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玉容丝绸行一片繁忙景象,卓大黎的生意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黎看着有一批货织造了出来,用料规整、花饰美丽,忙吩咐着下人搬运货物,这时万芳芳走了过来,道:“卓掌柜,这批货的花饰可还满意?”大黎拿着一匹丝绸,道:“这次的纹路布局又与上次不同,多加了一些翠色点缀,又添了几种西域风韵的花样,万师傅真是费心了。”芳芳道:“都是应该的,同一种花纹时间久了百姓就腻了,隔一段时间就换个花样东西才好卖啊。”大黎道:“是啊是啊,你可真有本事,地毯生意多亏了你,现在丝绸你也能琢磨出这么多门道,不简单啊。”芳芳道:“这些我从小就会,现在做这一行了多花了点功夫又仔细地钻研了一番,很多女人都会的,没什么了,为了我们的买卖嘛。”大黎道:“你会的这些技艺可不是很多人都会的,换了别人照着样子做都做不来。”芳芳道:“呵呵呵,卓掌柜快别这么说。”
大黎道:“我实话实说罢了。”芳芳说着也拿起一匹丝绸看了看,话锋一转,道:“卓掌柜,这些丝绸做了这么久了,只怕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江郎才尽了啊。”大黎道:“这怎么会?曹子建才高八斗,我看你是才高十八斗,你的才华用也用不尽。”芳芳道:“但愿如此吧,不过最近我琢磨着若是织造局里的织机稍加改造的话应该还能织出更加细密的丝绸来。”
大黎道:“真的吗,那太好了,需要怎么改造?我们这就命织工试试看吧。”芳芳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最近几日我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想到办法,但总觉得似乎可以,刚刚我不是还说我已经江郎才尽了吗,呵呵呵。”大黎道:“凡事尽力了就好,若是没办法也无可奈何,现在我们织造局出的这些丝绸在整个江宁已经是最好的了。”
芳芳道:“不过这几日我突然想到我有一个朋友叫杨初香,她很会做衣服,用的技法我从没在别处见过,是她自创的,我觉得将我们织造局的技艺跟她的技法融合一下应该能织出更好的丝绸。”大黎道:“真的?有这种好事我们还等什么,你的那个朋友在哪里啊?能把她请过来吗,我出高价,若能行的话我也可以聘请她当我们织造局的总师傅。”
芳芳道:“这恐怕有点难,她平日都要忙自己的事,应该没功夫过来,而且我也就是这么一想,不知道行不行,没把握的事贸然把人家请过来也不太好。”大黎道:“那也应该试上一试,这江南地界上丝绸商多得很,单单江宁城内就有大大小小几十家,再加上其他州府的,我们若是不努力精进技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给比下去了。”
芳芳道:“其实我也想试一试,要不这样吧,我带一台织机过去找她,和她切磋一下,若是不行就当我是去找老朋友叙旧了,若是能行这事不就成了。”大黎道:“也好,这样她也不用过来了,她人在何处啊?”芳芳道:“在秦淮河畔。”大黎道:“哦,不远,若真的能行的话我一定要把她挖过来。”芳芳道:“这个要看她的意思了。”
大黎道:“是啊,那要不我们这几日就准备一下过去找她?”芳芳道:“卓掌柜您是当家的,这点事您就别亲自出马了吧,我带几个人过去一趟就行了,这一来一回不出十日应该可以了,织造局里离开我十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大黎道:“嗯,也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芳芳道:“好。”说罢芳芳就走开了,到织造局里命人将一台织机拆装后放进几个大木箱里抬到了一辆马车上,然后回家收拾了一下行装,翌日一早就出发了。
两日后芳芳就到了秦淮河畔的熏音阁,找到了杨初香,初香带芳芳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两人边走边寒暄,刚一进入房间芳芳就发现衣架上有一件极华贵的衣服,立即拿起来欣赏,道:“呀,这又是你做的衣服吗?好漂亮啊。”初香道:“是啊,平日不忙的时候自己做的,总是穿着同样的衣服抚琴客人们都厌倦了,所以换个花样。”
芳芳道:“你这件衣服看着真不一般啊,我似乎从没见过这种质感的图样,是用的什么技法啊?”初香道:“也没什么了,我觉得以前用的技法有些太枯燥了,就自己想了个法子,将我喜欢的图样一片一片用布包贴起来拼到底料上,再用各色彩线由图样中心向外用平针绣实,绣制时在纹样的边沿均匀地留出一条细线来,白色的轮廓就可以衬托在色彩繁复的图样底料上,显得十分别致。”
芳芳道:“啧啧啧,你真会琢磨,这种方法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初香道:“嘻嘻。”芳芳道:“能教教我吗?”初香道:“可以啊,你过来,我这就演示给你看。”说罢初香走到桌前坐下,拿出一块丝绸绣了起来,边绣边讲解,芳芳在一旁看的入神,不一会初香绣好了一小块图样,递给芳芳,芳芳道:“哇,这一团花又与那件衣服上的不一样,真好看。”
初香道:“是啊,每次绣的时候都有一些新想法,所以绣的自然不一样了。”芳芳拿着又观赏了半天,道:“姐姐,你每日都这样绣累不累啊?”初香道:“做这个活计确实挺累的,不过我不是每日都绣,哪天有闲暇了就绣一会。”芳芳道:“哦,这样日子倒是过的悠闲自在。”初香道:“我没事就喜欢瞎琢磨。”
芳芳道:“我就知道初香姐姐最聪明了,初香姐姐,其实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跟姐姐商量一下。”初香道:“什么事?”芳芳道:“我特地带了一台玉容丝绸行的织机过来。”说罢芳芳命下人将装织机的打木箱抬到了房间里,然后命下人将织机组装好,只过了片刻工夫,一台完整的织机就呈现在初香面前,初香看后道:“妹妹,你是觉得我整日做刺绣太累了,所以送给我一台织机?”
芳芳道:“是啊,不光如此,你从小做衣服、绣图样都特别厉害,我想着你的技艺应该能用到这织机上,我今日前来想和你切磋一下,若是可以的话不就可以提高丝绸行的工艺了吗,当然了,肯定会付你钱的,也算是帮我个忙,行吗?”初香道:“呵呵,这有什么不行的,你现在丝绸行做营生也不容易啊,也需要点技艺傍身。”
芳芳道:“是啊。”初香道:“那好吧,来,你坐下,我跟你说,刚刚我使用的技艺若是用到这台织机上其实也简单,只需要将它按照我的要求改造成提花机就行了,你先给我讲讲这个织机是怎么用的。”说罢两人坐在织机前共同研习起来,两人一会探讨刺绣,一会探讨针线,一会探讨织机,过了一个时辰,到了晌午时分,初香命人端了饭菜进来,两人就在房里吃饭,饭后继续研习。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太阳渐渐落山了,初香突然道:“我这样把织机上的这一条梁改到这个位置上是不是就可以把纬线的问题解决了呢?”芳芳道:“好像是啊。”说罢两人又动手试了一下,初香道:“嗯,既然效果良好,那下一个问题就是图样光泽如何保持,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把织机这里的结构改一下呢?”说罢两人又动手鼓捣了起来,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山了,两人也顾不上吃晚饭,忙了一通之后又试了一次,只听到两人同时发出惊叹声:“啊!我们成功了!”
芳芳笑道:“姐姐你看,我们成功了,太好了。”初香道:“太好了,太好了。”两人拿着织出来地带着花朵图案的丝绸看了半天,只见这花朵比别的不同,融合了刺绣的手法又能散发出异样的光泽,艳丽无比,芳芳道:“用这种方法织出来的丝绸真是与众不同,好看死了。”初香道:“是啊,今天这一天过得真充实。”
芳芳道:“我们有了这样一种技法,只怕以后丝绸行里的货要卖光了呢。”初香道:“嗯,肯定能大赚一笔。”芳芳道:“都是姐姐的功劳,姐姐,干脆你别在这熏音阁卖唱了吧,跟我到丝绸行里一定能赚大钱。”初香道:“以后再说吧,既然我们研习出来的技法这么好用,你先回去试试看,若真的能行再说。”
芳芳道:“哎呀,放心了,肯定能行的。”初香道:“呵呵呵,你饿不饿?”芳芳道:“饿,你不说我都忘了。”初香道:“我们先吃饭吧。”说罢初香命下人端了饭菜进来,两人一起用餐,芳芳道:“姐姐你肯定累坏了,多吃点。”初香道:“你才应该多吃点,刚刚摆弄织机的都是你,我只是给你想办法。”
芳芳道:“嘻嘻。”说罢初香夹了好多菜给芳芳,芳芳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饭后,芳芳道:“姐姐,既然这技法我们已经研习出来了,那我明日就回去了,我这次来带的银子不多,过几日我命人给你送来一百两银子作为酬劳,你看可好?”初香道:“行,那我就收下了。”芳芳道:“若是这技法果然可以在织造局里用的话,你可一定要来我这里啊,别再做歌姬了。”
初香道:“我在这熏音阁做了十余年了,要是真的走还有点舍不得,我再想想吧。”芳芳道:“好吧。”初香道:“既然你明日要走,那你现在命人把这台织机收拾一下吧,明日收拾的话怕是来不及了。”芳芳道:“算了,这么大个物件收拾起来太不方便了,织机丝绸行里有的是,这技法我也都记下了,东西就放在你这里吧,算是我送你的小礼物,以后你再做衣服时岂不是省事了许多?”初香道:“嗯,也好,那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