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二十一：在火车上，我想起了初中认识她那天

第二日早晨醒来，车厢里一片耀眼的阳光。我掀开窗帘，外面是寸草不生的荒凉。车上的人说已出了新疆，到达甘肃。在移动的床铺上睡觉很不习惯，人人脸色憔悴。广播响了起来：“旅客朋友们，列车离开乌鲁木齐，向着成都的方向飞驰而去······”我翻了翻身，目光停留在床铺对面的一个女孩身上，她还在熟睡。上车的时候，她的母亲显然对女儿独自出行没有信心。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换做关切的眼神，说小兄弟你也是去上学吧，我说嗯。她又问是哪所学校，等我把那个陌生名字背出来，她像中了彩票似的惊奇的叫到----那你们两是在一个学校了，哈哈，你们是同学啦······我很假的笑了下，表示小小的惊喜，为了不使大家尴尬。这种演戏的感觉不怎么好受。但是每个人面临这种局面，都该表示礼节，如我母亲所教。

我想起了吴梦琦。

升入初中第一天，我匆忙的赶到教室门口，发现里面的人已经坐整齐。我和另外一个白白胖胖的同学双双迟到。一个中老年妇女依在门口。我联想到的一个动物，熊。她的眼睛是两道缝，从缝隙里透出的目光盯着我，慢悠悠的问：

“为什么迟到？”

“我起来晚了。”

“第一天就迟到。”仍旧是慢悠悠的口气。好像她的肉太多，已经堵到了嗓子眼。只得把字挤出来。

“你们两在门口站一分钟。”

有个男人在里面用英语讲课。原来已经开始第一节课。我立在门口顿时成了聚焦人物。看到无数齐刷刷的目光对我频频刷新，顿时被聚焦得发软。站了一分钟。准备听从发落。她看了看我们，然后说：“你们两得向全班同学道歉，你们耽误了别人的时间。你们得问问大家，他们同意不同意你们进教室。”我哽咽着道了歉。女人说大家原谅他们吗？有几个女生拖长声音说：“原-----谅----”

“回你们的座位吧。”

我回到位子上，同桌是一天认识的宋波，这人透露着一股机灵劲。我们的后面也坐着两个男生，小组讨论的时间，其中一人说：“我叫杨华。”说罢伸出手和我们握了握。台上讲课的人很精神。他说我们为什么要学英语？接着讲了一个故事，以前有个朋友喜欢穿牛仔裤，他牛仔裤的屁股上印着一个英文。你们猜猜印着什么。大家七嘴八舌之后，他说：“是Mouth。”有人小声笑出来。

“Mouth是什么意思？谁知道。”说罢眼睛闪亮着看着大家，带着有点狡黠的笑。这时候有个女声沉着自信的说：“嘴”。

大家大笑。

第二天午间休息，一个女生走到我面前，指着书的一页说，这个是你吧？我吃惊不小，是一本《故事作文》，有一页的猜谜获奖名单上写着六年级二班，孟洋。我羞涩称是。然后她带着满足的表情走回座位。一切来的突然，我感到自己仿佛有了一个粉丝。那是一本《故事作文》，适合年龄----1-6年级小学生。家里订阅五年，风雨无悔。有时我会写点东西投稿。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从此我开始注意吴梦琦。

章节二十二：初中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

熊开始教一本厚厚的语文，并要求做大量的笔记，标准是要把原有的铅字覆盖，谁的书要是干净的，自然是没认真听课。所以语文课的所有记忆都是在低头笔记。在这本拥挤的语文书上，字里行间记满了黑压压的蝇字。若干年翻出来后都要被自己的认真吓一跳。熊教大家如果写不下了，要把书横过来记，记在书的任何一个角落。第一篇是朱自清的《背影》，讲至朱自清老爸的背影时用了蹒跚一词，熊让大家想象蹒跚是个什么动作。我毫不费力的就理解。因为熊走路就是蹒跚的。在熊的课上，坐姿有着严格的要求，背要挺直，腿不能随处摆放。后排有一个男生做的很直，熊夸赞多次，让大家视其为榜样。我们在课下好奇的问为什么你的姿势可以保持那么久。他说，其实我的诀窍是把前后的桌子挤得很紧。这个男生不久后成为我们的班长，供大家继续学习。

当我保持这个兵马俑一样的坐姿四分钟，思绪就开始四处神游几近睡着。

熊说，写字要横平竖直。接着让大家练字，方法是自创的拉长法，把字写的极扁，用来练横平。那段时间翻开大家的作业本，全是螃蟹般的字。熊说以前我在读高中的时候，能写六行字，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楚。这句把大家逗笑了。熊说你们笑什么，现在给你们练的算入门级别的。

熊走到我身旁，拿起我的本子，两道缝闪出我永远也读不懂的目光，说这个不行，看看你旁边宋波的，好好学习他，知道吗，你旁边是一位老师。我只好脸红着问宋波要本子，其实我压根不想看。宋波谦虚的把本子递过来------确实写的比我更像螃蟹。

基本上熊经常表扬的对象就是宋波和几个务实的女生，学习成绩不好的人不被理睬。那些表扬听的人发腻。练了一个月后，再练习伸高法，把字拉长，要求瘦高。两个月后，同学们经过“裹脚字”的训练。可以写自己的字。我高兴可以写自己的字了，却发现从前的洒脱的字体不见踪影。一篇写下来内容丰富，有螃蟹和虾两种风格.

再看其他同学的，有的走虾的路线，有的沿袭螃蟹风格。裹脚的后果影响深远。

晚自习，整个教室安静的没人敢喘一口大气。当时就是这么个安静的环境，熊在讲台上认真的批量改着作业，改完就叫人上去领，每上去一个男生，他就顺便捏一下那男生的耳朵。接下来的几个领作业本的都享此殊荣。被摸了耳朵的兴奋不止，一副受到母爱润泽的兴奋之情。快下课的时候熊说，这个耳朵是有学问的，耳朵比较薄的前途如何如何。听了这话，大家都开始摸自己的耳朵，有那么一会大伙就认定了耳朵的长势就决定以后能不能当领导。熊在末尾积极肯定了那个发育良好的男生及他的耳朵，并神秘的说某某的耳朵我摸了，将来的前途肯定超乎你们的想象。

章节二十三：总被欺负的刘大志

班里有一个叫刘大志的男生因为长的乡土气息浓郁，总是受到嘲笑。女生开始很文静，因为彼此都不认识，不能显露出自己以貌取人，又过了几星期，班里的人都熟了，刘大志就成了焦点人物。男生在自习课上和女生调 情争执的时候，会大声说你赶快去和刘大志约会吧，引起一阵哄笑，刘大志也笑。接下来是有男生没事把刘大志揣一脚，刘大志会装出很生气的样子，上前也完成揣一脚这一构想，这个动作只停留在他的腿抬起来，然后动作结束。刘大志咬住牙，装做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忍了。一个男生下课后趴在桌子上，拖着腔调说：

“刘大志，你给我过来。”刘大志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转过去，给我站好。”

刘大志接受命令，转身背对那人。然后雷泽朝其背上一脚，刘大志向前飞了出去。

正好赶上写作文，我就写了刘大志受歧视的事情。熊让我在班上念了这篇作文。作文第一句是这样的：新的一学期开始，大家都团结向上，认真学习，但是最近却出现了一股不正之风，将这个良好的班级刮的歪歪斜斜……你们这样到底是为什么……我捧着自己的作品朗读着，结果被感动。最后完全投入作文，哽咽的念不下去。此时我已经双眼充满泪水。熊令团支书代念。团支书念完后递过来一张纸巾和一张纸条，我收下纸巾，展开纸条，写着：其实我们没有嘲笑你，我们觉得你写的很好，不要哭了。

这下我真想哭了，跳黄河里也洗不清爱哭的事实。

下课以后，两个女生过来说，孟洋，你真是我的偶像，呕吐的对象！这两人平常以调笑刘大志为乐。这件事情以后，刘大志成为我的朋友。元旦晚会上，刘大志竟然带来一把旧的可以拿去展览的吉他。然后弹奏了一首曲子，令大家称奇。末了受到同学们再次强烈邀请，高吼一曲郑智化的《水手》。晚会结束，外面已经天黑，我站在外面的冰冷凳子上，拨着吉他的琴弦，第一次听着这个乐器美妙的声音。我告诉刘大志决定要学吉他了。在探讨的过程中我发现，刘大志的乐理知识高于普通人，能听出来一首歌的调式。

这之后吉他开始流行。有人把吉他带到班里，弹唱《痛哭的人》。不是因为他们都喜欢伍佰，而是这歌的和弦简单。只需要疯狂的扫弦就行了。

章节二十四：班主任的教化，会影响到整个班级的脑子

熊说：“毛泽 东读书的时候专门去菜市场读书。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哪里吵闹我就去哪看书。为的是培养专心致志的能力。我现在发明了一个方法，你们现在捂着耳朵唱歌，开始！”于是我们开始唱歌，整个教室变成十个菜市场。到后面大家都不唱了。

嗓子哑了。

之后我们突然觉得，熊真是神经病。

秋天，熊教大家写作文。题目：秋天的C城。熊告诉大家秋天的叶子这样写：秋天的叶子像飘舞的黄蝴蝶，在风中摇曳。啊，你们想象一下，是不是很像黄蝴蝶。人民的精神面貌要这样写：社会经济进步，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人脸上笑开颜，走在大街上，看到大家都穿着名牌服装，有：adidas，nike，佐单奴。还有一个女同学说出一大堆的名牌名字。很多人没听过adidas，不禁很钦佩那位女同学，觉得自己落伍。熊说快记啊，这些都是好句子，有的同学还在愣神，大家慌忙地做起笔记。实际上我对这种作文的方法非常不屑。作文应该写的各不相同才有意思。如果大家都套用一个路子，恐怕用上几次，自己也感到无趣。

这篇《C城的秋天》我在一星期后完工。字体依稀还能看出螃蟹的头脚。特意插上adidas，表示没有落后。文章末尾给了90分，努力没有白费。我拿给别人交流，惊人的看到很多人开头第一句都是：C城的秋天来了。最后以赞扬社会主义优越性结尾，以显积极向上。甚至连我引以自豪的adidas也被“抄袭”。

一转眼到了9月份。9月1号这天，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9月2号，熊在下午的班会上大怒，原因是同一办公室的老师没有收到任何礼物。并且言道自己倒无所谓，关键是那些培养了我们老师们，好不容易盼来个节日，却没有惊喜。熊把这事交代给班长，班长组织了一次募捐活动，钱弄齐后，去某个精品店买了件富丽堂皇的东西给老师送过去。这件事让我觉得当老师其实非常有好处，比如过节的时候，有很多学生要送礼。如果学生送的实在点的话，柴米都不用发愁。

一个月后熊宣布要考试。大家陷入恐慌。这是入班第一次考试。不知道熊的出题功力深浅。试考完感到恐慌，因为没做完。我力求完美，前面的题不做到满意决不罢手，于是下半部分就没了后续的时间。

熊在之后的班会上暗示有人考得极好，有人考得有失水准。说完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一眼，扫者无意，被扫者有意。我的身上开始不安。

晚自习熊告知期待成绩的同学们，不及格的要请家长。

第三天下午，有传言说语文成绩已经批改出来。熊缓缓来到讲台上，盯着讲台下面的一双双眼睛，全班安静下来。这沉默的空气使得大家感觉空气稀薄，熊将要宣布一件事情的时候，面无表情，你永远无法料到这事情的好坏。底下等待一个宣判。熊说，这次语文考试，咱们四班，在全年级六个班中排倒数第二。作文成绩平均分80分，很一般······

大家都还不知道自己成绩的情况，但是熊不急着把卷子发下去，大家提心吊胆了一个晚自习。晚自习放学以后，一出门熊抬头看到我说了一句：“你这次考的很差，可能不及格。看来要叫你家长把卷子领回去”

回家路上我快要哭出来，第一次考试就不及格。回去给母亲说了这件事情，她听后叹息一番。

次日，熊在发卷子前，说：“我把成绩分为两批。不及格的自己请家长来。”熊念一个名字，上去领一个。最后念到我，熊盯了我半天：“你基础部分做的不行。作文我多给你了三分。卷子拿回去好好看一下。”对此我感激涕零，卷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60。在大家互相讨论的时候，熊说：“这次宋波全班最高，95分。”班里哗的一片惊叹。

我仔细研究了基础部分，每道题上面都是一个对勾，然后再加一笔，构成八叉。这种判法叫做半对半错。被做出这种评判的多半是归纳中心思想。我不明白，我得到的中心思想怎么就是错的。再对比正确答案，那种观点我想破头也想不到。

章节二十五：暗恋的女生每句话都像烙印打在你的心上，你反复背诵在所有的课程中，微机课和体育课令人向往，因为这两门课的地点可以离开昏暗的教学楼。

女老师在同学们都坐好的时候，告诉大家大家学的这门课为什么不叫电脑课。因为面前的这个电脑不叫电脑，叫微机。电脑是一个统称，有的巨型电脑要十几台冰箱那么大，能叫微机吗？不能。那叫巨型机。现在科技发达了，我们都用微机。

第一节课教大家LOGO语言。女老师说，LOGO语言是一门很先进的语言。LOGO语言的重点就是这个小海龟，她指着微机屏幕上的一个小三角，于是大家就都认为那是一个小海龟了。接着女老师用了半个小时打出一大片命令及若干公式，在大家都快睡着的时候，一下子控制大家的电脑屏幕进行现场演示。一大片命令的效果是，小海龟完成了往前走两步向右转再往前走两步立定这样的动作。课堂剩下半小时是练习时间，我通常会努力练习，并请教这位女老师，这位女老师会含笑耐心讲解，这都是由于我的特殊地位----我已经成为微机课代表。其实我当课代表底气不足，具体表现在别人问，哪个是你们班的微机课代表，我都会打个寒战。

语文课代表语文比较好，数学课代表数学比较好，体育课代表，身体比较好，音乐课代表，要会唱歌。而微机课代表，必须具有相当的技术含量。

杨华的电脑技术已经超龄，但是又没有当上当成微机课代表。所以心理有些不平。他说你是个除了会开机关机以外什么都不会的微机课代表。对此我很愤恨，却也无话可说，因为在危机课的前半个学期，我还没有突破这两项。还有一个叫注销的东西，一直无法理解。而杨华在那时已经会申请邮箱以及用QQ聊天。在我苦苦思索复制和剪切的区别的时候，杨华会跑过来，在键盘上啪啪啪的按几个键，完成我用鼠标才能完成的动作。我说太快了，是哪几个键？杨华说，这叫快截键。之后说，小子，你需要学的还多着呢。

当时班里的人才把其他职位的代表都代表了，最后只剩下微机课。大家对微机的认知水平停留在知道这家伙长的跟电视差不多，一时无法看出来谁比较出类拔粹。熊在冥冥之中觉得我是一个适合这门课的人选。微机课代表需要做的就是在大家爬到五楼的机房时，已经看到一个人微笑的屹立在门口，检查进机房的人是否有带鞋套。没带的只好在过道的暖气包里翻一个塑料带出来，也不会被赶出去。

学到LOGO的高级阶段，大家已经能用小海龟画出一个三角形和一个圆。女老师在一堂课实战考核，作为课代表，监督大家考试是我。吴梦琦此刻依然安静的坐在位子上，望着屏幕发呆。我走到她旁边，说，不会啊？她害羞的点点头。我噼噼啪啪的帮她敲出命令，得意而去。

年级组长在星期一的总结大会上宣布，州上要举行团体操大赛，整个年级都要参加。于是每天下午的休息时间就用来排练。曲目和编舞确定后，道具也最终确定，是一根软棍，两手举起来弯成“C”状。每人手拿一条柳枝，当成暂时的道具。我在纵队的第一列，随着音乐，大家有时弯腰向左，有时向右。

排练了两次，年级组长说停，这位同学，你怎么搞的，该向左的时候向右，该向右的时候向左。弄的后面的同学跟着做错。后面的人窃笑起来。实际上我压根没心情参加这笑掉大牙的活动。这让我想起来小学时候涂着口红走方块队。

年级组长说，音乐准备，我们再来一次。这一次组长等待着我的错误。音乐似乎又放到了那个段落，我正准备向左弯，吴梦琦在身后小声说：“右。”我立刻纠正错误。再一次做这个动作，没有被年级组长斥责。第二次排练，我基本搞清楚。音乐又响到这个地方，我向右弯腰，回头示意吴梦琦。她笑了一下，侧脸有一抹好看的红色。

不久开始运动会。

大家去操场之前，我和一个同学在玩说明星游戏，游戏是我临时自创。吴梦琦在一旁看着，觉得很有兴趣。这时候赵老让大家去操场。我在前面走着，吴梦琦跟在后面。

“王祖贤”我说。

“陆毅。”

“林志颖”

“张丰毅”

“张丰毅是谁？”

“演《龙堂》的，里面的````````。”

“哦，他叫张丰毅啊，这不算，他不有名。唉？你也看过《龙堂》？”

“是啊。”

运动会上一直播放着那首《运动员进行曲》，时间仿佛回到1994，我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听到播音员念的稿子我真想笑：“初三（3）班的张欢，快快快，go，go，go！”。“×××同学，你以为你手中拿的是铅球吗？不，那是青春力量的凝聚……”

最经典的是这句：“杨伟同学加油啊，我们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你。”班里的男生哈哈大笑。

学校在教室没有扩建的情况下，超载了很多同学。但是老师的智慧是无穷的，座位采取滚动式，每周后三排座位就向前移动一格，教室两边的座位向中间推进一组。当我被换到最后一排，望向黑板，竟有梦幻般的感觉。讲课的老师目光飘忽，声音也像从远方传来。一切慢了半拍，从物理学的意义上里讲，我的这个理论没有科学根据，纯属扯淡。因为我们学了声音在空气中传播速度为340米/秒，学校没打算造那么长的教室来扩招。从心理学上来讲，就有谱，这叫自我暗示。这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深刻体会。

我开始站着听课，因为当你坐在最后一排的时候，只能看见大家的后脑勺，感觉到大家都很认真，顿时警醒。自习课教室后门的窗户会出现熊的半个脑袋，窗户太小。学校每间教室前后门都开有小窗。满足了老师的偷 窥欲，大家在上自习时诚惶诚恐，通常是看一眼后门说一句话。这时候有谁不小心看见熊，会立刻端坐，然后压低声音-----老师在后门----这让我联想起打CS时候，挂掉的人大叫：后门有匪！全班的音量在瞬间降到最低，熊就正大光明的从前门进来，教室的空气开始缺氧。有时候熊会公布后门偷 窥的成果，被抓到的就装出低头害羞的样子。

熊在一节班会课表扬我。说有六七个老师夸我听课认真。虽然个子矮但是不屈不挠的站着听课。我受宠若惊，幼小的心里背上了重担，我想这下完了，得有六七节课站着听了。

一个星期一的晚自习，座位调整后，吴梦琦的位置换到了我的后面。这让我觉得每天上学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吴梦琦的五官看起来十分舒服。她的眼睛很漂亮，圆圆大大，眼睫毛挺长。所以有时候我觉得看到吴梦琦，是件很享受的事情。我鼓起一点勇气对她说，这个位置真不错，可以坐你前面。吴梦琦的眼睛看着别处说：“要是能和宋波坐一起就好了。”我心头一惊，问其原因。吴梦琦说：“就是希望和那些比较强的人在一起。可以学到很多。”我暗自决定，下次考试，成绩一定要超过吴梦琦。

于是我每天都能和吴梦琦聊天。我问她养过什么动物。吴梦琦说：

“以前家里养过一对金丝雀，那金丝雀的翅膀尖上是红色的。过了几个月金丝雀夫妇诞下四只小鸟，每天金丝雀爸爸都给小鸟喂食。”

“那小鸟出来活动吗？”

“那些小鸟有时候会跳出来看看，见有人来就躲会房子里去了。”

“你养了多久？”

“就是有一年冬天，我妈妈忘了把笼子从阳台拿回来，第二天早上一看，四只小鸟的趴在那里不动了，小爪子紧紧的所在一起。”

“死了？”

吴梦琦点点头。

“我以后再没养过其他动物了。”

在课后我经常会询问任远航题目，他每道题都能讲上来。这朋友没有一门偏科，学习成绩稳居榜首，是典型的人才。每晚放学，我和任远航都会路过一家餐厅。这个餐厅有三个包厢。透过三个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桌子上摆着各色佳肴。我俩每每路过都趴在玻璃上望一眼，作为精神享受发出一声赞叹。赶上运气不好只剩下残羹冷炙，赞叹的声音就是：“哇---哎----哎----”

事实证明，暗恋才会影响一个人的学习，表现在上课期间我的目光总是看着吴梦琦的方向。宋波的位子换到吴梦琪的后排。当轮到小组讨论，我看到吴梦琪和宋波对视的眼神，那应该叫做荣幸。宋波的成绩稳居第三。我觉得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所谓的魅力就是学习成绩好。为了用魅力征服吴梦琪，我奋发向上了几个月，无奈数学和物理总是拖后腿，始终无法超越。

杨华和宋波一样，在跟吴梦琪接触的时候小心翼翼，得到一个微笑心情都能好上大半天。于是我明白，我们都被这女生给迷住了。班里还有一个女生是英语课代表，名字和吴梦琦相似，叫李梦琪。收作业的时候我脱口而出：“那个吴梦琦，过来一下。”李梦琪说：“哟，你想吴梦琦想疯啦。”

宋波平时总是会买来各种新鲜的东西。一次他带来一个智力积木，我抢来摆弄，吴梦琦对积木产生好奇，要去研究。过了一会宋波过来索要，我说别给他。这时宋波微笑着向吴梦琦伸出手，吴梦琦立刻将那积木交还。这表情真是不折不扣的讨好。于是我怒道：“说了让别你给，是不是对宋波有意思啊。”经过这么一说，小组的人立刻受到刺激，开始起哄。吴梦琦反驳无力，委屈的不行，趴在桌子上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哭，幸灾乐祸的笑着。

元旦之前班里流行送贺卡，吴梦琦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走到我的座位递给我，然后微笑着走开。我打开封皮里面写着：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天天快乐，笑口常开，努力达到学业的顶峰。字体舒展，方方正正。

章节二十六：暗恋的女生塞给我一个纸条，我以为是表白

一天放学，吴梦琦塞给我一个黄色的纸条。这张神秘的纸条让我激动不已，这时我的幻想又开始骑着马在天上乱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用激动的双手打开那张字条，上面精致的写着：7月15日是我的生日，要来我们家哦。地址：××局家属院二楼右手。找不到的话可以问警察叔叔。虽然和我的想法有出入，但是也不坏。那句问警察叔叔找路，更让我觉得吴梦琦简直太可爱了。

回家后我开始犯愁送什么礼物。因为没有多少钱。我母亲每到此时，总是会显得很有主意，这次又蹦出来一个新创意：“你二舅不是在夜市卖工艺品吗？你去看看。”

小城的夜市一到晚上欣欣向荣，占据了半个人行道，绵延数百米。我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找到了二舅的地盘。另人稍感安慰的是，而舅卖的东西比较文艺。幸好不是袜子，不然就只能精选一双七匹狗的袜子过去了。最终我挑了一个木制的相框，很温馨。相框中间自带一幅画，是一个老外男人和他的老外老婆带着自己儿子在绿草地上连同一只外国狗嬉戏。一时间我对自己的挑选很满意，觉得这真是件艺术品。步行上来，在路边礼品店把相框包装成紫色。包装外面绑着一朵花。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穿戴干净去赴约。出门前特地把黑色的凉鞋擦得更显光泽。之前一天我发现那件T恤破了个洞，于是向我妈妈要钱买件新的，但是她没有同意。所以只好穿那次团体操统一发的白T恤。我出了家门，几次想要不就不去了，穿这件衣服去实在是没有面子。这时路上过来一个院子里的同伴，他说你把鞋擦的这么亮干什么。这句话让我重拾勇气。

在约定的路口，已经有两个和吴梦琦关系较好的女生在等。不久宋波也来了。吴梦琦在男生中只邀请了我和宋波。

进了吴梦琦家我心里映出四个字，太----豪华了。豪华到到有两个厕所。这个外面看似普通的楼房，进来之后竟然有三层。后来知道这种结构叫楼中楼。进门的一块地只摆着一块沙发，证明是客厅。虽然只摆着一块沙发，但已经把地盘占满。楼上是卧室，果下楼的人和上楼的人碰巧在此汇合，极有可能一同滚入地下室。

楼下本应该是地下室，因为是楼中楼，这里就成了叫做厨房和娱乐室。地下的这间室是最大的。我们在这里的一张大木桌上顺利会餐。吴梦琦妈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我一边吃着粗糙的鸡块，一边看着吴梦琦，设想不出吴梦琦吃这样的东西为何如此白嫩可爱。吴梦琦在木桌的尽头坐着。一直很安静。

用餐过后的活动是拆礼物。这让我万万没有料到。在我的印象里只有西方国家才这么开放。那两个女生送的礼物华丽非常。宋波拆开他的，是一个会转的八音盒，把拆礼物这一活动推向高 潮。女声发出哇的赞叹。宋波兴奋地一边演示如何充电一个女生拆开了我的相框，来了句：“看那个金发的小男孩。”接着和另一个女生头部交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吴梦琦带着礼物上楼，顺便带着我参观了她的小卧室。卧室和大多数小女生的一样，整洁安静。我望着这件卧室，内心无法平静，这就是吴梦琦睡觉的地方啊。

她把相框摆在了桌子上。我说：“能给我找本杂志吗？”吴梦琦带我来到电脑室，一旁的书柜上摆满了一年的《故事作文》。

娱乐室的桌子上摆着吴梦琦在吐鲁番的一张照片。我有意取笑：“你们看她的腿晒的好黑。”旁边一个高个子的女生说:“偶？你光注意人家的腿啊。”没想到被这样反驳。我立刻去了外面的客厅，听到背后她们的笑声。

接着我们来到最下面的棋牌室打牌，我不喜欢打牌，所以很无聊的站在宋波的旁边，宋波开玩笑的口味说：“滚，别看我的牌。”但是当着吴梦琦，宋波这句更像是羞辱，我真想把他拉出去拼命。最后我没这么做，我觉得今天应该做一个绅士。于是骂了一句英语：“beach！”这句从美国电影里学来。宋波说：“你少在那显摆英语！”这句证明他看的美国电影没我多，显然没有听懂。

生日结束后我想，下次一定要给吴梦琦更体面的礼物。可惜此后我没有再受到邀请，吴梦琦之后的生日宴会请了谁，我无从知道。我想我不需要知道。

音乐课实在是无聊。原因是老师十分严肃，后来得知是因为此人专攻美声唱法，现任音乐组组长。这人进来上的几节音乐课，气氛压抑。我的疑问是：为什么美声还没有消亡。中年人开始把嗓子提起来教大家唱歌。底下有人专心模仿这种唱法，险些被自己的唾沫淹死。中年人说，来，大家发挥自己的才华，有才华的同学也别埋没了。看到大家都无胆尝试，他拿起点名册准备随即抽样。这时候同学们立刻开始拼命的背歌词。我惊奇的发现除了国歌，没有一首歌能记得完整。点到吴梦琦以后，吴梦琦显得有点吃惊。我想这下可以看到出糗了。谁知吴梦琦说：“那我就唱一首金海心的《把你的耳朵叫醒》。”

吴梦琦的声音有说不出的特质，没有任何修饰。我生怕这声音会停止。这时候教室非常安静。这是吴梦琦唯一一次唱歌。中年人听完露出几丝笑容。称赞说，这个女生的声音很有天赋，以前练过吗。吴梦琦羞涩的说没有。临下课，中年人又宣布：下个月学校要在大礼堂举行音乐会，有特长的同学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章节二十七：学校的音乐会是个造就神的地方

音乐会在大礼堂举办，当时我院里的一哥们在乐队中吹黑管，一排四人，人手一根。吹罢一章，口水滴了一地。这让我觉得黑管是一门十分恶心的乐器，而圆号得益于构造的原因，没有出现这个现象。后来看了《笑傲江湖》，觉得那支绿色的萧非常清新，又听到班得瑞的《寂静山林》，于是我对学吹 萧充满了向往。只是这个想法被朋友嘲笑，传出去说是会吹 萧，另人产生歧义。合奏完毕，一个男生抄了支萨克斯上去，他看了看后面的女生，这个女生扎着两辫子，面前摆着两只陈旧的淡绿色的架子鼓。娴熟的萨克斯声音响起，女生开始敲鼓伴奏，鼓声清脆。全场的女生盯着台上风度翩翩的男生，而全场的男生则盯着伴奏的女生，觉得太有个性。当一个女生打架子鼓的时候，你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刚柔并济，对现场的每一个男生的具有杀伤力。

乐器是提升自身气质的最好道具。小学音乐课教口琴，当时教了一首歌：哆唻咪，咪唻哆，哆唻咪咪，咪唻哆。出于对乐器的天生热爱，回家后我苦练了几个晚上。有一天隔壁邻居大叔来借东西，临走看了我一眼，接过口琴，吹了一段节奏亢奋十分复杂的乐曲。将口琴还给我的时候，上面口水湿透，当即将我震慑，虽然第二天换了支口琴，从此，我再也没有继续在晚上进行哆唻咪。这个邻居大叔变成我敬仰的人物。

中年人的美声独唱作为压轴节目。此人依旧用往后拉脖子的方法，台下喧腾的气氛无视台上的卖力。在后排透过人群，只看见一张一合的口型。

这个音乐会对我影响很大。第二年又有一场，这次场地换在阶梯教室。我拿起节目单，第一页整齐的排下去，全是钢琴独奏，并且没有什么优美的曲子，据说都是些高难度的过级曲目。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弹钢琴的，让我不禁感叹：原来平日里在户外见不到都是因为在家苦练乐器。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钢琴曲全部结束，听众得以解放，倍感轻松。到后面一人上台唱了首外国劲曲。歌词不是句子组成，而是一个一个的词蹦出来。现场爆发出惊奇的尖叫。旁边有人说是韩语，我们觉得这个兄弟小小年纪已经能说韩语，真是帅呆了。这时候主持人说，刚才这位同学的日语歌唱的很有激 情，下面请评委老师打分。而老师们大概认为这样的东西不能算作歌曲，只能算一个中场插曲，于是给了5分。

接着是学校唯一一支乐队演奏一首国外摇滚歌曲。主场外形达到演奏标准摇滚，只是唱到高 潮：音高无法达到。一直在在中音区域徘徊，并且跑调。这时主唱惊天一跪，嘶吼出最后一句。第一排的老师大惊失色。以为要祈求多给几分。片刻主唱已经达到颠峰，无法自拔。台下掌声雷动情绪翻腾。

在快结束的时候，楼上传来架子鼓的敲打声。我跑上楼梯，二楼的舞蹈教室里，一支乐队正在弹奏《真的爱你》。我情绪激昂的跳上最近的窗台。

班会课上大家的娱乐节目是听川娃子唱歌。他站在前台缩着身子，眼珠瞪着天花板，用惯有的装作不耐烦的声音说，就给大家唱一首……吧，然后闭上眼睛进入状态。大家没有听清歌名，这是一首粤语歌。这是我们第一次听到《真的爱你》。川娃子唱的很有感觉，虽然我们不明白这歌在讲什么，但是都毫不怀疑这一定是一首流行歌曲，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听。粤语歌要是听懂了，反而失去意境。当我问起这歌的来由，川娃子说这歌是写给母亲的。

川娃子一共会唱两首歌。还有一首是黑豹的《无地自容》，他闭着眼睛开始。我的一位学姐尤其喜欢这种唱姿，听她描述，这种唱姿一摆出来就给人一种很深情的感觉，顿时迷倒众女声。并且，这种唱法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一边唱一边闭着眼睛想歌词。

“我无地自容········啊------我无地自容--------”无地自容到高 潮时刻，全场情绪被带动。大家喊道：“好！”从此我开始听黄家驹的歌，川娃子特地借我一盘正版磁带。

章节二十八：有辆捷安特，你就是高富帅

到班里的人都相互认识的时候，第一对公开恋爱出现了。我们很佩服这个男生，他怎么就敢早恋。我们喜欢别人都是藏在心里，消化在胃里，付诸于旁敲侧击的行动。并且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学习------学习。

这个男生在放学后第一个出现在校门口，神情坚定的等他的女朋友。每次我赶着回家吃午饭或者晚饭的时候，都会在校门口碰见他，还有立在一旁的山地车，山地的车的坐包被升的出奇的高。每次贪婪的盯完那辆捷安特对车主打招呼说再见，我都很奇异的想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

车体面人也体面。如果一个篮球队的携带伴侣漫步在人海中，旁边是一辆二八，是非常煞风景的事情。很长时间以内，我和其他所有的男生一样，都对这款全校仅有两架的“美力达”馋涎。其后的时间，校园里又出现了一些捷安特，大大小小颜色各异。这车子很轻，铝合金车架，车感极好。我打听到这车子最便宜的型号也要一千元。于是跑回家对老妈说，我需要一辆自行车，并列出了需要自行车的几大理由。妈妈说，好，明天让你爸去买一辆，也就二百块。我说还是算了。

这种二百块的车子，全钢架，男女通用，连颜色都异常猥琐。车重十来公斤，十分安全，如果和捷安特撞上，一定纹丝不动，钢圈撞歪了，还能敲圆继续用。

一次看到一辆刚出校门准备风驰电掣的公路赛，正打算沉默加速度，结果和一辆三轮撞一起了。公路赛的车主立刻迅速跳下车，我以为这人要检查自己的伤势，谁知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己的爱车，结论是发现铝合金的车轮呈椭圆形。车主立即指着三轮夫妇：“赔我铝合金圈。”一时间公路赛的事故引起公路塞堵。夫妇说，娃你伤着没有，轮子能用就修好用吧。车主说这是铝合金的！傻 逼！变型了就得扔掉，赔四百块，赶快！夫妇坐在三轮车的废纸箱堆里面露难色。这时旁边的同学纷纷指责车主，车主见赔偿无望，骂一声，真他妈晦气。跳上公路赛，呈波浪形飞逝。

这一时期开始流行一种前后避震的车子。坐包底下加一个巨大的弹簧。骑这车确实很减震，价格不过五百块。满街都是这款。

出于便宜，我买了这车，也算有特点。但是驾驶不久就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骑这车要比步行要累的多。因为车身太重。最关键的是这车的脚踏板在被登踏数公里后，会赫然落地。通常刚骑到校门口就会发病。为了方便，我只好装把扳手在口袋，预备随时把松懈的螺丝上紧。一次在路途中经过一阵颠簸，扳手哐啷落地。旁边的一群女同学顿时立足而定。我从容的下车拣起扳手，看到她们眼睛里充满敬畏之情。这个脚踏子的问题，我寻遍整个小城名修，除了上的更紧，漫长等待下一次的飞离，似乎没有别的办法。最后还是院子里的一个老爷子用醋对螺丝进行浇灌，使之生锈，再用一团自制的钢丝塞进去填住缝隙，并用大锤用力敲击若干次。

那个脚踏子再没掉过，只是在每次转动的时候会发出咯吱一声，是钢丝的作用。

有车以后我可以在C城周边活动。骑车绕城一周后，又去了很多偏远的地方，在天黑的时候回来。在夜色中骑车觉得速度很快，影子和昏暗的灯光在路两旁迅速闪过。周末的时候我不知不觉的骑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吴梦琦的家。在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我在院子门口做了稍许停留，然后回家。之后思绪尚不能终止，在台灯下打开《数学习题》，半天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于是在空白处画画，画了一张又一张，没有一张满意。

是吴梦琦的画像。已经12点。

有一天熊临下课通知各班委在放学后开一个会。下午上课我问旁边的文艺委员熊讲了什么。文艺委员故作神秘的表情让我很不耐烦。她说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呗。任远航是我见过的最优原则的人，回家路上自然死活不肯说，临别说等明天你就知道了。上晚自习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对文艺委员说：“嗨！我都知道了。不过这有什么。”她知道我和任远航是好朋友，以为远航已经和盘托出。于是叹气：“怎么没什么，你看熊老师这么一走。······”

“哦，原来熊要卸任啊。”

“你这个骗子！”过了一会文艺委员才反应过来，气的骂出半句，再也无话可说。

这是件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章节二十九：振奋人心的消息，班主任要走了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下午的班会上熊说：“我等会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我心情很沉重，我也不愿意讲，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得讲。（啊，你快讲吧。）等会你们听了这个事情不要吵闹，也不要担心，或是难过。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下个星期我要调去其他地方。就不带你们了。”说完这句，班里“啊”的一声惊叹，开始议论。

“等我走了以后，我希望班委能替我带好这个班。（还真能操心的。）我也舍不得你们。（天那，杀了我吧。）”说完熊看着大家，班里无声了，过了片刻，有人觉得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该高兴。于是这种情绪下，有几个女生开始哭起来。再过一会，大半女生都被感染，变成一场群体呜咽大会。我装作面无表情，其实高兴很呐。真鄙视那几个女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或许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熊的执教下，不出一年我准会疯掉。但是我现在不用为这担心。

我旁边的一人说，这些人都是表演系的。

熊又叫班长到台前耳语几句，说罢离开教室。门刚一关，后面一个哥们哈哈哈哈大笑四声，大家吓了一跳，回头望着他。一个女生破涕为笑说你怎么不去死。然后大家笑起来。

星期一晚自习进来一个中年女人，比熊年轻几岁，进了教室没有说什么话。让人感到有些神秘。她应该是接替我们的新班主任。她姓赵，大家叫她赵老。在赵老的语文课上的语文课，你可以趴着听，斜着听。也可以稍作讨论。古文每篇都需要都背颂，赵老举行了个人PK赛，选出背出全篇的最快的人。几个女生背到一半，段落已经颠三倒四。等大家发觉，哈哈大笑，那女生红着脸坐下。“最快说出定语从句”比赛，男生女生各派出一个代表PK。老叶出题目，喊开始。几轮下来，我轻松得胜。因为这样的互动，语文课成为大家最轻松的课。

赵老要求每周末交一篇练笔，内容不限。这样，写周记成为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因为内容不限，可以自由发挥。

星期一的班会，赵老来到教室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笔记本。我看到一个熟悉封皮。念完周记赵老宣布了作者。得分两个A，而一般优秀的文章也就是一个A。此后我的周记念了许多次，每次大家都会笑。我通常写一些真实的东西，而不是类似我要好好学习报答父母这样的套路。赵老在课间聊天时说到吴梦琦写了一篇练笔，叫《我的朋友们》，很不错。晚自习前，我到赵老的办公室谈写作的事情，看到吴梦琦的本子就堆在下面，拿出来翻到那篇

写了任远航，还有她周围的几个朋友。终于看到描述我的段落，如下：

有一次一个同学讲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大家都没笑，突然他哈哈哈大笑四声，说好搞笑。大家因为他笑了起来。他好象对什么事都不在乎。是个怪才吧，如果算是才的话。······

对任远航的评价是：标准的好孩子。整篇没看到宋波，我暗自高兴。回到教室正巧看到吴梦琦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隔着一组，我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桌子上盯着她。她睁大眼睛说：“你干吗？”

我说：“你的周记我看了。什么叫“如果算是才的话”。就，是，才。”吴梦琦看着我笑。

以后的时间，很多人的本子被选出来念。大家写周记有了热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特别是写科幻题材，许多人的想象力得到释放，连二十年后的同学聚会都勾画出蓝图。在不少人的笔下，我们成为科学家，诗人，开着超音速汽车去参加聚会。科幻热潮开始以后，我不愿意和大家写一个命题，经常试着改变题材。有诗，短篇小说。当别人的本子上是两个A，我的上面是四个，当别人的本子上有四个的时候，我已经有两排A。于是每次发下本子，我们就开始数有几个A。我有十二个A。文学在班里风靡一时，当时的少男少女杂志流行八十年代的称呼，叫一个人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看完之后我转头看着吴梦琦叫道：“琦。”她脸上当即显出羞涩之情。于是我再没叫过。

赵老觉得班里的作文都非常有新意。遂决定带我们参加当年的一个作文大赛。晚自习大家都在腾稿子，我们准备寄40份出去。这意味着有40个人参加。

赵老和我商议后决定寄出周记中的一首诗。我的一首诗有一个前言，当时刚学会这一新技巧，每篇作文都要写一个前言。我和赵老在讨论应该写前言还是后记，这时吴梦琦恰好来办公室，赵老问吴梦琦，前言还是后记？吴梦琦说我比较喜欢看前言。我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和赵老相视一笑。这时吴梦琦伸出手指着我手里的袋子说：“这个袋子……呃·……是我的吧。”“这是我捡的。”说罢开玩笑似的握住吴梦琦的食指，有几秒钟没有撒手。

这个袋子我用了很长时间。

我们交了报名费几月后，赵老抱着一摞书进来。是《新世纪作品选》。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这次大赛我们年级只有三个人获奖，我们班只有一个，是语文课代表姚彤，二等奖。参赛的人没人得到的不过是一本选集。赵老给每个人书的扉页都写了不同的话。我打开扉页上面写着：愿你笔耕不辍，早日成名。这句让我稍感安慰。其实在多次的期末考试中，我们班的作文并不为其他班的老师看好。他们喜欢的是姚彤这样的文笔，开头是这样的：

深夜，窗外一轮明月斜挂枝头。照耀出人间的冷清。

我，独坐桌旁，品一口香气萦绕的咖啡。思绪像凋零的花瓣，随风而去。轻轻撩起耳边的长发，靠在枕边打开一本舒婷的散文，散发着墨香的书页带领我进入一个奇幻的世界，伴随泪水和心情进入一个香甜的梦······

这样做作的文字我十分鄙视。此后我没有参加过什么狗屁作文大赛。

期考后举行的家长会更像是好学生家长的VIP聚会。这位说，你的儿子学习很好啊。那边回应，还是你女儿聪明啊。而成绩不好的同学家长只能默默的坐在位子上听老师表扬某某的刻苦认真。那榜样的家长在会后和老师握着手，脸上喜滋滋的。作为中场休息节目，任远航和我还有宋波上台说了一段相声。会后老妈心情好极了：

“任远航他妈说了，你儿子是里面最活泼的。我说你们家任远航学习踏实。你要好好学习任远航。你们赵老也夸你了，说你作文写的好。”

章节三十：我终于在女神面前拿了一等奖

不久年级决定举行一次法律知识比赛，每班派出三人。赵老对我委以重任，另外两人是远和崔媛媛。崔媛媛和我同桌过一段时间，这人的工科成绩非常出色，我始终不能理解一个女生的物理可以这么好。有一次物理课讲练习册，她的落在家里。我把自己的册子放在桌子中间，结果每订正一道答案，她就在那上面划一道红色的八叉，另我十分惭愧。现在有了这两个聪明的角色，我觉得踏实多了。其他班的参赛人员都是本班的成绩姣姣者。

由于反应比较快，抢答手重任落在了我的身上。以前经常看《正大综艺》，这回终于可以做一回嘉宾。在我的印象中，抢答 器应该是个非常显眼的红色物体。抢答的时候猛的拍下去，这才叫抢答 器。而学校准备的抢答 器，像是为了节省开支，从某个电器上拆下来的部件------一个黑色的小按钮。这让我这个抢答手感到很没面子，生怕一掌拍下去，弹簧满地。

比赛在两周后的开始，我们三人比较紧张，进场前又拿着题目在背。那女生望着我说，怎么办，怎么办。说完兴奋的抖了几下。其实我知道她过目不忘的本领。远航也笑着说完了完了。比赛开始前观众纷纷进场。吴梦琦的位子就在观众席上正对我的第三排。当我们目光交接，我对着话筒说Hi，吴梦琦羞涩的一笑。主持人让每组测一下抢答 器，前面三组测完，我迅速按了一下，结果没响。我心里一悬，又重重按下去，这次响了。原来是里面的弹簧比较深。主持人开始宣布规则：“第一轮是抢答题，当我说开始这两个字的时候你们才能按，如果提前按，取消抢答资格。抢答器的显示器面对观众，结果一目了然。”第一道题被我组抢到，回答正确，崔媛媛和远航都露出得意的神色。接下来的两道题也被我抢到。坐在台上只看见大家戏剧性的表情，叮咚一声后，主持人看过屏幕，转而望向我无奈的微笑。底下的的观众也发出不可思议的议论声。我的诀窍是，看主持人的口型喊到“开始”的“始”就按下抢答器。而其他组压力过大，在“开”的时候抢按。偶尔会有一道题被别组抢到，大半被我组包办。

这次主持人念完题目，刚张开嘴，第一组的同学迅速按下了抢答器，被取消资格。坐在台上的人派出的每班成绩前茅者。这些人聪明且记忆力过人，遇到这种事却也无可奈何。必答题每组都拿到满分。最终是我班胜出，评委讨论之后，主持人公布了最佳答题手----我。

下台的时候，时间好像变缓慢了。一班的一个小子走过来瞪着眼点着头说，你屌，期末考试看你怎么样。这人是上次期末考试年级第一名。

我心想，这家伙原来是个白痴啊。

回到办公室，赵老随意的问了句怎么样，没等我回答，崔媛媛在旁边已经兴高采烈，给赵老展开奖状。赵老的眼睛笑成一朵花，直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