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平阳府上热闹非凡，宾客如云，刘辟坐在主座之上，刘瑾瑜坐在身侧，下面云集了长乐城中的达官显贵能人异士。
汉青这次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哎，姐，再考虑考虑，你府上现在虽然经营的也不错，但是终究比不了在朕身边，这样的天才可是有希望突破证道境的，到时候离实现你和朕的志向就不远了。”刘辟依然不死心道。
刘瑾瑜冷漠道：“我现在不想谈这事。”
刘辟无奈道：“罢了，今天你最大，朕不说就是了。”
汉青没有注意到姐弟两人的谈话，他更在意的是现在的台上，不同于上次，这次皇帝亲临，除了府上本来准备的节目，还有许多山上修士自愿献艺。
台上黄衫女子轻抚琴弦，音律美妙。
而且有情感附带着听到的音乐传达给听者，所以才更加美妙。
这就是破妄吗？
破了自己的妄，还能牵代出别人的感情，如果没有达到破妄的修士，会被破妄修士直接带出自己的心魔，不攻自破啊。
到时候还有什么可比的呢？一个被欲望吞食，神志不清的人还有什么战斗力呢？
这破妄之境就像一道天堑，将山下修士和山上修士隔绝开来。
最后的节目是刘瑾瑜特别嘱咐要留在最后的。
卫子扶领着众女上台，她今晚不只是领舞，而且还是主唱，服饰也不同与其他人。
看着台上的大姐，原来自己大姐如此漂亮啊，以前的身份，穿着掩盖了这些。
与此同时，觉得卫子扶美的不只是汉青，今天的府上高朋满座，都觉得卫子扶美丽至极。
尤其是主座之上的那个人。
卫子扶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外披一层薄而透明的粉色素纱，那裙子像水一样，快速的舞动，但是又很柔，很灵动。
再加上卫子扶的面容本就姣好，天生就惹人怜爱，此时的妆容服饰更加让觉得是个温婉可人，柔情似水的女子。
刘辟从前只觉得女子要么如姐姐和奶奶般刚毅而性格强势，要么如陈阿娇般骄横，再不济也是母亲那般，对待自己人还算温柔，对外人同样强势。
可是眼前这人，好像强势就不属于她，竖眉冷脸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容上，整个人就像水一样，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惹人怜爱。
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女子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喂，怎么样，卫子扶可是我府上最年轻，最漂亮的歌姬。”刘瑾瑜看到了刘辟的出神，便向他说道。
“啊……”
刘辟只是轻轻回了一声，眼神依旧未动。
刘瑾瑜轻笑一下，没再言语。
舞毕，卫子扶退下后，刘辟还念念不忘看着卫子扶离去的方向与刘瑾瑜说道：“朕要带她进宫，做个才人。”说完刘辟转头看向刘瑾瑜。
“姐姐，你不会是不舍得吧？”
“你真不客气啊，当然可以，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闻言，刘辟喜笑颜开。：“好嘞，多谢姐姐款待。”
“那你先去找她吧，今天我还得在这宴会上叫这些贵戚们知道知道我平阳府的实力。”
“不用朕这个皇帝在这给你镇场子吗？”
“不用，你只需要在这主座上做到现在，表明一下我的立场，而且你觉得以你现在权力，你真的是个加分项吗？”
“嘁，那我先走了。”
绛河冰鉴朗，黄道玉轮巍。
府中庭院刘辟牵着卫子扶的手缓缓的走着。
刘辟一脸笑意的看着身侧的卫子扶，温柔的开口道：“你刚入宫，还不能立刻到朕的身边，按照礼节，你要先作为宫廷的女官，侍奉皇后，应该是个才人的身份。”
“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到陛下？”卫子扶抬起头，柔情的看着这个皇帝，在他眼里，这个皇帝似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听了卫子扶的疑问，刘辟也有些无奈，似委屈似的嘟囔道：“其实皇帝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嫔妃都不是由皇帝选的，而是要皇后来选。”
说完这些刘辟又恢复了笑容，贴在卫子扶的耳边说道：“没关系，等朕找到机会，就立刻向太皇太后表明你的身份，那样有了她老人家的认可，你就可以列为嫔妃了。”
“贱婢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卫子扶对于平阳公主对自己的恩惠很是感激，能成为皇帝的女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如今能被皇帝带着入宫，自然是心满意足。
“好，你先上车等一会儿，朕再与姐姐交代些事情。”说完刘辟不舍的松开了卫子扶的手向庭院走去。
宾客散去，刘辟再次与刘瑾瑜谈起了汉青的事。
“怎么样？”刘辟摆弄着桌上茶具，漫不经心的说道。
刘瑾瑜抢过茶具，规规矩矩摆放好，回道：“与我想的差不多，应付门阀世家，三个道宫，足以震慑了，等到了那天，我有信心帮你把他们一个个拔除。”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刘辟突然正襟危坐，严肃的开口道：“那些山上修士呢？”
刘瑾瑜面色落寞，“哪怕来的大多是些二流宗门，可是……他们根本就不屑一顾。”
刘辟再次开口，“姐姐，朕这次是很严肃的和你说，汉青的天赋很高，真的很高，可是这般天赋却仍然不足以让他们正眼看待，为什么？”
“因为他们料定了，哪怕天赋再高，资质再好，也不可能越过破妄的天堑，那些家伙何其傲慢，他们认定我们没有破妄之法，认定我们没有人有这个能力自己破妄。”
刘瑾瑜抿了抿嘴，轻叹一声，“我知道，我已经将六合九同玄功给汉青了，可是……一年了，破妄的天堑，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明明当初他破境，一口气就道宫了，哪怕是这般恐怖的天赋，现在却依旧……”
刘辟忽的双手重重撑在桌子上，盯着刘瑾瑜，“不，还有你不知道的，这件事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朝廷，所有官员都是从太学府选上来的，而太学府，是文庙主持的。
“再有整个国家的礼仪祭祀，文章思想都是文庙和望道观把控，我们连行祭祀的规矩都不知道。”
“财政，一半是百草门，一半是燧光殿，全天下的天材地宝不是送到百草门炼丹就是送到燧光殿缎器，除了丹药，粮食和凡人的医疗都由百草门掌控，燧光殿除了卖给各个封王披挂法宝，大了不说，就说上次，朕还不是要扩建，是要修门，这都要去求他们。”
“武庙就不用说了，全天下最强的修士都在那。”
“望道观算是对世俗插手最少的了，那些老道士自诩清高。”
刘辟几乎是将这一年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越说越激动。
“九黎山，那些魔修要不是被圣人困在那十万大山里，恐怕是无孔不入，而且就算如此，最蔑视我们的就是这些魔修。”
刘辟说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缓缓坐下，语气落寞低下头不知道看哪，“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做到的，那破兵符，怎么就能让这样一群眼高于顶的家伙心甘情愿的听话。”
刘辟抬起头，用恳求的语气对刘瑾瑜说道：“汉青那样的天赋，朕闻所未闻，不是生平仅见而是生平仅听，六合九同玄功是前朝留下来的，前朝六宗是完全在人皇的统治者之下，而前朝皇室留下的这本功法按理来说是可以突破破妄境的，汉青是朕现在看到的，最有希望的。”
刘瑾瑜没有回给刘辟他想要的回答，而是提了个问题，“你在哪找到的这本功法？”
“兰台最深处，有个暗门，上面挂了两把剑，朕原本就想看看那两把剑，没想到拿起来后门就开了，里面有好多功法和史书，朕就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个，这事只有朕知道，现在算上你，有两个。”
“朕身边需要真正的自己人，姐姐。”
刘瑾瑜沉默许久，似是难以抉择，“你想带走他，我不阻拦，也没想阻拦，只是以他的性子，恐怕不愿啊，但他不会说出来，而是会任人摆弄似的跟你走。”
刘辟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刘瑾瑜一手附上额头，有些无奈道：“他的性子有些闷，虽然我已经尽力引导了一年了，可是……效果不大明显，没办法，他活到现在人生的绝大部分都不怎么好，一时也很难改了。”
刘辟皱皱眉，更加疑惑的说道：“朕是觉得他有些木讷，不过好说，朕有办法，这种性子放出去转一转，多认识些人，多见些事，自然就好了。”
说着说着刘辟突然眼前一亮，“有没有可能，他之所以没有突破破妄就是因为这个。”
刘辟说着，直接来到刘瑾瑜身侧，双手扶助刘瑾瑜的双肩，十分严肃的说道：“姐姐，你当初不愿被皇宫所束缚，难道你如今想用平阳府束缚住汉青吗？”
刘瑾瑜看着刘辟如此认真的神情，一时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刘辟看姐姐似乎认同了自己的话，便露出了副下定决心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刘瑾瑜看着这一幕不由的轻笑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你这副样子明明很认真，我却忍不住想笑，好，我帮你劝劝他。”
“好好好，就当是朕借你的，朕等你的好消息。”闻言刘辟才放开了刘瑾瑜的肩膀。
“哦？借？这话我可记得真切了啊，等你真把他培养成了，我可是会要回来的。”原本无奈的刘瑾瑜抓住一句话，便继续深挖。
“不是，朕就客气一句。”
刘瑾瑜面色不改。
“借借借，是借的，等朕身边有了其他的，姐姐随时可以要回去，朕亲自送回去。”刘辟心想，真成了，我送人家都不乐意回来，这约定自然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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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青见过公主。”汉青恭恭敬敬的向刘瑾瑜行礼道。
“不必多礼，汉青啊，你可愿跟随陛下入宫？”
“你姐姐已经被陛下选中，以后必然是飞黄腾达。而你的资质陛下也是极为看重，想要将你留在身边培养。”
“汉青一家受公主大恩，汉青一切听从公主安排。”汉青只听到姐姐被主子寻这样一个好去处，便连忙感恩道。
刘瑾瑜看着汉青谨慎的一直都不曾抬起过头，这是谨慎还是自卑呢？这像不像当初自己的父亲，像不像当初那个弱小受气的人族?
是啊，汉青一步入半步破妄之境，但是也停留在了这里，如果他自己并不看得起自己，那他如何破妄呢？
也许放手让他出去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
“汉青，抬起头来看着我。”
汉青闻言还是紧张的没有动，但是刘瑾瑜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等着他抬头，于是便缓缓的抬起头。
刘瑾瑜的脸清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自己的视野似乎也只有这张脸。
没有姐姐我见犹怜的美，依然是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琥珀色双瞳。
“汉青，我想告诉你，你们一家能留在我府上并不是因为谁的怜悯，是因为你姐姐她自己的样貌和她的努力我才愿意培养她。”
“而你，是因为你勤劳本分，我最开始才留下了你，现在你能随陛下入宫，也不是因为你姐姐要入宫的原因，是因为你自己的资质。”
“你记着，尊严是自己挣来的，强者自立。”
汉青看着眼前的人，那眼神中的坚毅，随着那攻击性直射入汉青的心里。
“汉青记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汉青虽然在行礼但是却没有低头，依然看着刘瑾瑜。
刘瑾瑜看汉青如此很是欣慰，脸上浮出笑容。
“这不是不会害怕了吗？”
她将手放在汉青肩膀上，说道：“还有，如果咱们这个皇上做了些什么错误的决定，而你又刚好知道它是错的，我不求你能制止他，至少你不要跟他一起犯错，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就当是……帮我个忙。”
“你随时可以跑回来，你是我借出去的，不是送出去的，你想回来就当是回家，我平阳府随时欢迎，别怕他，到时候我给你撑腰。”
“好。”
刘瑾瑜笑意更盛。
“走吧，我送你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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