阶或以上的邪恶灵师。他们的普通战斗灵师部队当中倒是有修为达到五阶的中阶战斗灵师，但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的个人战斗力都无法和我或者龙麟相比。当我军开始摧毁敌军的魔灵武器、正面轰炸敌军地堡并逐渐将敌军战斗灵师部队的阵型打散，敌军便开始施展短距离的空间传送，将多名具有较高修为和较强战斗力的战斗灵师传送回到地宫之内，并让他们与敌军指挥官、敌军核心邪恶灵师一同撤退。”
位于余洪涛身边的两名少将再次一同露出严肃而带有疑虑的表情。谁都知道，空间传送能力既能够用来撤退、也能够用来发动突袭，还有可能实施某些几乎无法被提前预防的作战行动。但是，关键的问题恰好在于，苍灵军一方目前仍然只能在大体上掌握坚岩军施展的这种空间传送能力的原理以及它的适用条件，却仍然无法拿出能够妥善地应对它的方法。无论对这场战争的哪一方而言，擅长乃至精通空间传送能力的虚无属性战斗灵师都是稀少的，拥有大规模空间传送能力乃至能够反制同类能力的人则更少。
“那么，”余洪涛重重地停顿一下，“结束战斗之后，你们抓获的俘虏多不多？其中有没有邪恶灵师或者拥有空间传送能力的人？”
“没有，”雷曦当即回答，“我们在本次作战行动中没有抓获任何俘虏。所有正面出击的敌人都被我军消灭，没有一个人逃脱，也没有一个人主动投降。”
多双目光当即一同投向叶恒远，也投向沈锋和郑破军。其中一名校官露出既带有几分意外、也带有几分期待的表情。
“我们抓获的俘虏也不算很多，”叶恒远略微放低声音，“从人数上看，大约只相当于两到三个战斗灵师小队的规模，不到一个中队。而且，他们全都是镇守吞天地穴的普通战斗灵师，其中没有邪恶灵师或者研究魔灵导器装置的人。所有的俘虏目前都被关押在石球泉营地里面。”
两名校官忍不住露出带有几分失望的表情，却没有说什么。一名少将则立刻眉头紧蹙。
“余司令。”
一直站在叶恒远身后的曲保桢突然上前两步，站到议事桌的边缘位置，注视余洪涛。
“我觉得，从目前来看，本次作战行动已经暴露出几个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对我们西北军团的部队而言。”
余洪涛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略微抬起头，并把目光投向曲保桢，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分别站在雷曦和龙云捷身后的两名军官则先后把头转向曲保桢的身影。
“自从这场战争开始之后，坚岩国就已经在战场上派出使用邪术的邪恶灵师部队，”曲保桢说，“但是，直到现在，我军仍然有一部分主战部队缺乏对敌军常用的几种邪术的抵抗能力，尤其是对邪恶灵力的大范围攻击的防御和抵抗能力。尤其是我们西北军团的部队。”
余洪涛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连续眨眼，脸上的表情却能够看出赞同曲保桢的神色。隶属于中央军团的几名军官则先后露出不完全相同的表情。有的像是在表示怀疑，有的像是感到有些奇怪，还有的似乎略微有些不满。
“目前，我们西北军团的大部分主战部队在抵抗邪恶灵力这一方面的群体性训练仍然不够。驻守部队、后勤部队和预备队自然更不必说。”
曲保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距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军官们的神态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自己要说的话。
“这自然和我们西北军团的大多数部队的平均基础都相对薄弱有关。但是，也和我们目前能够得到的资源和机会相对不那么够有关。”
余洪涛和雷曦同时露出带有几分警觉的表情。余洪涛略微向前抬起手掌，却没有立刻摆手。雷曦则立刻把目光投向站在龙云捷身后的军官们。
叶恒远当即显露出带有几分惊讶的表情，却没有立刻说什么。他没有想到，曲保桢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有些突兀地提到这一点。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是在召开军事会议，尤其是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曲保桢基本都不会多说话或者突然地提到有可能引发争议的话题，除非……真的有这样做的必要。
“余司令，”曲保桢仍然面不改色，“您也是知道的。自从上次的大规模会战过后，龙司令已经亲自带领整个联合指挥部的多数高层成员一同大幅度地调整东线战场的主战部队、驻守部队的部署，并撤换掉我们西北军团的多名指挥官，还将多支伤亡较重的部队的编制直接撤销或者大幅度地整改。从那以后，中央军团的多位将军和多支战斗灵师部队的指挥官都开始变得对我们西北军团的部队更加不信任。而且，有几位将军和几位战斗灵师团的团长已经开始毫不掩饰这种不信任。”
余洪涛仍然没有向曲保桢摆手，只是露出可以算得上是含有深意的表情。他没有制止曲保桢的意思，却也没有立刻解释什么。
“在我看来，这一点，和我们的兄弟们暂时缺乏训练一样，是值得我们警觉的。”曲保桢放慢语速并加重语气。
叶恒远和雷曦同时转动脑袋，扫视隶属于中央军团的军官们。两人同时发现，除龙云捷仍然显得毫无情绪波动之外，其他所有军官都或多或少地显露出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的神态。
“报告！”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会议室门外响起，径直穿透房门上的灵力封印，传入房间里面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进来。”
余洪涛似乎完全没有对这个声音感到意外，只是用正常的语调向门外喊话。
叶恒远和雷曦同时把目光转向会议室的大门。他们同时发现，突然从房门外面冒出来的气息，是九个人的气息。在这九个人当中，又有七个人身上发出魔灵导器装置的专属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