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没走成，因为苏煜回来打圆场了。
“天色已晚，弟妹又为小五的事奔劳多日，休息好了再走吧。”
苏煜对苏寻使眼色，苏寻对着苏家二老行礼告退，苏家二老沉着脸，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苏寻拉着颜如玉前脚出门，苏煜后脚就跪下了。
“既已知晓她的身份，为何还要跟着胡闹？”苏老将军怒问。
“她此举为小五正名，亦是为苏家正名，父亲何以认为孩儿是在胡闹？”
“无功不受禄，无利不起早。你怎知她不是别有目的？”
“孩儿与她相交多年，她为人如何，孩儿心中有数。”
“相交多年？”老夫人抓住话柄，“你一早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苏煜承认了，“她入府之后打过几次交道，本也不是谨言慎行的人，处处都是马脚。”
“你为何从来不说？”
“一开始是他用小五的性命威胁，后来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她的一些顾虑，知道她在小五身边不会长久，也知道她在为将军府好，就……”
“她说她在为将军府好，你就信了？”
“不是因为她说什么，而是看她行事，孩儿认为……”
“她行的什么事，让你跟她一起瞒天过海？”老夫人打断苏煜，“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认为她为将军府好。”
“知道。孩儿知道她是什么人。”苏煜冷静得可怕，“正因为知道她是什么人，才知道她所作所为确有为将军府考量。”
“她是什么人？”老将军问。
“孩儿不能说，请父亲恕罪。”
“为何不能说？”
“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说了恐引祸上身。”
“不对。”老夫人回忆当年的事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要是真为将军府好，为何要用小五威胁你？”
“她知道我对她起了疑心，不想暴露于人前，于是拿小五当筹码，威胁我不要多管闲事。”
“你当年任职大理寺少卿，怎能被她威胁了去？”
“孩儿并非全然受她胁迫，只是先应下，静观其变再做定夺，后来发现她并没有坏的心思，这才帮她瞒下了。”
“你因何断定她没有坏心思？”老将军沉声问道。
“她……”苏煜答不上来了。其实也不是答不上来，颜如玉帮她办过案，帮他对付过妖邪，还救过他的命，可是这些都不能说。
“如果她没有坏心思，为什么要冒充蓝家小姐嫁给小五呢？”老将军又问。
“她接近小五是为了救小五性命。”苏煜斟酌再三，说道，“她说她能救小五性命，她也的确把小五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救小五性命的不是吴太医吗？”老将军疑惑道。他回璃都多年，当年人尽皆知之事，他自是听说了的，这些年他们家一直把吴由当恩人。
“小五由死而生，吴太医自是功不可没，然，颜姑娘的功劳只多不少。”
“当真？”老夫人一脸的不相信。
“千真万确！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孩儿苦口婆心非要让她留下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说？”
“孩儿其实暗示过您的。”
“什么时候？”老夫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五病重，您气她不告而别，气她对小五漠不关心，试图让她卷铺盖走人的时候，孩儿非常郑重地说过小五需要她。”
老夫人使劲回忆起来，好像他是说过什么小五需要她，在小五痊愈之前，得依着她，顺着她。但是当时，谁能往这儿想啊？
“我以为你的意思是小五看重她，怕她对我们不满做出什么伤害小五的事。”
“也有这层意思，那时候不管是小五的身体还是小五的心里都很需要她。”
“倘若真是如此，你为何不说清楚呢？我要是知道是她救小五性命，怎么也不会……”
“她不让说。她答应继续救小五的条件之一就是替她保守秘密，所以当年只能隐晦的告诉你们她对小五很重要。君子一诺，时至今日，我本也不应该擅作主张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我什么都不说，你们又不会善罢甘休。”
“她救人于危难，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将军不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能救人但是救不了所有人，不想被人找上门就不能让人知道她能救人。孩儿告诉你们这些，不惜违背自己的原则失信于她，是想让你们知道，她不是奸恶之人，不要对她有太多的偏见。也恳请你们对此事守口如瓶。”
“理由呢？”老将军不理解，问，“她有救人的本事，又不想救众人，偏偏救小五，为何？”
“他们之间该是有些前尘渊源的，更多的就不得而知了。”
……
自苏寻自立门户之后，听雨轩一直空着，但一直有派人洒扫。苏寻带颜如玉离开的时候已近凌晨，天色太晚便直接在听雨轩住下了。
清晨，苏煜早早出现在听雨轩门口，他本是无意扰人清梦的，尤其是那个有起床气的，扰了她的好梦，一身怨气，好不可怕。但是架不住下人看他久久站立去内院禀报。
颜如玉和苏寻皆是一头雾水，见颜如玉困顿，苏寻便让人先把苏煜请进来，他先拾掇着去见人。
见到苏煜，他在前厅干站着，有椅子也不坐。
“兄长，你这是……”
“来请罪。”
“是该来请罪。阿颜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苏煜颔首垂眸，不否认便是承认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要怎么说呢？扯谎不是苏煜的行事风格，实话实说吧，他家小弟又该气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看苏煜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寻气性上来，“阿颜身份有异，她什么都不同我说，你是我兄长，你也什么都不同我说。凭什么你能知道，我不能知道？”
“弟妹行事张狂，第一次打交道便生了诸多疑问，第二次在大街上见她在马蹄下救人，其身手敏捷，全然不似深闺中的弱女子，如此断定她并非蓝家小姐。”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苏寻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一早就知道了，从未让人发现半点端倪。
“兄长这张嘴，可真是严得很呢。”
苏寻阴阳怪气，苏煜也不惯着着他，“不说你不高兴，说了你也不高兴。”
苏寻兀自生气，隔了会儿，又小声问道：“阿颜假死，你知道吗？”
和刚才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沉默，苏寻盯着苏煜，那满脸满眼的情绪，可就不止不可置信，不单单是气上心头了，是愤怒，是寒心。
“你知道？”兄弟之间，沉默了很久，苏寻才开口质问，“你竟然知道。”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
“你明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就看着我……他的兄长，他的嫡亲兄长，他最敬重的兄长，知道他爱人假死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看着他生不如死，看着他心灰意冷，苏小五碎掉了。
“小五……”
“你别跟我说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兄长！”苏寻怒气冲冲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