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与君别离
书名:岁月长安 作者:雨山雪 本章字数:2144字 发布时间:2024-12-18

高照突起高热,一碗汤药灌下,汗涔涔的整个人都湿透了。军医见热症凶险,恐自己医术不济,连忙向明王请罪。明王不敢耽搁,想到京中御医或许更高明,遂一边传信京中御医出京相迎,一边安排车马送高照火速回京。

祝筠不敢笃定明王的安排是对是错,守着高照彷徨无措。若无解药,回京自然最好的选择。可若自己能侥幸求得解药,却因幽州离上京万余里而不能及时送给文文,更会抱憾终身。带着高照一同北上或许可以博得一线生机,可他不仅是自己的文文,也是魏国的安定侯。

“你在想什么?”高照退了热,幽幽醒转,尚是乏力。

祝筠听见动静,连忙扑了过去,张口便是哽咽。

“我命硬,死不了。”高照拍拍祝筠的肩膀。

祝筠噙着泪水,闭上眼睛点点头,“我会寻得解药,你放心。”

“长安,”高照忽然握住了祝筠的手,“随我一起回京吧。”

祝筠皱起眉头,眼中泪花闪烁。

“我想你陪着我,我还没来得及带你见过我的父母。”高照温声道。

祝筠沉默了,他明白高照的意思。高照自觉时日无多,想让自己陪伴他走过生命的最后时光。可祝筠不想听天由命,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还有谁能帮文文求得一线生机。所以,祝筠不住地摇头。

“你要相信张太医的医术,会好起来的。”高照苍白的唇微微勾起,伸手替祝筠擦去泪水。

“文文,”祝筠轻轻探身,看着高照的眼睛,一点点靠近高照的鼻息,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去留皆是遗憾,但我愿意倾尽全力为你寻一个可能,“我心悦你。”唇间轻吻,似蜻蜓点水。“但是,对不起,”祝筠不敢留恋,抬起身子,撇过头,不敢正视高照的眼睛,“等我回来。”

像一阵风,祝筠匆匆离开了。高照抬起头,余光只瞥见一抹背影,穿过昏暗的房间,消失在耀眼的阳光下。高照脱力躺了下去,眼前不断浮现出与祝筠白玉京里的意外相遇,凤鸣霞的相识,从幽州到巴州,分分合合,聚散终有时。只是没想到,结局来的这样快,这样仓促。


祝筠从马厩里挑了一匹快马。此处宅邸离渡口不远,祝家的商船尚泊在岸边,赶路不是问题。只是求药破财,现在身上并无分文。正苦恼之际,李骥的马车刚巧到来。祝筠眼睛一亮,仿佛见财神天降。

“李老板。”祝筠揪下马车夫,推开车门。

“喊什么呢!我现在是户部侍郎、朝廷命官,你放尊重点。”李骥端起架子。

祝筠哪里顾得,双手扑棱拍打着李骥,“借我一百万两,我双倍还你。”

“哎呀呀,那都是朝廷用来安置兵卒的钱,你要害我调脑袋嘛。”李骥捂紧了钱袋。

“侯爷遇袭中毒,我需要钱,我要真金白银。”祝筠双手晃着李骥。

“侯爷?哪个侯爷?高照?”李骥先是一愣,随及嗅到浓郁的药味,渐渐反应过来,“不能吧!”

“你落魄时他收留你,他命悬一线,你不能袖手旁观,”祝筠央求,“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求你了,我把竹息酒坊、祝氏家业都抵押给你。”

“这倒不必,”李骥整整衣服,从袖带掏出一枚印章,“持印鉴如我亲至,可掌理我魏国境内境外所有的商铺商船。”

“多谢!”祝筠一把抢了过来。

“欸、欸。”李骥还想着嘱咐几句,祝筠已经跳下了马车。口袋里少了枚傍身的印章,李骥顿时感觉一贫如洗,不免担心祝筠将自己万贯家财卷跑,立即起身追上去。不想明王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李骥在明王跟前向来不讨喜,当即打住,很识时务的躲回马车旁。

“祝筠,”明王双手勒住祝筠的马缰绳,“我收到两个消息。”

“当年回春藤被炼成三枚药丸为父王续命,父王因为身体不支,只服用了两枚,尚存一丸。”明王道。

“所以太医院要给文文用回春藤?”祝筠倒吸一口凉气。

明王点头,“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肯他们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但具体能给高大哥争取多少时间,太医院也说不准。”

“我知道了,”祝筠握紧缰绳,“有劳殿下和诸位太医了。”

“还有,”明王叹了口气,继续拉住缰绳,“江北传回消息,‘腐毒’无药可解。你这一趟,恐怕徒劳。是去是留,你可想好了。”

“不会的,”祝筠脸色唰得苍白,“叔徜不是这么说的。”

“我派人持我亲王印信以广源王亲卫的性命和魏国二十年内不对燕国用兵为保证,向广源王求取解药,传回来的消息便是‘无药可救’。”明王解释。

“有没有可能,当时王姬赠毒时,没有给广源王解药,所有广源王就认为无药可解?”祝筠声音不住的颤抖。

明王迟疑了,松开手,虽然清楚高大哥的遗憾,但他同样不愿错过任何求生之机,“皇兄派出的使臣已于昨日出发,你若需要帮助,可以向使团寻求庇护。”明王将一块令牌交与祝筠。

“多谢殿下。照顾好文文。”祝筠不敢再犹豫,策马扬鞭,直奔渡口。

那边高照落寞地躺在床上,刚好张冉来送汤药。江北事发后,燕国因担心魏国率先发难,故而在边境陈兵十万,高照不放心祝筠孤身一人北上,便让张冉跟随相护。张冉本追不上祝筠,恰是明王在院里拦了祝筠一下,愣让张冉在开船前赶上了。


回京的马车已准备好,路途遥远,明王特意吩咐手下人铺上十条被褥。明王守着高照,寸步不离。

“景和,你说我能等到他回来吗?”高照睡不着,心里不安生。

“能,你还得迎师兄回来呢。”明王道。

“燕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高照问。

“有高大哥在,燕国不敢轻易举兵。”明王道。

“景和,拿纸笔来,边境布防需要调整。”高照道。

“嘘,太医说要静养。”明王温声道。

“你也说了燕国惧我,我若不调兵,怕是会让他们觉得我已不在人世,是你们秘不发丧呢。”高照喘息道。

“我备笔墨便是,你别乱说话。”明王无奈。

“嘶,你说燕国那个号称‘北司马’的燕国大公主有没有在敲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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